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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雙玉不只一次慶幸牛家的兄弟都很好養,她煮什麼就吃什麼,烤條紅薯也吃得津津有味,不像某人特別挑嘴,老是嫌菜淡,魚沒入味,肉不夠嫩,飯煮得太乾等等。
“小扁豆,你要賣煎餅就賣煎餅,我可沒阻止你。”犯不著瞪他,她一向說風就是雨,沒人攔得住。
算你識相,不過……“趙冬雷,我上次警告你不許再叫我小扁豆,你真想享用一頓巴豆大餐?”
“我忘了。”他神態自若的聳肩。
“你怎麼不會把吃飯忘了,這樣我們可以省下好多米糧。”選擇性失憶最不可取。
“我以工代酬了。”他指指寫好一疊的春聯。
離過年不到一個月了,因為要採買年貨的原故,因此市集大街允許每一日都能擺攤,一直擺到二十八日為止。
心眼長得比人多的牛家小扁豆……啊!是牛家小妹突發奇想,既然大家都用得到春聯,不如裁了紅紙自個兒寫,再拿到市集上去賣,賺點零花也好,多買兩串鞭炮過年用。
咱們來寫春聯吧!
就她一句話,牛家成員全部動起來,裁紙的裁紙,磨墨的磨墨,寫字的寫字,分工合作賺銀子去。
不只是趙冬雷,除了牛豐玉筆法稍嫌稚嫩,還不成氣候外,其他兩位兄長都被捉來寫春聯,硯台磨好墨,筆鋒潤了,在一張張裁成長條狀、方形、圓形的紅紙上寫滿過年要用的詞句。
什麼“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干坤福滿門”,“吉屋吉慶吉人住,春到福到萬象新”,還有“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單一的字如“春”、“福”、“滿”等要貼在門上、床邊、米缸上的字也應有盡有。
寫得順了,連三陽開泰、五福臨門、六畜興旺、六六大順、八八發財、九九歸一……只要是吉慶話都寫上一百份,常用字多一倍,滿屋子的紅艷艷。
牛雙玉還剪了窗花搭配著一塊兒賣,寫字她不行,沒那功力,頂多能見人而已,要賣字就差強人意了。
好不容易手邊的事兒做完了,她又嚷著做什麼煎餅,煎麵皮兒誰不會,有人會買嗎?沒見過現代煎餅的人會以為煎餅是面煳放在鍋里煎,頂多加幾顆蛋,撒上蔥花,臉盤大的餅兒,熱熱吃最好,冷了沒味道,發硬了更難吃,當乾糧勉強入口。
可牛雙玉說的煎餅卻是放涼了才吃,等餅變硬了才脆口,它剛烤出來時很軟,像麵條,能捲成捲兒。
“菜油、雞蛋、蔗糖、白面、牛奶、酵粉……嗯,還缺了什麼……”她一定要吃到蜂蜜煎餅。
很執著的牛雙玉逼著趙冬雷去找村子裡的鐵匠,依她畫得簡圖打了一隻平面鍋底,底下有個灶腹是放柴火的,她下面燒火,上面就壓鐵板在鍋底,將一顆顆小湯圓似的麵團壓成扁平狀,她計算著時辰掀開鐵板,再把烤熟的煎餅一塊塊剷出,擱在一旁等它涼了。
只是想像很美好,做起來卻是淚流滿面,她經過四十八次的失敗後,終於烤得足夠漂亮了,不會太甜也不會太焦,脆度和她吃過的差不多,再淋上一點蜂蜜,那滋味妙透了。
可憐的是家裡的男人,得一次次吃下她烤壞的作品,如今是聞煎餅色變,誰也不想再吃和餅有關的煎炸物。
“坐好了,別亂動,要走了。”
事隔月余,牛雙玉又再一次進城,這一次賣的不是醃製食物,而是應景的春聯和煎餅。
牛輝玉和牛鴻玉並未跟來,這次推車的還是力氣奇大的趙冬雷,而牛豐玉負責收錢和幫著遞東西,牛雙玉另有其他的事要做,像是……包裝。
至於留在家裡的兩兄弟也沒閒著,牛頭村的新住戶有三十多戶,和原有的住戶加起來快九十戶,每一戶都要貼春聯、貼福字……
牛家的各種春聯比城裡便宜一文,而且買十副送一張牛雙玉剪的春花或窗花,村子裡的人一聽便趕來牛家買,還能現場揮毫,看你想要什麼就寫什麼,一切顧客至上,不加錢。
這年頭貪小便宜的人不少,一聽說少了一文錢,路途還不遠,連附近村子的也趕來買,十張、十張的一次購齊,賺了十文錢還多得了一張春花或窗花,能多買點肉好過年呢!
