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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況只好又道:「秘書令大人賞識他,因此活多些。」
晚飯陪著劉鐵嘴和宋諸葛就小菜喝了兩杯水酒,天色將黑,掐著時辰趕回皇城。
出門時顧況小聲向宋諸葛道:「宋先生,上回我跟小六敘話時還說,你跟劉先生幾時能給我們找兩個師娘。」
宋諸葛老臉泛紅吹起鬍子:「兩個兔崽子,為官進朝廷了說話還不著調!」顧況咧嘴走了。
《待續》
江山多少年中by大風颳過
文案:
顧況怎麼都沒想到,當年的跟屁蟲小天賜,現在竟成了十五皇子恆商!?
更讓他渾身發顫的,是自己和程適竟還因為他大受皇上關愛。
他被賜去當了個蓼山縣令,程適被調去軍營當掌書。
從九品到七品......這怎麼想都是被升官了吧?
可是聽說,蓼山縣臥虎藏龍,前任的縣令還是「壯烈殉職」的呢......
呃,為什麼他有種很不妙的感覺啊--
自從再見到顧況後,恆商發誓,他絕對要比當年小麼對天賜那般還要更好。
而且他絕對不會再放開那拉著他的手,緊緊的永遠不會離開他。
就算皇兄再怎麼阻擾,他都會一直跟在顧況身旁,
永遠都不放開手了!
第九章
一進處所的院門,顧況愣了,處所的走廊上兩個錦衣內宦像兩尊門神似的站著。旁邊有人道:「回來了,公公,他回來了。」兩個太監看向顧況:「你就是楷字顧況?」
顧況成天在皇城裡公公見的多了,跟公公講話卻是頭一次。點頭應道:「我便是。」
其中一個太監道:「跪下領皇上口諭。」
顧況懵了,忙整衣跪好,聽太監道:「聖上口諭,秘書監楷書閣楷字顧況,秘書監楷書閣楷字程適,明日巳時三刻到崇觀閣見駕。」
顧況喊萬歲磕響頭,兩位公公匆匆走了。
幾位楷字將爬起身的顧況團團圍住,你一句我一句地道:「顧兄,恭喜恭喜--」
「被皇上點去見駕,顧兄與則安兄要高升。」
「這兩位公公傍晚時便來了,對則安兄宣完聖諭在這裡一直等你等到此時,可見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顧況排除萬難向房間走去,快到房門前被程適一把揪住,拽進房裡插緊門。
程適咧大嘴道:「這件事情你肯定曉得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睿王那小子跟皇上說了什麼,萬歲爺要賞我們。」
顧況直著雙眼:「興許是。」
程適呵呵笑了兩聲:「當初把那小子從溝里撈上來,沒再扔回溝里去果然是好事。他娘的最近我被程文旺折騰的緊,賞多賞少沒什麼,只要皇上能把我提出秘書監,哪怕去那位司徒大人的中書衙門也比這地方強......不曉得皇帝長個什麼模樣?」
顧況慢吞吞道:「其實我今天見過皇上了。」程適瞪大眼:「啥?」
顧況將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大概一說,程適喜滋滋地道:「原來皇上就這麼知道我程適了,不用說明天有賞,不知道是賞金賞銀還是賞官賞爵。睿王也算個講情義的人,還時常約你一敘。話說回來......」
程適看顧況,顧況也看程適。程適搓搓下巴,顧況開口,程適也開口:「顧賢弟(程賢弟)你曉得去崇觀閣怎麼走麼?」
