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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慫了好,保命要緊。”珀西對熊貓的要求很低,“反正老婆遲早會有的,說不定哪個口味重的母熊貓就喜歡它這樣的慫貨。”
周惟勉強接受了這個安慰,道:“走吧,過去把它救出來,咱們回家吧。”
珀西道:“再等等,現在過去怕嚇著那幫打群架的……說不定周全很腹黑,躲在那裡只是在醞釀什麼反擊的計劃呢。”
周惟可沒他這麼樂觀,自己兒子自己知道,周全能不嚇尿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兩人藏在樹冠里看了一會兒,交|配大戰漸漸接近尾聲,那隻被咬豁了耳朵的大個子慢慢占了上風,雖然傷的最重,掛彩最多,但渾身的彪悍之氣完全震住了其他雄性。幾隻受傷的“情敵”互相看看,不敢再向它挑釁,四散開來讓出了雌性熊貓所在的糙坑,但並不走遠,期待女王大人臨幸了豁耳朵之後還有心情再和它們來一炮。
豁耳朵王霸之氣滿格,衝著盧瑟們發出震懾的嚎叫,施施然轉身往雌熊貓走去。就在周惟準備繞過去接周全的時候,它的腳步忽然停了,扭頭往周全藏身的雪堆吼了一聲!
“嗷!”周全本來已經心驚膽戰,聽到這一吼立刻崩潰了,爪子一軟撲倒在地,肥囊囊的身軀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有那麼一些出人意表,豁耳朵大王瞪著抖成一團的慫貨,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然放棄了女王大人,轉身往周全走去。
“它要幹啥?!”周惟驚悚了,掐著珀西的脖子道,“快過去,它要痛打落水狗了!”
“……等等!”珀西爪子摳著樹幹,紋絲不動,“不對,我感覺不到殺氣,它好像沒有揍人的意思……你看它的腳步多輕鬆,眼神多溫柔……臥槽它不是看上周全了吧?”
“……”周惟一頭黑線,難道搞基這種事是遺傳,不對是傳染的嗎?他的熊貓也彎了?
不對,周全貌似還是直的,彎了的是豁耳朵而已!
哎喲臥槽,他的熊貓居然自帶“百分百掰彎情敵”氣場!
這技能也是沒sei了!
就在兩個爹目瞪狗呆的時候,豁耳朵已然接近了慫貨,低頭用它帶血的充滿雄性荷爾蒙的腦袋將周全篩糠般顫抖的肥碩身軀頂得翻了個個兒。
“……”周全已經出離驚恐以至於完全僵硬,像個硬殼烏龜一樣四腳朝天躺在地上,用“大王饒我一命”的眼神看著豁耳朵。
豁耳朵果然已經被它掰彎,含情脈脈瞅了它半晌,忽然伸出舌頭溫柔地舔了舔它嘴角恐懼的哈喇子。
周惟看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尼瑪這位兄台的萌點得是有多歪!
幾米之外,原本已經退避三舍的盧瑟們被眼前奇葩的一幕震驚了,包括女王陛下在內,個個都像中了神經毒氣一樣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良久女王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鑽出糙窩撲到周全面前,伸開五指一把撓了過去。
周全被女神的耳光抽傻了,張著嘴流出了更多恐懼的哈喇子,豁耳朵立刻擋在了它面前,用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扛住了女王的暴擊。
場面太過狗血,即使放在城鄉結合部鄉土倫理耽美小黃文里也顯得有點辣眼睛,但當事熊貓絲毫不覺得羞恥,仍舊保持著極為天然的演技,仿佛冥冥之中有十八個於正在為它們精心執導。
女王、壯漢和慫貨白蓮花的三批大戰持續了足有五分鐘,終於一個心機的盧瑟抓住了諂媚的機會,飛奔過去衝散了戰團,向女王發出忠心耿耿的表白。傷心的女王已經對豁耳朵徹底死心,於是接受了心機盧瑟的獻媚,帶著它往自己的糙窩走去。豁耳朵用大頭將戳在雪堆里的周全拱了出來,示意它跟自己走。
目賭一場精彩的大戲,周惟的心情有點無法形容,戳了戳珀西的脖子,小聲道:“跟過去看看。”
“看什麼?”珀西問,“你沒見過熊貓搞基嗎?”
“……”周惟黑線,“帶周全回家啊!難道真要看著那個豁耳朵把它日一頓嗎?”
珀西道:“注意文明用詞,什麼日,人家那是正經的求偶好麼?作為家長不要隨便干涉子女的私事,更不能歧視子女搞基!”
“你特麼在胡說些什麼!”周惟怒道,“不行你給我跟上去,周全那麼傻,會受傷的!”
