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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知道,他沒有機會了,厄瑪從根源上,就接受不了他這個人。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就這樣困在次空間也挺好的,起碼不用出去,不用面對那些他接受不了,無法面對的事情。

    這個想法閃過腦海的時候,格里佛真覺得自己瘋了,完全變成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是不是愛一個人就會變得卑微,變得低賤,變得毫無原則?

    還是,他只是愛錯了人?

    隔著風雪,周惟從格里佛糾結的眼神中依稀看出了他的猶疑,放緩聲音道:“格里佛,我沒學過什麼心理學,也不懂那些個大道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著你為了不值當的事情作踐自己,讓親者痛,仇者快。我知道你還愛著厄瑪,如果你放不下他,我可以不追究他對我做過的那些事,等咱們出去了,我和珀西離開這,你們自己解決你們的事情。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你,我不想你背負太多的壓力。”

    頓了頓,又道:“但你首先得走出來,想清楚,別逃避。”

    走出來,想清楚,別逃避……格里佛默念這句話,涼颼颼的雪片打在臉上,過去的二十多個渾渾噩噩的日子忽然像是被太陽暴曬一般,慢慢褪色,慢慢消失,恍如隔世。  

    周惟感覺他身上的低氣壓在緩緩消失,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道:“珀西說,空間轉換可能和火山噴發有關,如果能研究清楚二分之一火山,也許能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

    格里佛這些天都沉溺在痛苦中,經他一說才注意到火山和空間轉換的聯繫,仔細一想還真是,珀西的推斷很有道理。

    “不管怎麼樣,一起喝一杯吧。”周惟將背包丟給他,轉身往門口走去,“走吧,跟我去拿酒,我把它們藏在酒窖里了,你是找不到的。”

    任何時候,酒都是解愁的好東西,格里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於嘆了口氣,跟上了周惟的步子。

    第82章 元首家的傻兒子EP03

    珀西沒想到周惟的效率這麼高,出去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就把格里佛給找回來了,酒後亂性計劃泡湯,不禁有些遺憾。

    不過當他看到格里佛那半死不活的衰樣,又十分慶幸周惟有本事把他弄回來,要知道這貨可是七十多年的資深中二病,發起病來兩百條瘋狗都拖不回家。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珀西一見面也是被格里佛的模樣嚇了一跳,“我以為你只是想靜靜,而不是想絕食。”  

    格里佛不置可否,給他翻了個白眼,四下看看,發現這地方和自己離開的時候相比完全大變樣,牆補起來了,地毯換成了長毛加厚的,窗前多了個舒適的沙發椅,牆角甚至立著個火爐。

    你們這是在布置新房好結婚嗎?不秀恩愛會死嗎?生無可戀的單身狗開始後悔跟周惟回來了。

    “行了別提了。”周惟沖珀西擺擺手,示意他別再刺激處於崩潰邊緣的神經病,看到火爐,心中一暖,“你弄了個爐子?”

    “樓上拆下來的,太冷了,怕你受不了。”珀西在他出去拿酒的時候弄了個火爐,順便就近折了一些枯樹回來當柴禾,反正次空間沒有土壤,那些樹也活不過幾天。作為蝠虹龍他是不怕冷的,但周惟不行,必須保持一定的室內溫度。

    “才剛好了一點兒,別劇烈運動,有什麼活兒等我回來再干。”周惟完全是大男子作風,掀開珀西的羽翎看了看,確定剛長出來的絨毛沒有脫落受傷,才放心了點兒,“下次別亂跑了。”

    “知道了。”珀西乖乖受教,心裡比蜜還甜。

    格里佛覺得自己更加地沒有胃口了。  

    珀西吐了個火球點燃爐火,枯樹枝噼里啪啦地燃燒了起來,很快房間就變得溫暖舒適。周惟開了一打烈酒,丟給格里佛一瓶:“行了,什麼都不說了,喝吧,喝完好好活著。”

    格里佛對著瓶口喝了一大口,辛辣的火線順著喉嚨一路躥下去,持續二十多天的煩悶逐漸散去,心中勇氣頓生,和周惟碰了個杯,一口氣把剩下的都幹了:“再來!”

    周惟的酒量在星寰皇宮都是出了名的,自打歡迎儀式上放倒了一干皇親國戚,整個赫基星球再沒人敢跟他叫板。珀西完全清楚他的酒量,也就不阻止他,由著他陪格里佛一瓶一瓶地往下灌,自己倒是只象徵性地喝了那么小半瓶——刺激性的飲料不利於燒傷癒合,為了保證大家都能夠離開次空間,他必須儘快好起來。

    格里佛心中有事,加上這二十多天耗空了身體,七八瓶酒下肚,漸漸有些醉了,靠在火爐邊睡了過去。周惟給他蓋了個毯子,對珀西小聲道:“他心裡難受,別再提那些事兒了,讓他自己慢慢消化吧。”

    珀西“嗯”了一聲。周惟也有點微醺,靠在他身上坐了下來,將他剩下的半瓶酒拿過來喝了一氣,嘆氣:“他還愛著厄瑪,真是作孽……我跟他說了,以後咱們出去,不找厄瑪的麻煩,交給他一個人處理,他願意原諒,咱們就不吭聲,好嗎?”  