第二天上午,顧況與程適從文官行坤門入內皇城,自進朝廷第一次近看太和殿,金頂飛檐,巍巍開闊。禁不住想像每逢節慶大典時,丹墀下百官陳列,齊齊跪拜是何等的恢弘景象,顧況心道,難怪天外讀書人都巴望一朝金榜題名為官做宰,只在這金鑾殿外丹墀下有一席立足之位,朝趨紫殿,暮染御香,十年寒窗又如何?程適咋舌道:「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光是每天坐在大殿上看百官對自己磕頭。這輩子也痛快夠本了。」
一路上顧況向侍衛打揖問路,巳時二刻出頭,終於遙見崇觀閣的匾額,在門外候到三刻整,內宦通報後傳詔。此次面聖與在睿王花園中不同。顧況與程適三跪九叩行完大禮,御座上賜一句平身。顧況與程適斂身肅立,程適便抬頭,一抬頭,一定睛,跟著「啊」了一聲。
顧況大驚,想扯扯程適的衣襟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惶恐抬頭,卻見皇上端坐在龍椅上,含笑看程適。
程適半張著嘴:「你,你--」顧況眼兄他伸出一根手指就要大不敬地抬起來向聖上指去,忙不動聲色地向他靠一步,疾出手按住程適的手腕按回他腿邊。
恆爰含笑道:「程適,自從那天茶樓里別後朕與你也有數月未見。當時情形,朕還時常想起。」
顧況看皇上又看程適,瞠目結舌。程適此時已反應過來,乾笑道:「我--微臣,微臣有眼無珠,當時未能認出聖上龍身,胡言亂語唐突聖駕,罪該萬死。」
恆爰道:「罷了罷了,說這話便是套話了。那天你說的話朕都記得,說的有道理,朕喜歡。朕給你的玉佩你還留著沒?」
程適應道:「留著--不過東西貴重,沒敢隨身戴著,怕丟了。」
恆爰道:「留著便好,此時在不在身上無所謂。那塊玉佩本是朕賞你的,如今朕又得知你與顧況都是少年時救過睿王的人,更要好好獎賞。朕現在准你直言,想要什麼賞賜說吧。」
程適揚眉道:「當真?」
恆爰道:「君無戲言。」
程適立刻老實不客氣地道:「那,微臣就斗膽直言了,皇上只要--」顧況再扯他一下,輕輕咳嗽一聲。程適不理會這一扯,繼續道:「皇上只要能把微臣調出秘書監去,隨便賞什麼都成。皇上也看得出來,微臣這人性情急躁,不是抄書材料,在楷書閣里反而誤事,望皇上成全。」
恆爰帶笑道:「倒慡快,很合朕意。好,朕一定成全你。」
程適大喜:「皇上英明。」乖覺地跪下磕了個謝恩頭。
恆爰轉目道:「顧況,你呢?」
顧況低頭揖道:「臣只聽憑皇上旨意。」
恆爰道:「倒和那天在睿王的話同聲同氣,也罷,朕問你,你在朝為官,為的是什麼?」
顧況道:「上侍君主,報效國家,下為黎民。」
恆爰點頭:「中規中矩。好吧,朕也成全你。」扶案起身,朗聲道:「楷字顧況、程適聽封。」
顧況急匆匆跪下,程適喜孜孜跪下。恆爰道:「秘書監楷字顧況、程適當年救睿王有功,朕今封顧況正七品知縣,掌蓼山縣。程適調撫遠將軍呂先帳下,任軍中掌書,待朕聖旨下後擇日赴任。」
蓼山縣,小縣。半靠山,半靠水,城裡百十來戶人家,鄉間二、三百戶農人。
蓼山縣,赫赫有名的縣。半靠山,山叫蓼山,蓼山上有個寨,名叫蓼山寨,舉國二百六十八個土匪窩裡排名第八。寨主今年二十有二,中原十九寨聯盟的總瓢把子。
山隔著縣城是水,水叫淮河,天下水道第三大命脈,河岸東去七里,即是漕幫第一大分壇。竇幫主的大女婿親自坐鎮,掌控縱橫五省的漕運要務咽喉。