珀西無奈馱著他飛了起來,遠遠跟著豁耳朵和周全,只見它們翻過一個小山坡,在小溪邊一片小樹林裡停了下來。豁耳朵憐愛地舔了舔周全臉上一個小傷口,從灌木叢里扒拉出幾個嫩嫩的竹筍,示意它吃。
“這完全是甜寵啊。”珀西蹲在遠處的樹冠上,嘖嘖道,“還知道投喂!”
周惟蹲在他背上,真不知道是應該附和還是應該反駁,糾結了半天只嘆了口氣。
周全不愧是個吃貨,得到竹筍以後立刻對豁耳朵好感度飆升,發出傻逼一樣的歡呼。豁耳朵十分得意,等它吃完兩個竹筍,貼著它的屁股蹲了下來,膩膩味味地蹭來蹭去。
接下來的場面有點兒少兒不宜,即使作為家長周惟也不好意思繼續偷窺下去,在看到豁耳朵成功地把自己塞進吃竹筍的慫貨之後,無奈地揪了揪珀西的短翎:“走吧。”
“不看啦?”珀西小聲問,“不等它們完事兒帶周全回家嗎?”
“算了。”周惟有些意興蕭索,搖頭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咱們回家吧。”
兩人開著巡林車回到宿舍,時鐘已經走向凌晨四點。周惟心情不好,一回家就懨懨地躺到了床上。
珀西去洗澡了,周惟將他丟在床上的衣服踹到床下,忽聽“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兜里掉出來了,撿起來一看,是個遠程監視儀,指示燈亮著,顯然還在運行。
周惟猜測他是擔心周全,所以在豁耳朵的領地里放了漂浮探頭,剛想收起來,到底不放心,點開了同步播放鍵。
全息監控投影在半空中,豁耳朵竟然還沒完事兒,正在糙叢里壓著周全各種疼愛,背面疼完正面疼,正面疼完側面疼。周惟看了五分鐘,感覺自己四年大學學的完全不夠用,原來熊貓交|配還能搞出這麼多花樣!
音響里傳來熊貓們歡樂而又痛苦的叫聲,作為一個資深熊貓控,周惟第一次覺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竟然從那銷魂的二重奏里聽出了各種高|cháo。
知識有時候也是負擔啊……
寂靜的春夜,周惟被自己淵博的知識勾起了某種不可說的興致,關了監控貌似也沒什麼用,側躺了一會兒沒能平靜下來,趴著又感覺壓得慌,仰臥撐著被子……最後只得將珀西的枕頭拖下來兩腿夾著蹭來蹭去……
還沒等解決實質性的問題,珀西洗完澡回來了,帶著水汽的身體貼上來:“我的枕頭呢?”
“……”周惟僵硬地往床邊挪了挪,示意他抽走自己的枕頭。珀西抽了抽鼻子:“你在自讀嗎?”
“……”你知道的太多了!
珀西靠過來,分了他一半枕頭,鼻尖貼著他的後腦,長臂穿過他腋下,帶著濕氣的大手從胸口一路往下摸到自己的枕頭,咬著他的耳朵道:“弄髒了。”
周惟渾身僵硬,不知道是應該道歉還是應該叫他滾,正糾結間只覺下腹一涼,珀西已然取代了枕頭的位置,輕車熟路地動了起來。
“再弄髒點吧。”珀西熾熱的氣息噴在他耳背,冰涼的手指慢慢被他筆挺的部位熨熱了,啞著嗓子道,“兩個人一起弄。”
天蒙蒙亮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完成了弄髒枕頭的大業,珀西可憐的寢具被丟到了牆角。兩個不講衛生的飼養員交抱著擠在同一個羽絨枕上,睡得如膠似漆。
半夢半醒之間周惟依稀覺得他們發展得有點兒快,但想想自己已經求過婚了,走到這一步也是必然,於是心安理得地陷入了沉睡。
珀西對枕頭的觸感很不滿意,十分想換個工具,比如周惟的屁股……或者是大腿再來一發,但鑑於他可憐的未婚夫剛剛經受了失去熊貓的打擊,便沒有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用自己強大的意念平息了內心深處不和諧的欲|望,也沉沉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周,周全始終沒有回來,周惟的氣壓低沉,連大夫開的那一堆生長素也沒有吃,每天只沉默地出去巡邏。珀西偶爾去豁耳朵的領地查探一番,發現慫貨和它的新飼主生活非常和諧,大臉上被女王撓掉的皮毛重新長了出來,貌似還胖了點,吃得油光水滑。
“野生動物還是更適合生活在自然環境下,現在這樣對周全是最好的歸宿。”珀西勸周惟,“你別難過了,所有的寵物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人生就是不斷的分離。”
周惟心中悶悶的,忽然覺得這份工作索然無味,他天生無法融入人群,本來以為有動物的陪伴就夠了,現在才發現自己身為人類,根本無法融入真正的自然。
“那我們呢?”周惟問珀西,“我們也會分離嗎?”
