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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惟心中一動:“你是說,如果能讓火山爆發,逆轉會再次出現?”
“也許吧。”珀西說,“這得進行嚴密的計算才能得出結論。首先要對整座火山進行能量建模,模擬它的內部結構和能量流動規律,然後才能想出引發它噴發的辦法。”
周惟聽得似懂非懂:“建模?那是不是要採集很多數據?超時空機甲能做到嗎?”
“能的。”珀西說,“不過要進去火山內部採集。”
“我去。”周惟馬上說,“我駕駛機甲從火山口飛進去,你只要告訴我採集哪些數據就可以了……”
“不不,你不行,人形態只能低階展開超時空機甲。”珀西差點被他的勇敢嚇死,連忙打斷了他,“低階展開狀態下飛入火山口,很可能被灼傷,二分之一火山的能量你也見過了,太恐怖,根本不是普通火山爆發能夠比擬。等我傷好一點吧,最多二三十個標準日,我大概就能支持十級展開的壓力,到時候進去火山口看看。”
迄今為止,周惟只見識過三級展開的超時空機甲,想想十級,簡直不可想像。
“我會想辦法把我們大家都弄出去的。”珀西滾夠了鐵環,再次將王冠戴在周惟頭上:“放心吧,我的空間能量學得過a,一定能想到安全激發火山的辦法的。”
周惟不禁感嘆,看來元首家的傻兒子也不是很傻啊,還能得a。
珀西看到他崇拜(並沒有)的目光,不禁十分受用,將王冠正了正,道“你只要記得在我父親面前表現得強勢一點,像個主君一樣,別讓他覺得我新跟的老大比他慫,就可以了。”
“我只能保證不慫。”周惟將王冠取下來,再次套在他耳朵上,“主君什麼的就算了,厄瑪才是主君呢。”
珀西冷笑:“他倒是想。”
第81章 元首家的傻兒子EP02
81
儘管珀西關於二分之一火山和空間逆轉有關係的推斷並不一定正確,但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周惟在短暫的絕望之後迅速打起了精神,準備度過在次空間的,可能比較漫長的一段時光。
說實話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兒,從小他就是在各種麻煩堆里成長起來的,應對惡劣環境的經驗那叫一個豐富。
何況還有麥考大帝和他的艦隊在路上呢。
“定居”的第二天開始,周惟展開了物資貯存工作。次空間的雨還在下,他每天穿著雨衣,拖著拖車,到散落在火山周遭的城市遺蹟中尋找可以使用所有物品,衣服、家具、器皿……最重要的當然是食物和水。為了儘可能地在這個不毛之地活下去,他將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弄到了一個離行宮很近的超市,並嚴格按保質期排序,以保證不浪費每一塊餅乾。
遊蕩在空無一人的廢墟中,周惟不禁感嘆世事無常,上個月他還坐在星寰的皇宮裡數金幣,這個月居然就在次空間淘罐頭了。不過換個角度想,人生多這麼一次經歷也挺好,以前不是一直想參加末世真人遊戲,總攢不夠錢嗎?現在免費的來了,想玩多久玩多久,簡直不能更棒。
七八個標準日後,周惟大致攢夠了一百天的食物,閒來無事,又開始琢磨修房——行宮二層一整面牆都是破的,淒風冷雨,雖然有珀西在睡覺一點都不冷,可總覺得太寒磣。於是他在一家破五金店找了些建築膠,又花兩天時間從一片斷牆上拆了兩車磚頭,拉回住處砌牆。
珀西在周惟忙碌的這段日子裡安心待在家休養,他的恢復力非常強大,雖然燒毀的鱗片暫時還沒有長出來的跡象,但已經能正常行走,並做簡單的滑翔了。看到周惟每天為生活奔波,他又感動又心疼,還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自豪感——主君陛下真是養家餬口的一把好手,將來就算真的要定居抱龍峪,他們也一定能把小日子過得特紅火!
而且會修房子的男人真man啊,尤其是他光著膀子穿著工裝背帶褲的樣子,實在又帥又性感,一掄瓦刀,二頭肌和三角肌隆起的弧度簡直要人老命!
燒成狗的某人像痴漢一樣蹲在忙碌的泥瓦工身後,深情凝視著對方健壯的背影。周惟冷不丁一回頭,嚇了一跳:“嚇!你怎麼了?臉燒壞了嗎?抽筋?怎麼流了這麼多口水?”
“咳咳……”珀西尷尬地砸吧砸吧嘴,“可、可能吧,恢復期是這樣的,呵呵,過兩天就好了。”
“真可憐。”周惟唏噓道,“要給你fèng個口罩嗎?”
