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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得有個稱呼吧?大毛挺好,賤名兒好養活。”珀西和周惟思維完全同步,當然,就算不同步他也絕對毫無理由地站在周惟這一邊,“大的叫大毛,小的叫小毛……不不,還是叫二毛吧,這樣以後再有可以依序類推,三毛四毛五毛……多省心,不用想全有!”
格里佛腦海中浮現出了大毛、二毛、三毛、四毛以及N毛排成方陣蹲在他頭上的情景,狠狠打了兩個冷戰:“打住!小毛就可以了!”
“哎,你們都搞錯了一件事情耶!”安全模式預熱中的顏控機甲忽然說話了,“大毛不是大毛,二毛才是大毛。”
“什麼?”格里佛被兒子嚶嚶得智商有點下降,一時間沒聽懂。
“長得小的那個才是老大呀。”機甲解釋道,“他們出生的時候我做過標記,大的那個卵是後出生的。”
敢情弄了半天哥哥弟弟都沒搞清……格里佛崩潰地撓了撓頭:“隨便了,反正就差那麼幾分鐘,小屁孩有什麼要緊!”
“悲劇能避免還是儘量避免吧。”機甲感慨地說,“你和珀西殿下可是為了幾秒鐘鬧了七十多年呢。”
“你可以閉嘴了!”珀西和格里佛異口同聲地說。
為了不打擾頭龍陛下鏟屎,格里佛去隔壁看日誌了,周惟打掃了大毛——不對現在是二毛了——的大便,蹲在珀西旁邊看他頂小雞。話說小雞看慣了挺可愛的,圓圓胖胖,鱗片金屬光澤不明顯,看上去毛茸茸的。尤其這倆都繼承了厄瑪的瞳色,翠綠通透,看著人的時候特別無辜。
“他們會變人嗎?”周惟問珀西。
“會啊,要滿月左右吧。”珀西沒有育兒經驗,但常識還是有的,“我們雛鳥期很短,滿月基本就是人類一歲嬰兒的樣子了。”
“這樣啊?倒是省事兒。”周惟對動物,尤其是小動物的愛心遠遠大於人類,加上這倆小東西從血緣上講算是他的侄子……或者外甥?所以他看著看著竟然有點父愛泛濫,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大毛頭頂的呆毛,“嘖嘖,大毛你會變人嗎?”
大毛對這個天然帶著“下跪吧凡人”威懾力的舅舅——呃,也可能是二叔、姑母或者姨媽——十分敬畏,被他一摸立刻呆若木雞,四隻綠眼睛全部驚悚地睜開,呆毛像過了電一樣豎成了天線!然後也許是拉空了餓得慌,他的小肚皮里忽然發出一聲清脆的“咕嚕”。
“臥槽什麼動靜?”珀西嚇了一跳,“怎麼跟打雷似的?他不是在我頭上放屁了吧?”
“哈哈哈哈!”周惟爆笑,“你運氣好,他拉空了沒屁放,這是餓了在打咕嚕呢。”
格里佛黑線,總算明白為什麼格里佛老是一副炸裂的表情——從頭頂傳來的聲音貌似特別響,大毛的肚子簡直像是裝了擴音器一樣。
“我去給他們找點兒吃的吧。”周惟說,“你說他們能喝血是吧?我去抓幾隻雪貓來。”
“還是我去吧。”珀西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伸手一左一右將兩個侄子拎下來往他頭上一放,“你來頂一會兒。”
誰知周惟的頭髮又短又硬,倆毛球一落地就被扎得慘叫一聲,一邊滿頭亂爬尋找柔軟的地方,一邊“嚶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周惟終於也炸裂了一次,慌忙將他倆轉移回老地方:“還是你來吧,我寧可去抓雪貓!”說完火燒屁股一樣跑了。
珀西無語凝噎,看來他們家以後帶孩子都得他來了。
坑爹啊一個當媽的為毛長一頭的鋼針!