“……”珀西發現給自己挖了個坑,堅定地搖頭,“不會,我們是天註定要永遠在一起的。”
周惟覺得任何人都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生老病死,總有分離,但也許是周全的離開讓他心理上有點脆弱,也許是生長期讓他的理智有所掉線,竟下意識地催眠自己去相信珀西的話。
太孤單了。
“給區長報婚假吧。”周惟說,“區里人手緊張,早點報區長好安排人事計劃。”
珀西一愣,轉瞬即從他眼中看到了一抹難以掩去的寥落,伸手蓋住他的手背,道:“你別難過,我會永遠陪著你,你去哪裡,我去哪裡,抱龍峪也好,宇宙盡頭也好,咱們永遠在一起。”
周惟感受到他溫熱的掌心,漸漸對自己剛才的催眠有了一絲真實感,也許真的有人能夠永遠陪著自己,永遠都不離開,沒有叫|春的女王,沒有豁耳朵,沒有拿著竹筍的第三者,也沒有生生死死的界限……
“給全真教那個雜毛打電話吧。”周惟振作了一下精神,道,“1988確實挺便宜的,中秋節也是個好日子,月圓人圓嘛。”
“好。”珀西看到他眼中的暖意,心中也慢慢暖了起來,“我這就跟區長報婚假,順便預約集體婚禮。”
春天疏忽而過,夏天不知不覺就來了。
周惟和珀西的婚假批了下來,區長對他們的辦公室戀情沒有任何意見,非但給了他們三十天婚假,還給他們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全真教的雜毛也對他們的婚事表示祝賀,因為第一次拉到外星人客戶,還給了珀西一個額外的優惠,這樣他們連結婚禮服都不用操心了,全真教的道袍供應商將為他們免費提供兩套中式喜服。
隨著時間推移,周惟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慢慢接受了周全的離去,偶爾閒來無事,還和珀西去豁耳朵的領地看看它,順便給它送點兒糙餅糖球什麼的。周全作為一個隨波逐流的吃貨,對搞基和野外生活適應十分良好,並且面對周惟沒有任何內疚的自覺,見他來投餵還很開心。
周惟有時候覺得幸虧自己還有珀西,否則多養幾個周全這樣沒心沒肺的寵物非得心肌梗死不可。
夏季最炎熱的幾天,城裡發布了高溫預警,抱龍峪雖然在深山裡,最高溫度也超過了三十五度。周惟莫名覺得煩躁,大約是身上鱗片越來越多了的原因,總覺得通風不暢排汗不利,心裡像是熬著一團火。珀西每天巡邏回來都會給他做點兒敗火的食物,偶爾晚上摟著他睡,還會給他吹點冰氣兒降溫,但這一切貌似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這天午夜周惟又被自己熱醒了,輕手輕腳從珀西臂彎里爬出來,趿著拖鞋去天台上吹風。午夜的山林分外靜謐,白天的燠熱總算散去,清涼的夜風吹過山坳,引來陣陣松濤。周惟一邊喝著冰鎮酸梅湯,一邊算計著結婚的事情,雖然珀西沒說,但他覺得這麼大的事該給麥考大帝他們好好解釋一下,還有格里佛和厄瑪,也該打聲招呼……
正想著這麼遠的距離要怎麼操作,忽聽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展眼望去只見兩個模糊的身影正飛奔而來,蹚過宿舍南面的小溪,依稀是兩隻熊貓!
全兒?周惟吃了一驚,周全自打找到基友,這還是第一次回來宿舍,莫不是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
周惟連忙放下酸梅湯,一展雙翅掠了過去。
“嗷嗷嗷!”周全看見他的身影,發出急促的嚎叫,不顧一切地往他撲來。周惟穩穩落地,抱住它又胖了一圈的身體,驚訝地發現它身上竟然帶著傷,胸口有一道焦黑的痕跡,像是被火燒的,臉上也拉了個大口子。
“出什麼事了?有人要搶你們的領地?”周全安撫地搓揉著周全的大頭,看向豁耳朵,發現它傷得更重,前肩處血流如注,右臀也少了一大塊皮毛。
不對,這不是同類的抓傷,而是……槍傷!周惟心中一凜,放下周全,托起豁耳朵的前爪仔細辨認,發現那好像是火器傷,不是現在常用的she線槍之類,而是某種古老的獵|槍。
有人盜獵!
周惟簡直不敢相信,這麼多年了,從來沒人到抱龍峪來盜獵,因為這個保護區離城市非常近,景觀的性質更大一些,根本沒有什麼經濟價值高到可以令人鋌而走險的動物!
周惟急怒攻心,心突突往上撞,飛回宿舍叫醒珀西讓他報警、通知中心保衛處,自己拿了藥箱出去給兩隻熊貓包紮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