    珀西眼睛一豎,照他的性子誰敢動周惟一指頭,他化成灰都不會放過,但……算了:“聽你的。”

    “就當是為了格里佛吧。”周惟將剩下的酒幹了,滑下去蜷縮在珀西身邊,拉著他的尾翎蓋在自己身上,“他太可憐了,愛一個人,沒得選啊。”

    珀西難得聽他說這麼感性,這麼富有哲理的話,還等著他繼續往下說,誰知等了半分鐘,只等到了他悠長的呼嚕聲。

    真是條漢子……珀西無奈嘆氣,吹熄爐火,將格里佛也拖到了自己身邊,用體溫偎著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看他們沉沉睡去。

    酣暢淋漓的一醉,格里佛足足睡了十個小時才醒了過來,狼吞虎咽吃了周惟儲備的兩大盒罐頭、十幾個麵包、七八袋餅乾,表示自己二十多天終於吃了一頓飽飯。

    周惟有點宿醉,沒什麼胃口,只喝了一大壺牛奶,道:“你就回來住吧,我一會去多弄兩條毯子來。”

    “再說吧。”格里佛找了條髮帶,將略長的捲髮在腦後扎住,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也許是顏值比較高的原因,夾雜的灰發並沒有影響他的帥氣,反而有種頹廢的美感,怪時尚的。  

    “我想去火山頂上看看。”格里佛對珀西說,“你說的理論我仔細想了想,是有道理的,你現在還沒恢復,我先去山頂看看,回來和你商量具體計劃。”

    “你能行嗎?身體可以嗎?”珀西有些擔心,“燒傷最難恢復,你別逞強。”

    “右翼的翎毛已經在生長了,鱗片夠嗆,我看沒有十幾年別想長出新的來。”格里佛脫下t恤給他看自己的右臂,“這裡最嚴重,變形細胞損壞了,皮膚變不過來。不過日常生活不影響,我只是去山上看看,不進去火山口就沒事。”

    周惟看著他健壯的右臂,倒吸一口冷氣——原本白皙緊繃的皮膚全部不見了,整條胳膊都遍布著坑坑窪窪的淡紅色斑紋,像是魚類鱗片脫落的樣子,靠近肩膀的地方有大約手掌大一片地方,覆蓋著斑駁的銀白色鱗片,每一個都有指甲蓋大小。大約就是他說的,變形細胞損壞,變不過來的皮膚。

    “這麼嚴重……”周惟皺眉,想摸又不敢,問,“疼嗎?”  

    “有一點,已經在好轉了。”格里佛穿上衣服,道,“日常飛行還能應付,但不能做太複雜的動作,所以暫時還不能高階展開機甲,否則我就直接進去火山口採集數據了。”

    “還是我來吧。”珀西說,“你的數據建模兩次補考沒及格,最後一次還是我替你去考的。”

    格里佛忍不住踢了他一腳:“你不拆台會死啊?”

    珀西毫不客氣地伸爪,將他踹出了三米遠:“會!”

    “好了別鬧了!”周惟總算見識了他們兄弟倆深厚的親情,連忙抱住試圖攻擊珀西的格里佛,“行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腦子燒壞了……我跟你去火山,你等我兩分鐘換換衣服。”

    格里佛掙扎了兩下,放棄了,悻悻沖珀西豎了個中指,對周惟道:“我看你面子!”好吧,其實是他掙不脫周惟的雙手。說來也怪,周惟的力氣不算大,但不知道為什麼,身上總像是帶著一種天生的震懾力,他完全無法強行違拗。  

    而且他猜測珀西也是一樣。

    這大概就是頭龍的威懾吧?格里佛不知為何想起了那些一見周惟就跪一地的雷澤龍,隱隱感覺自己的血統跟它們有點兒什麼奇怪的關係……

    周惟放開格里佛,脫了t恤準備換件新的,轉身背對他:“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長痱子了,最近背好癢……話說這地方不會有虱子吧?”

    “沒有啊,看上去沒什麼異常。”格里佛仔細看了看,沒有疙瘩也沒有癬,就是肩胛骨的地方有點紅,但也許是他自己撓的,“你多久沒洗澡了?”

    “一直沒洗啊。”周惟反手撓了撓,道,“淋雨算嗎?”

    “……不算。”格里佛扶額,就沒見過這麼糙的男人,瞟了一眼珀西:“你沒幫他舔舔嗎?光舔你自己了?”