滿頭鋼針的母上(並不是)大人一路飛出冰谷,尋找著雪貓的痕跡。話說自打長出翅膀以後周惟就發現自己的體力值呈幾何級數增長,原先每每看見珀西一爪子捏碎半棟樓都要倒吸一口涼氣,不知不覺之間他自己也能一腳踹飛半個屋頂了。
可能人變得越來越強,看世界的眼光就越來越不一樣了吧,他現在單槍匹馬在亞大陸溜達是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了,儘管外頭大批人馬怕是都在尋找他,但就算沒有珀西他也完全不害怕。
不久周惟就發現了一群肥碩的雪貓,追著它們在冰幔間飛了一陣,連撲帶趕將它們攆回了雪窩當中。雪貓是一種群居的動物,一個雪窩裡往往住著數百隻,找到一個點兒未來半個月都不用愁了。
大毛二毛年紀還小,估計也喝不了多少血,周惟掏了五六隻肥嚕嚕的大雪貓,塞進口袋準備回冰谷。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震顫,說不清是地面還是四周的冰錐,抑或只是空氣的波動。
“誰?”周惟警惕地展開雙翅飛到半空中,貼著高闊的穹頂展目遠望,漆黑的亞大陸一片寂靜,既沒有人聲,也沒有車輛行駛的聲音。
看來不是赫基人,周惟降低高度,憑直覺往震顫發出的方向飛了數百米,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鳴叫:“口桀——”
雷澤龍?周惟詫異,出於本能張嘴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未落,前方一陣烈風襲來,一個巨大的黑影跌跌撞撞撲到了他腳下。那是一隻雷澤龍幼崽,體型只有成年龍三分之一大,不知道怎麼的受了傷,右翼和腹部正滲出血跡。
周惟落地,丟下袋子,小心翼翼靠近那小龍,隨著接近,衣領裡面的龍骨鑽閃閃發光,飄了出來。小龍初時還有些敵意,對他發出威脅的唬聲,漸漸認出了他的血統,立刻軟化下來,彎下頭顱向他發出可憐巴巴的求救聲。
“乖,別怕。”周惟伸手觸摸它額頭,用指尖摩擦它的鼻樑。小龍漸漸安靜下來,喉嚨里發出臣服的咕嚕聲,同時腹部也“咕嘰咕嘰”響個不停。周惟猜測它是餓了,便掏出一隻雪貓餵給它。
“嗷嗚!”小龍一口咬住雪貓,連皮帶毛地吞了下去。周惟又給它餵了兩隻,它吞咽的速度才漸漸慢下來,看上去是吃飽了。
周惟在它進食的間隙檢查了它的傷口,發現它腹部是被利爪劃破的,只傷了鱗片和皮膚,並沒有傷及內臟,右翼的傷口則比較嚴重,明顯是火器所傷,可能是槍炮之類的東西。
雷澤龍是集體性非常強的物種,通常整個星球都同屬於一個族群,由武力值最強者擔任頭龍,率領全群。而龍群是紀律性非常嚴明的種族,他們天生就有著神奇的生物律條,同一族群是絕對不會傷害未成年的後代的,包括自己的和別人的。
這頭未成年的小龍傷得這麼厲害,說明外面的龍群已經開始瓦解,互相毆鬥。從它右翼的槍傷看,赫基人也參與到了這場動亂里,抑或這場動亂根本就是他們發動的——厄瑪離開,龍群散亂,在不需要抗擊外敵的情況下它們顯然已經成為威脅赫基人的因素,祭司殿引起這樣的動亂再自然不過。
周惟閱讀過大量的龍語典籍,對這些事非常熟悉,推導出這樣的結論,忍不住心頭一陣陣怒氣。也許是他身上那一半的龍血在起作用,也許原本厄瑪關於人龍互利的主張就打動了他,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事情想通了!
他不能就這麼離開赫基星球,他是瓦龍汀以“主君”的身份請回來的,不能折騰一番又頂著“逃犯”、“孽種”、“禁忌之子”的名頭灰溜溜滾蛋。
他當初是為什麼來這個星球的?只是為了活著離開嗎?太荒謬了,他的人生中還沒有過這麼無厘頭的經歷!
他身上流著頭龍的血,他是赫基星球的一份子,如果厄瑪作為人之子都開始考慮人與龍的和解,他作為龍之子又怎麼能置身事外一走了之?
是誰在操縱他們的命運?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卻從生下來就被迫天各一方,二十四年後相聚,又經歷了這麼多慘痛的背叛和殺戮,差點造成終身遺憾。他們這些苦,難道都白受了嗎?
現在,命運的手又將他們推到了一起,仇恨已經化解,矛盾即將解決,難道他能就這樣帶著他的龍回地球繼續過小日子,然後把一切難題都丟給厄瑪,讓他和祭司殿死磕一輩子?
真要這麼做了,他在地球能安心嗎?
不,他們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從出生開始,他們就註定和以往所有的赫基主君、雷澤頭龍不一樣,他們有同一個母親,他們註定將要化解任何龍之間綿延千萬年的,循環往復的仇恨!
周惟心中豁然開朗,不禁大笑三聲:周伊你個老不修,看著吧,我會讓你的畫像堂堂正正供奉在鳩塔里的!