“……不用了。”
等周惟砌好牆壁,裝好窗戶,二十個標準日已經悄悄滑了過去,雖然次空間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但超時空機甲會嚴格計算時間,所以他們日子過得並不混亂,吃飯睡覺都定時定點。
第二十一個標準日,奇蹟發生了,周惟一覺醒來,發現耳邊忽然安靜了下來,持續了二十天的雨聲,沒了。
“嘿!珀西,雨停了!”周惟趴在自己新修的窗戶上往外看,又驚又喜,“快來看!”
珀西湊到他身旁看了看,並不像他那麼樂觀:“雲沒有散,風停了,溫度在降低,降水還會繼續的,只是大概會變成雪。”
珀西說得沒錯,七八個小時以後,天空開始飄雪,帶著螢光點的雪花紛紛揚揚漫天飛舞,之後連成了大大的雪片,不久便將裸|露的火山岩盡數覆蓋。一個標準日後,整個次空間都變成了冰雪世界。
“這情形簡直和我在龍語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周惟裹著防寒服,站在樓梯盡頭的露台上看向二分之一火山。視野中一片白茫茫,只勉強能看到火山口和雪山頂的輪廓,灰黑色的雲籠罩在兩座山交界處,比之前下雨時還要厚重。
珀西昂首四望,有些擔憂地道:“雪太大了,格里佛這麼久沒有回來,不知道待在哪兒。”
“我稍後出去找找他。”周惟回到屋子裡,從加勒的衣櫃裡找到一雙厚厚的皮暖靴,套在腳上,“我得先去一趟酒窖,把那些瓶裝酒帶回來,免得天氣太冷凍裂了——我平時都捨不得喝呢,如果灑了就虧大了。”
珀西迅速腦補了一下酒後亂性啥的,然後感覺自己的面部神經又有點不聽使喚,連忙吸溜了一下口水,道:“不著急,天氣這麼冷,也許他逛夠了自己就回來了。”
“還是去找找吧,反正有超時空機甲,找人很容易。”
周惟踩著厚厚的積雪走下石階,外面銀裝素裹,皚皚茫茫,有一種肅殺的美感。他停在門口欣賞了半分鐘,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酒窖走去,那是一個半埋式地下室,裡面裝了七八箱碩果僅存的烈酒,禦寒的好東西。
路過一處廢墟的時候,周惟忽然聽見一些輕微的響動聲,像是彈簧受力的聲音,“咯吱咯吱”,非常有節奏。循著聲音過去,發現是一個被切了一半的遊樂場,他以前路過過,但從沒產生過進去玩的念頭。
難道裡面有倖存者?還是什麼動物?周惟有些好奇,從褲袋裡掏出超時空機甲貼在胸口,小心翼翼推開了破爛的鐵柵門。
旋轉飛船、兒童飛碟、宇宙探險通道……殘破的遊樂設施里空無一人,除了冷卻的岩漿,就是厚厚的積雪。周惟繞過一大塊火山石,發現一個孤兀的人影出現在電動木馬轉盤上——格里佛已經變回了人形,穿著單薄的黑t恤、黑長褲,戴著風帽,雙手插在褲兜里,騎在一個土黃色的小木馬上,機械地搖晃著。小小的木馬被他壓在屁股底下,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可憐的呻|吟聲。
他身材極高,肩寬腿長,騎在那么小一個兒童玩具上,活像是哈士奇日了吉娃娃。周惟哭笑不得,但見他傷勢恢復得不錯,都能變人了,很是鬆了口氣,踩著雪過去,叫他:“格里佛?”
格里佛身形頓了一下,緩慢地轉過頭來,半天才像是認出了他,挑眉道:“哦,是你。”
看到他的正臉,周惟嚇了一跳,不過二十幾個標準日,他看上去瘦了足有四分之一,臉頰凹陷,眉骨突出,一向精心梳理的黑色捲髮凌亂地披在臉頰兩側,從風帽里露出來的部分竟夾雜了絲絲灰色。
“臥槽,你這是怎麼了?”周惟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活力十足的自由獵手,他這些天是在練什麼神功,走火入魔了嗎?
“沒怎麼,就是有點頹廢,你懂的。”格里佛眼神落寞而陰沉,也不多做解釋,捋了捋頭髮,問,“你還好嗎?珀西怎麼樣?”
“我很好,他還在休養,暫時還不能飛太遠。”周惟說,“你怎麼弄成這樣了?太慘了吧?沒有找到東西吃嗎?”指了指雜貨店的方向,“那邊,我留了很多罐頭在最顯眼的貨架上,你沒看見嗎?”
“看見了,只是我沒什麼胃口。”格里佛有點懨懨的,騎在木馬上繼續搖晃。
周惟知道他心裡不好受,厄瑪是他的註定之人,他的男朋友,據珀西說,還是他的初戀。被初戀男朋友這樣欺騙、迫害,換成一般人怕早就瘋了,他還能好好坐在這騎木馬……呃,不對,這不會就是要瘋的表現吧?