牛輝玉、牛鴻玉從早忙到晚無一刻休息,隨時有人上門買春聯,春聯一寫完很快就被買走,兩人寫到手都僵硬了,最後還得拜託菊嬸來幫忙,一天給她十五文工錢。
不過到了城裡的牛雙玉也不差,同樣忙得團團轉,她帶的一百副春聯一下子就賣光,字寫得太好了,沒法賺到錢的她急中生智,連忙到了書坊買了紅紙和文房四寶,讓趙冬雷當場揮毫,他的字蒼勁有力,大受好評。
“小姑娘,這餅好吃嗎?”一名梳著墜雲髻的嬌美女子上前一問,她看著焦黃的餅,不敢嘗試。
“姊姊嘗嘗,試吃不用錢。”牛雙玉將一塊煎餅掰成四片,放在雲白的碟子裡,請人免費試吃。
纖白蔥指拾起一小片,編貝小牙一咬,脆香的口感立即在口腔中散開,女子訝然驚唿了一聲。“好吃。”
“姊姊再嘗嘗這個。”她用竹片做了指甲大小的勺子,輕巧的往約一斤重的小罈子一挖,黏掘的膏狀物隨即舀起一小勺,她往餅皮上輕輕一點,滴落數滴黃澄物。
“這是什麼?”有股甜香味。
“麥芽糖,牙口若不好可別多吃,會黏牙的,吃完趕緊漱口。”她以前很愛吃,吃壞了一口牙後便很少吃,前一世的麥芽糖隨處可見,一般大賣場都買得到。
將白米加入糯米煮成濃粥,煮熟後加入磨碎的麥米,濃粥變水粥,中小火連續熬煮四個時辰,而後用乾淨的白布瀝出水,將水煮沸至水干,便凝成透黃的麥芽糖,用筷子一攪能連成絲。
“麥芽能做成糖?”真甜,很好吃。
“可以,但我不能透露,這是秘方。”她故作俏皮的一眨眼,把圍觀的姑娘、大娘們逗得哈哈大笑。
“怎麼賣?”麥芽和餅吃,味道又不一樣了。
“姊姊別急,還有這樣。”她拿出蜂蜜罐子,以削平的竹片颳了米粒大的蜂蜜,均勻的抹在煎餅上。
女子一嘗,驚艷的睜大眼。
“天哪!怎麼有這麼好吃的餅,我每一樣都想買。”太難抉擇了。
“哪有什麼困難的,不沾甜的一片一文錢,沾了味的兩片三文錢,若怕沾到手還能做成夾心的,也就是將抹上麥芽糖或蜂蜜的那一面合在一起,另一面完全不抹料,姊姊拿在手上吃就不黏手……”她示範著,手法如拈花般優美,讓人看得入神。
“那給我五片不沾糖的,你說的夾心各來兩份。”嘗個鮮也不錯,那一小口嘗不出真正的味道,越吃越想吃。
“好咧!一共十一文,小豐收錢。”牛雙玉雙手像花開的瞬間,沒人瞧見她做了什麼,一大片的芭蕉裁成比手掌大的葉片,纖纖十指沿著葉片拉褶,以細條狀竹條固定住,形成一隻花籃,她將不沾糖的煎餅放在最底下,上面是四份夾心煎餅,竹條兒一勾一拉一繫緊,成了可提拿的提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