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打仗要糧、要軍備、要兵馬,更重要的是傷藥,刀劍無眼難免有損傷,後補的藥草若能及時供應上,傷亡的人數便會減少,戰力不減。
有藥才能救命,否則只有等死的分。
原本只是個小傷口,若因為沒有藥,可能會突然高燒不退,燒上一整天人也歿了,無糧能餓上三天,無藥一天也等不了,可見眾人多重視藥草的補全,無論如何也要多弄幾車。
“你吃得上也要看我供不供得上,雖然我兩年前買下一千畝田地,但兩百畝種黃豆供給油坊榨油,另一百畝種糧,剩下七百畝也不全是短期作物,有的是一年收一次,甚至更久,半年一次太吃緊了。”
她可以供應,但非常緊湊,藥草一熟成就要立即採收,然後又馬上施肥播種、栽上種苗、勤灌溉、常除草、預防蟲害、追肥、整枝、除多餘的枯葉……人工成本費暴棚。
農人們也有自己的耕地要護持,哪有多餘的空閒全心投入在不能吃的藥草上,最多農閒時打點零工,賺些貼補。
藥田增產,牛雙玉第一個想到的是人力不足,若提高工錢請人來幫工,她所賺的利潤就減少,若是藥田再出點事故,肯定血本無歸,一整年的辛勞化為烏有。
其次是地肥的匱乏,這時代沒有大型的肥料工廠,她用榨油剩下的豆渣養豬也養不了多少,也就兩、三百頭,每天豬糞的排量僅供兩畝地,而追肥要一次供給,不可能今天撒兩畝,明天撒兩畝的分著用,所以還是有執行上的困難。
因此她著重在一年兩季的藥草收成,發酵後的堆肥也追得上,人力上沒咬那麼緊,她也輕鬆些。
說實在的,藥草供應穩定了後,她本來打算慢慢放手,做個盤帳本的東家就好,以前想辦法攢家產是為了有飯吃才什麼都做,如今都家財萬貫了,她還瞎忙和什麼。
“你不是剛買下一千兩百畝荒地?”越君翎言下之意是全用來種藥草,短期、長期的都能供應。
聞言,牛雙玉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也知道是荒田呀,田地得先開墾才能用吧!你讓我上哪找幾百人來上工?”
她一說,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她莫名其妙,覺得這些人都有病,腦洞開得太大了,補不起來。
“王府配有五千名府兵,皇上對我特別厚愛,怕我養不起太多而銳減成三千,這次我出京帶了兩千名,你認為夠用嗎?”他闊氣地貢獻自己的兵,拿戰馬當耕牛用。
三千名壯丁……她暗喜的扳了手指頭數一數,想著怎麼奴役他們。“我只要五百名就好,干三日。”
“成。”
“沒有工錢。”她家小豐剛接手,銀錢不多。
“可以。”
“不供膳,自備糧食。”今年的春稻剛播下不久,最快七月才能收成,家裡的儲糧不夠餵五百頭牛。
“行。”
牛雙玉喜孜孜的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口氣和善得讓人如沐春風。“那就來談談你們需要什麼藥草,約多少量,再算算一路上的折損,我再來規劃種什麼藥草,每一種藥草的畝數,依生長周期來出貨,儘量達到你們要的數目……”
一群大男人從沒想過光種藥草就複雜得令他們頭暈腦脹,要多少藥草還能依畝數算出來,進而推算幾成的折損,路程遠赴的風險和藥草最怕受潮,要避開陰雨日,擇日採收及運送,要怎麼才能保持乾燥,添加什麼才能確保藥草鮮度。
說到最後,已經開始有人頭暈,以內急為由熘了,再來又一個,一個接一個的一去不復返,然後管先生說該喝茶了,蕭管事幫著泡茶,趙冬雷義不容辭的洗茶具去了。
出策謀劃,行軍布陣比種田簡單多了,幸好他們不是莊稼人,不然那田地肯定被弄得慘不忍睹。
“笑,你還笑得出來,一群人問他們要什麼藥草、多少量,居然一個個一問三不知,還傻笑的回問不是藥就成了?你哪兒找的傻貨,他們不會連左腳右腳都分不清吧。”
樂不可支的越君翎還真點頭。“打仗的時候哪記得鞋子是哪一隻,敵軍來襲的號角一響起,每個人都只顧著匆忙地穿上護甲拿起刀,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去與敵人一決生死。”
“你上過戰場?”他有那股奮不顧身的血性。
“上過。”他抿著唇,斂了笑意。
“幾次?”應該不是很好的經歷,他的臉像外面的天氣,陰了。
“兩次。”
“才兩次?”牛雙玉非常詫異。
“兩次後我被封為戰神,皇上說玩夠了,該收心了。”從此再沒派他出去。
其實他了解皇上的陰狠用心,皇上不殺他,卻把他往戰場上一扔,刀劍無眼,以他當時的稚齡,十之八九活不成,誰知他卻衝出一條血路,以八千名雜軍坑殺東夷國五萬名兵士,十四歲的他一戰成名。
不信邪的皇上又把他丟給北方狼族,眾所皆知狼族男女皆剽悍,連個孩子都能屠狼,因此皇上認定他此行必死無疑,故而死訊尚未傳至京中便派人代為管理他的逍遙王府。
可是他又讓皇上失望了,聲名再創高峰,成為眾所皆知的少年戰神,那年他十六歲。
“他怕你擁兵自重。”牛雙玉說出他未竟之語。
越君翎面冷如冰。“慧極必傷,你還是傻一點比較好。”
“嗯哼,顯而易見的事有誰看不出來,皇上怕了,他怕他已老去,而你逐漸茁壯,他想萬年屹立不搖,當個真正的萬歲。”他作夢,人非神仙,百年壽轉眼即過。
“很多人都眼瞎了,他們勸我別和皇上鬧,交出兵權做個無拘無束的逍遙王,堂堂親王幹麼上戰場和人打打殺殺,享雙親王俸祿便是皇上對我的恩寵,殊不知我根本身不由己。”皇上略施小惠已彰顯他的肚量,背地裡卻策動皇子們對他趕盡殺絕。
要不是那一次的追殺,他被迫跳河求生,最後被牛家姊弟救起,意外過上一段全無紛爭的日子,他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和平”。
“所以皇上的“病重”……呃,真是你動的手腳。”兩年前龍體康體,聽說還帶了若干宮妃去別宮玩,但越君翎回歸後,便傳出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連早朝都坐不住。
神情一冷的越君翎輕握她的手。“怕嗎?”
“毒又不是我下的,我怕什麼。”她仰著頭,想把手抽回,但未果。
“不是毒,是一種讓人身體慢慢變虛弱的藥,一開始不敢下得太多,怕被察覺,皇上很怕死,警覺性甚高,一年後他才有些精力不濟,常常頭暈、嗜睡,一躺下去往往爬不起來。”皇上的神智在退化中,漸漸力不從心。
“所以你屯糧、屯藥、招兵買馬,還把晉王拉到你的陣營。”連她都成了他的藥草供應者。
“你連我屯糧都曉得?”她未免聰慧得叫人稱奇。
牛雙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若有人不計成本的大量收購糧食,要嘛天災,否則就是養兵,不然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