麥考大帝有個傻兒子就夠倒霉了,再來個瘋兒子,那簡直人間悲劇。
“嘿,你還好嗎?”周惟跳上轉盤,扶著木馬讓它停下來,認真看格里佛的眼睛,“格里佛你看著我,別再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了好嗎?搬回來和我們一起住吧,三個人待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格里佛佝僂著腰騎在木馬上,避開周惟的眼神,道:“你會照顧好珀西的,我知道,他也會保護好你。我只是……只有有些事情需要想清楚,想一個人靜一靜。”
“已經二十多天了,我想你該想的都已經想夠了,不是嗎?”周惟並不是個多事的人,但格里佛的事對他來說就和自己的事一樣,如果說這世上他還有一個朋友,那應該就是格里佛了。
當然,珀西不算,他是萌寵。
“珀西跟我談過了,關於你們的一切。”周惟決定開誠布公地跟他談談,“我知道厄瑪對你來說非比尋常,他的背叛讓你非常痛苦。但愛情不是全部,格里佛,世界這麼大,人的一生這麼長,總不能指著一個人活著吧?就算真要指著一個人活,你也要考慮值不值得的問題是不是?你覺得厄瑪值得嗎?”
聽到那個讓人錐心刺骨的名字,格里佛的眼神浮上陰戾的光,英挺的眉毛慢慢皺起:“我不想談這個,周惟。”
“你看我像是沒事喜歡聊天的人嗎?”周惟看他如此憔悴,如此頹廢,簡直是在慢性自殺,竟然還不自知,不禁生氣起來,“你要用這種方式折磨你的朋友和親人嗎?珀西說你們的父親正在趕來拓撲星系,你要在他救你出去之前先把自己弄死在這個鬼地方嗎?”
“我不會死,我好得很!”格里佛揮開他的手,“你是出來找食物的嗎?你可以繼續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可以嗎?”
周惟不為所動,單手按住晃動的木馬,道:“聽著格里佛,如果愛情能殺死一個人,那就不是愛,而是穿腸的毒藥!別傻了,即使你不甘心,放不下,也不用採取這種消極自殘的方式來發泄痛苦吧?像個男人一樣行嗎?想辦法離開這兒,找到那個傷害你的人,該打的打,該殺的殺,該愛的話就繼續愛,躲在這兒搖木馬算怎麼回事?”
“……”格里佛緊緊咬著牙齒,沉默地從木馬上跳下來,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周惟大步跟上:“嘿,格里佛!站住!別逃避,我們把話說清楚……”
格里佛忍無可忍地停下來:“聽著,周惟,我的心理學得過a,我在三個星系有心理醫生執照,我不用你來開導我。你知道被最愛的人欺騙和背叛的滋味嗎?你能想像珀西想要利用你,殺死你嗎?”
周惟一愣,條件反she地想說那不可能,在腦子裡輪了一圈又不太確定了,認真想了想,道:“那也沒有什麼要緊,我還是我,我會繼續好好活下去,這世界離了誰不是好好在轉呢?”說完覺得自己說話有點不夠委婉,又挽救了一下,“當然我們情況和你不太一樣,珀西只是我的龍,我無法想像你對厄瑪的那種感情,我只是實話實說……我是說你的舉我們的例子並沒有什麼可參照性。”
格里佛看了他半天,確定他說的“和珀西談過了一切”云云都是扯淡,那貨根本什麼都沒說清楚。
也可能是不敢說。
“算了。”格里佛被人狗血淋頭地訓了一頓,緩緩竟覺得心情有了點兒奇妙的放鬆。說實話他這些天過得挺不容易,總是一閉著眼就看到逆轉即將結束時,他跌落在火山上,厄瑪瞪大眼睛看著他的樣子。他永遠都記得那時候厄瑪的眼神,猶疑、絕望……還有深深的恐懼。
厄瑪怕他,怕他變成龍的樣子,怕到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寧願相信他已經死了。
這種終極的、徹底的拋棄比任何背叛都要可怕,都要令人絕望,格里佛深深地意識到,在“物種”這個層面,厄瑪首先就接受不了他。就像必須殺死周惟一樣,在厄瑪心目中,任何與“龍”有關的生物,都是邪惡的、骯髒的、恐怖的,不可饒恕的……異類。
獨處的日子裡,格里佛反反覆覆地想,如果厄瑪只是因為國讎家恨而欺騙他,他會不會原諒他,放下這一切,和他重新開始。
換在從前,這種猶豫對他來說簡直不可想像,作為貝克王國最驕傲的小王子,格里佛從來不會姑息那些曾經傷害和背叛過他的人。但經過二十多天的糾結,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他愛厄瑪,即使對方一直在欺騙他,利用他,只要還肯接受他,他就願意原諒。他會幫厄瑪用正確的方式處理那些被他搞糟的事情,幫他向珀西和周惟懺悔,甚至願意和他一起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