第101章 和解 EP01
周惟帶著小龍回到冰谷,一路上都在考慮要怎麼說服珀西跟自己留下來,解決赫基人和雷澤龍的歷史餘留問題。他覺得珀西應該會理解他,支持他的,但又有點擔心珀西對厄瑪成見太深,不肯做這種以德報怨的蠢事。
至於兵分兩路各干各這種事,周惟是完全沒有考慮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默認他倆是一個團體了,說主寵也好,純潔的友誼也好,反正誰也別想把他們分開。
嗯,頭龍陛下有的時候就是這麼任性。
患得患失想了一路,終於回到冰谷,周惟剛一落地就看見珀西蹲在冰湖邊支著小爐子在煮什麼東西,兩個毛球蹲在他頭上星星眼搓翅膀。
“你在煮什麼?”周惟探頭一看,原來是在燒熱水,不解地問:“燒熱水幹嘛?要給他們洗澡嗎?在湖裡洗不就行了嗎……呃,他們不是才從湖裡撈上來嗎?”
“我還沒那麼愛乾淨,再說這麼冷幼崽不用洗澡,真髒了讓格里佛舔舔就行。”珀西舉了舉手裡的鐵皮桶,“我是在給他們煮熱水準備泡奶瓶呢,這倆小東西太餓了,蹲我頭上一直咕嚕咕嚕跟打連環雷似的,震得我耳朵都要聾了。這不,剛在那堆廢墟里找到了厄瑪準備的奶粉,趕緊讓他們先吃一點兒吧。”
“啾啾!”大小毛齊聲表示正是這樣,神同步地搓著翅膀尖兒,口水滴了珀西一頭。
周惟同情地看著珀西那亂成稻糙堆的捲毛,拍肩:“辛苦你了。我抓了雪貓,你餓嗎?烤一隻給你吃?”
“多烤幾隻吧,格里佛也得吃。”
“他還沒看完日誌嗎?都這麼久了。”周惟有點擔心。
“應該早看完了,只是需要消化一下。”珀西說,“別打擾他,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一扭頭看見那隻受傷的小龍,問,“這是什麼?落單的雷澤龍?你又收新寵物了?”
“沒有,剛剛抓雪貓的時候遇上的,它好像被攻擊過,傷得挺重的,不知道怎麼鑽進亞大陸了。”周惟找到藥箱,給小龍清洗傷口,上藥包紮,“它太小了,丟在那兒一準活不成,我就給帶回來了。話說,我感覺外面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正常情況下龍群是不會攻擊未成年幼崽的。”
“它右翼那個是火器傷吧?看來厄瑪走了以後龍群開始失控了,赫基人完全控制不了,都動用了火器。”珀西和周惟的分析完全一樣,“厄瑪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這麼下去赫基人又走回了死循環,還得和他們的龍再戰一千年。”
周惟一邊給小龍清理傷口,一邊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把自己的決定說了:“珀西,我有個想法,咱們能不能再在這裡留一段時間?”
珀西手一頓:“留下來?我以為你一直想早點回地球去。”
“原本我是這麼打算的,可現在又覺得就這麼回去有點莫名其妙。”周惟手法嫻熟地上藥包紮,不時用手指摩擦小龍的鼻樑給它安撫,對珀西道,“當初他們是把我當作‘主君’接回來的,現在我就這麼偷偷摸摸地回去算怎麼回事?也太慫了吧?赫基星球算是我的故鄉,我不想在我的故鄉一直背著‘禁忌之子’的名聲……連我爸的畫像都不能掛進鳩塔,我死了以後怎麼好意思見他?”
珀西心中一動。周惟接著道:“龍和人的羅圈仗打了成千上萬年,想要徹底解決恐怕不是厄瑪一個人能做到的。他是十二祭司一手撫養長大的,天然就欠著他們的大人情,道德、恩情、傳統……幾重大山壓著,反抗起來難如登天。他那個人我看也軸得很,如果我們就這麼走了,真怕他折在這上頭。”
珀西不語,其實他也覺得就這麼走了有點灰頭土臉,雖然和周惟的原因有點不一樣。
周惟照顧好了小龍,嘆了口氣,繼續道“我和厄瑪雖然不是一個爹,畢竟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因為人龍之爭,我們一出生就骨肉分離,反目成仇,差點弄得兩敗俱傷,如果這個時候我不站出來幫他,那我們經受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將來會不會還有和我們一樣的親人、兄弟,要在命運的操控之下站在死亡的角斗場上?”
“別說了,我都懂。”珀西被他話里大無畏的精神打動,微笑道,“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我永遠和你站在同一邊。”
周惟雖然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但見他答應得這麼幹脆還是忍不住打心底里高興,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你放心,將來我一定帶你回地球,如果他們不讓我養著你,我就讓我們區長聘你當飼養員,咱們還在一塊兒。”
“成。”珀西大方地說,“就這麼說定了,我當你的實習生,你罩著我。”
周惟心裡感動,有心抱抱他,又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怪怪的,竟有點不好意思,扭捏半天把自己臉都憋紅了,吭哧吭哧道:“那必須的。”
珀西揉揉他硬刺兒的短髮,道:“等格里佛想好了,咱們一起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