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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嘛,又擔心所嫁非人,遇人不淑,人生短短數十年還要面對可能處處刁難的婆婆、不睦的妯娌、生性嬌蠻的小姑,以及有錢就納妾的渣夫,那她的心得有多寬呀!

    “姊……”好傷人的說法。

    “雙玉,你別逗他了,一會兒真哭給你看。”她這性子呀!說文靜是文靜,卻有一些愛捉弄人。

    她噗哧一笑,瑩白小臉顯得生動。“二哥呢?”

    那個書呆子不會又捧書狂讀了吧?

    “他去拾柴了,今兒個我們把板車停放在樹下,待會兒拿些玉米粉來烙餅吃,多烙個十來張放在路上吃。”乾糧吃多了也會膩,切幾片鹹肉配著吃也能沾點油葷,不然嘴裡都淡了。

    “大哥,那我到附近看看能不能摘點野菜、小蔥,幸運點捉兩隻田蛙來加菜。”板車上十幾塊驢肉吃不得,就怕引來別人的剴覦,他們四個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引人注目。

    牛家孩子其實滿可憐的,板車上有米有肉,還有曬乾的菜乾和雜糧乾果、油鹽醬醋,可是他們最多只敢拿鹽來調味,魚目混球的加點肉未、剁碎的菜乾,再多就沒了。  

    災民的眼睛很利的,看到誰家有餘糧就占為己有,雖然有官兵在,但只要鬧的事不大,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沒看見,某些時候默許這種事的發生。

    畢竟朝廷發的賑銀不多,到了地方官手上又不知剝了幾層皮,再到災民手裡不到五百文,發些硬到吞不下去的乾糧便打發了事了。

    所以牛家的糧食都是明面上看得見的,靠著牛雙玉賣草蓆、草帽賺來的銀子,一天約六、七十文,用來向周遭受災不重的村子買來磨好的玉米粉、豇豆、蕷薯等雜糧。

    半大孩子正是長個子、最會吃的時候,六、七十文根本買不到多少糧食,在什麼都缺的災區,這些食物也只夠他們吃上一天,因此其他人瞧見也不眼紅,只同情他們過得艱難。

    事實上玉米粉里是加了些白面,有時牛雙玉貪嘴想吃點甜食也會加入少許白糖,但為數不多,是瞞著人躲在篷車內偷偷加,有時會揉些碎肉在麵團里,再加入大量的野菜末掩飾。

    畢竟他們幾個孩子真的應付不來孔武有力的大人,即使身上有傷也比孩子力氣大。

    因此牛家孩子特別謹慎,那些災民不見得個個是善茬,有些人在鄉里本就是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閒漢,專干雞鳴狗盜的下流事。  

    防著點總沒錯。

    “別走遠了,我搭個灶好升火,一會兒先燒些水,你在車裡擦擦手臉。”妹妹愛乾淨,不擦身就受不了。

    牛雙玉有天天淨身的習慣,有時泡泡藥浴驅出體內寒氣,但是出門在外多有不便,疼妹妹的牛輝玉只能燒點水讓她擦拭手腳,洗去一路疲憊,剩下未兌完的熱水就擱在一旁放涼,用竹筒裝著吊在篷子外,渴了就能喝。