    “老子不是貓!”珀西倒是想,但怕自己舌頭不保。

    “今天回來燒點兒熱水洗洗吧。”周惟撓了半天,到底柔韌性有限,對格里佛道,“手要麻了,你幫我撓撓。”  

    格里佛還沒伸手,珀西堅決地擋開了他:“我來!”

    享受了十分鐘的神龍馬殺雞,周惟感覺脊背舒服多了,換了身防寒服,帶著超時空徽章和格里佛飛往二分之一火山。

    大雪紛飛,越往山頂,能見度越低,兩人一前一後穿越灰黑色的雲層,終於看到了火山口。這裡就像是颱風的風眼,平靜得讓人害怕,沒有風,沒有雪,連空氣的流動都似乎極為緩慢。仰首望天,能看到尖聳的雪山頂峰,如同透明的利刃懸在頭頂,厚重的雲層呈環形圍繞著雪山之巔,像螺旋狀的棉絮一樣,一圈繞一圈,漸漸擴散開去。

    “好安靜。”周惟落地,踩著焦黑色的火山岩往火山口走去,一邊四下張望,“這裡溫度比山下還要低,真要命。”

    “離雪山太近的原因吧。”格里佛說,“火山好像已經完全熄滅了,地面是冷的。”

    很快周惟發現他的推斷並不正確,離火山口大概三四百米的地方,地面明顯熱了起來,據超時空機甲測算,已經在冰點以上。

    “那是什麼?湖泊嗎?”周惟看到一片足有十幾個足球場大的平地,光滑如同鏡面,還有些許反光,倒垂的雪山依稀倒映在上面,波瀾微動。  

    “乖乖,火山湖。”格里佛滑翔過去,大聲道,“真的是火山湖,雪山的冰川水落下來,在火山口聚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水是熱的,有蒸汽,還有硫磺的味道。”

    周惟大步跑過去,果然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火山湖,湖面上蒸汽氤氳,硫磺味瀰漫,湖邊的火山岩溫度很高,足有三四十度,像一個天然的保系統,維持著湖水的溫度。湖面正中的地方,一道巨大的水柱從天空直瀉而下,是倒垂的雪山在融化,不斷補充著湖裡的水源。

    “火山並沒有完全熄滅,我好像能看到岩漿的涌動。”格里佛盤旋在湖面上,運用他過人的目力往火山口深處望去,依稀能看到淺淡的紅色,回頭對周惟道,“你待在岸上別動,我下去看看。”

    “小心點,別被岩漿燙傷了。”周惟擔心地說,“這水也夠熱的,而且越往下肯定越熱。”

    “我知道了。”格里佛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了火山湖。周惟推斷得沒錯,越往下潛,水的溫度越高,潛入兩百米之後,幾乎到了沸騰的閾值,視野中的紅色越來越明顯,無數氣泡從深處不斷湧上來,好像有個巨大的怪獸藏在火山心裡,往外不停地吹泡泡。  

    格里佛一直下潛,估摸著潛了足有上千米,右臂的燒傷開始疼痛,於是不得不停了下來。這裡能看到的紅色已經相當明亮,隨著水流波動,幾乎能看到閃爍的火光。那應該是火山內部涌動的岩漿,它們並沒有徹底熄滅,只是暫時被大量的冰川水壓制,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無法噴發出來。

    想到被岩漿灼燒的痛苦,格里佛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這輩子還從沒怕過什麼東西,但二分之一火山的岩漿太可怕了,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怕理智告訴他不用怕,潛意識仍舊忍不住膽寒。

    身體有些吃不消,他在水裡掉了個頭,往湖面浮去。

    周惟眼巴巴蹲在湖邊等他,看他冒頭立刻站起身來:“怎麼樣?你沒事吧?”

    “沒事,我只下潛了一千多米,離火山心還很遠。”格里佛游到湖邊,變成人形,“火山並沒有熄滅,岩漿只是被冰川水鎮住了,如果珀西的想法可行,我們可以想辦法讓火山再次噴發。”

    周惟對火山噴發的壯觀景象心有餘悸,拉他上岸,道:“怎麼引發火山噴發?抽掉湖裡所有的水嗎?”

    格里佛對他的想像力嘆為觀止,不過暫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道:“再說吧,回去和珀西商量一下,總會有法子的。”  

    “哦哦。”周惟用手試了試湖水,忽發奇想,“這水沒什麼問題吧?洗澡可以吧?”

    “……應該可以吧,怎麼,你想洗澡?”

    “嗯啊。”周惟雷厲風行,立馬開始脫衣服,“背老覺得癢,還是洗洗吧,等捂出癬來就麻煩了,連藥都沒有。一定是前一陣砌牆的時候出汗太多,出濕疹了,唔,也可能是珀西太熱,我老靠著他睡覺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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