蓼山向西十來里路,連綿四、五個小土丘,綿延一叢密林。這處林子很尋常,尋常的樹,尋常的糙,但名聲不尋常。
江湖上,不管是黑道正道,凡提到「錦繡林
六合教」六個字,聽的人一定會變顏色。
蓼山縣最近很熱鬧,蓼山寨的女寨主玉鳳凰今年滿二十二,思忖著給自己找個老公,於是在山寨大門前設下擂台,江湖中遍灑英雄帖招婿。玉鳳凰在江湖中名聲很響艷名更響,於是江湖中十八以上沒娶老婆的英雄豪傑蜂擁而至,沿途一路廝殺。
就在各路英雄將要殺到蓼山腳下,卻通通遭了暗算中了埋伏,六合教斜刺里插出一槍,擱出話來:「六合教少主思慕玉鳳凰許久,哪位英雄想碰少主的窩邊糙,先要過了錦繡林這一關。」
事情到這個地步,王鳳凰固然重要,江湖的面子更重要。各路英雄與六台教戰到驚天動地,道高魔更高,況且你是外來的強龍,六合教乃地頭的猛蛇。數名各門各派的少年豪傑,連蓼山寨的大門都沒看到,就壯烈地折在錦繡林前。這些少年豪傑,有的是某派某掌門的愛徒,有的是某門某宗師的嫡孫。
如今,正道十大派掌門,黑道十二位教主長老,攜兩道各大高手與眾弟子分別湧向蓼山縣內,發誓踏平六合教,血洗錦繡林。
蓼山縣自當今皇上登基以來第二十八任知縣大人,數天前在街上親身阻止唐門弟子與五毒教弟子械鬥,身中和風細雨小銀針數根,蝕骨噬魂封喉鏢五枚,壯烈殉職。
州縣呈報吏部,震動朝野,直達聖聽。聖上下旨厚葬,入冊忠烈傳,欽點秘書監從九品下楷字顧況為蓼山縣第二十九位知縣,火速赴任。
聖旨下的當天,睿王恆商雙膝著地跪在御書房,苦求恆爰改聖旨。
「皇兄,蓼山縣臥虎藏龍,儘是江湖幫派,本就險惡,如今刀光劍影,場面正難控制,皇兄不派名奇人異士恐怕鎮壓不住。顧況上不得馬提不起劍,不過是個學問半瓶醋的書生,這樣的重任一定負擔不了,去了也只會誤事,請皇兄再下聖旨另選人才。」
恆爰坐在御桌後,把玩一個紙鎮:「你心裡以為朕有意送你的救命恩人去送死?」
恆商低頭:「不敢,臣弟知道皇兄是給臣弟面子,派顧況去蓼山縣讓他容易立功方便提拔。但是臣弟實在曉得顧況沒這個能耐擔當重任,求皇兄另選賢才吧。」
恆爰放下紙鎮起身:「曉得朕自有朕的安排就好。朕明白你素來謙謹慎重,但聖旨已下,顧況後天便要起程赴任,更改不得。況且顧況不過是去做縣令,平亂調解的事務朕另派朝廷的兵馬去做,你無須擔憂。」
踱到恆商身邊,彎腰雙手將恆商攙起來,望著恆商的雙眼道:「你兩位救過你命的人似有偏袒。與顧況比程適進的是軍營,雖然掌書也是文官,但萬一去了前線,免不了騎馬提劍。從前些日子到現在,你口口聲聲都是顧況,朕都沒怎麼聽你提過程適。」
恆商被說中軟肋,無言應對。沉吟片刻,又低頭跪下:「如今蓼山縣江湖幫派聚集,山雨欲來,臣弟請旨領兵調解威懾。」
恆爰道:「幾個江湖幫派你砍我我砍你的仇殺就由王爺親自領兵震懾未免小題大怍,朕近期朝中還有些事情要與你商議,此事你便不用操心,朕會斟酌著辦。」再彎腰雙手扶起恆商,雙目在恆商臉上注視片劃,緩聲道:「臉色有些憔悴,先回王府歇著吧。朕讓御醫送兩帖補養的藥材給你調養幾日。朕同你說過不少次,千萬保重自己的身子,你若有些什麼,要朕如何是好?」
恆商只得回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