    不能喝生水,妹妹說的。她說地震過後的水不乾淨,會有雜質,喝了容易生病,故此牛家的男孩子都不喝生水。

    不過水煮開了再喝的確起了作用,在遷移過程中有不少喝了生水而腹瀉的人,他們拉得連路都走不動。

    “好,我也走不遠。”她自嘲。

    牛雙玉算是半個藥罐子,吃的藥大概比糖多吧,她走得快會喘,一跑就胸口痛,情緒大起大落則會喘不過氣。

    所以她總是慢條斯理的說話,不疾不徐的幹活,不高聲揚笑,不做能力以外的事,凡事量力而為。

    揀菜、洗菜、摘菜她還做得來,若叫她翻鍋炒菜,只怕她會先掉鍋子,拿不住一隻鐵鍋。  

    “姊,我陪你。”人小鬼大的牛豐玉不放心身子差的姊姊,像跟屁蟲似的跟在她身後。

    看到有個小尾巴跟著妹妹,牛輝玉心下略安的找起石頭架鍋,順便拿出玉米粉揉面。

    撿了柴回來的牛鴻玉幫著大哥升火,一見火升起來又走回剛才發現的草叢,手腳俐落的割起草,紮成一捆一捆的,這是給妹妹編草蓆用的,一共有五大捆。

    同時,聽到水流聲的牛雙玉往流水潺潺的溪邊走去,溪水不深,大約淹過她的小腿肚,溪中有不少巴掌大的小魚游來游去,想吃魚的她便攏了一把乾草紮成束,扔在靠溪邊的水裡,連扔好幾把,然後走人。

    “姊,你在幹什麼?”牛豐玉不解的問。

    “捕魚。”咦!有黃花地丁,好,摘了川燙後伴醋吃。

    牛雙玉彎下腰拔了幾棵開著黃色小花的野菜,她甩了甩土便往弟弟背的小筐里扔,那裡面已經有一大把灰灰菜和幾顆野生荸薺,以及三顆拳頭大水芋。

    地震改變的是地形,並未傷及植物,因此靠水邊的野菜還是長了不少,但是因為季節的關係有些老了。

   

    不過大家都走累了,不太有精力再往溪邊尋食,他們只想休息和填飽肚皮,再無餘力做旁的事,倒是便宜了愛屯食的牛雙玉,她收穫頗豐的找著野生小蔥。

    “捕魚?”他越聽越迷煳。

    “魚群的習性是棲息性,你丟一捆草下去,它們會以為這裡是遮蔽處,便往草里鑽,避免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因為有草擋住,所以吃不到躲在裡面的魚群。

    同理,小魚也吃不了蝦子,草不是水,無法快速移動,一張嘴便能捕食,蝦子會在草中鑽來鑽去地躲藏。

    “姊,那要多久才能撈起來。”聽起來好像很好玩。

    雖然父死母亡令人悲痛,但牛豐玉還是個孩子,愛玩的天性抹滅不了,一聽到有好玩的事便兩眼發亮。

    “起碼要一個時辰。”其實靜置一晚更好,能捕到更多的魚,但是他們沒有時間,明天一早吃了乾糧就要繼續上路。

    “這麼久?”他有點失望。

    “不久,等我們把籮筐裝滿了就好了。”一點耐性也沒有,這個皮娃還得多磨練磨練。  

    看到快一半的籮筐,他想再等一下也沒關係。

    林子很大,有條不到一里寬的小溪橫穿而過,有了豐沛的水氣,溪流附近長了不少野果子,有比銅錢大一點的酸梨,被鳥兒啄食過的酸甜漿果,小小的楊梅……

    很多果子,但大多很小,不是很甜,不過聊勝於無,小姑娘就愛些酸酸的果子,酸到掉牙也樂此不疲。

    “啊!不行,那太重了,我背不動。”看到姊姊停在芭蕉樹下往上張望,一長串青色的蕉垂掛而下,牛豐玉當場大叫。

    “你不是小男子漢嗎?這點東西也背不了。”牛雙玉故作鄙夷。

    他小臉漲紅。“我還小,力氣不夠。”

    “回頭叫大哥或二哥來背。”有哥哥真好。

    “可是這東西不能吃吧。”澀得要命。

    “那是你不知道怎麼吃,把皮剝了只剩下裡面的果肉,切成片油炸或裹粉油煎都十分好吃。”若有電土便能熟成,青皮轉黃,吃起來的口味甜中帶酸,滿口香甜味。

    牛豐玉直流口水。“真的?”

    “等到了牛頭村,姊弄給你吃。”不知牛頭村有沒有芭蕉,非糧食類的作物通常會被剷除,沒人會種多餘的雜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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