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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龍、雲英大慟,林如龍慌著將自己殘餘不多的內力向林小鳳體內輸去。

    方岩匆忙找出當日謝飛蝶送他的藥,找了治外傷的藥來,也顧不得嫌疑,將林小鳳外衣撕開,藥丸捏碎,灑入傷口,又將一粒塞入林小鳳嘴中。

    良久,林小鳳才吐一口氣,眼中微微有了點神采,對著林如龍道:"爹爹,你是白為我操許多心啦。女兒要去找母親,不能侍奉你了。"林如龍摟住她,道:"傻孩子,總也長不大!"林小鳳哽咽道:"不,爹爹,小鳳早長大啦,小鳳甚至想過自己的終身,想著如能嫁給岩哥哥這樣的人,便一世都很開心了。可我知道表姐也喜歡他。表姐趁我睡著的時候,偷偷給岩哥哥fèng著棉袍子。小鳳就想,表姐人比我懂事,比人溫柔,岩哥哥娶她會更好,所以這些天,我一直就盼著他們會在一起。"雲英的心意,方岩早已約略猜出幾分,但不料林小鳳也有這樣的意思,他苦澀道:"小鳳,小鳳,你快好起來吧,我們一起如以前般快快樂樂活著,不好麼?"林小鳳努力伸出手來拍掌道:"好哦,好哦,那我的岩哥哥,就不會一直這般愁眉不展了。哦……"她拍掌之際,手臂牽動傷口,一時痛得汗如雨下。

    林如龍急催內力輸入其體內。方岩也執住她手,默以春風化雨心法為其療傷。但細察處,才覺那一劍已傷及心臟,便是華佗再世,也萬無生理了,頓時面如死灰。

    雲英見方岩面色不對,更是握著林小鳳的手,哭得死去活來。

    林小鳳輕輕抓住雲英的手,含淚道:"表姐,你會好好替我照顧岩哥哥的,是不是?"雲英抬起淚眼,去看方岩,四目相對,方岩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但林小鳳卻又向著方岩道:"岩哥哥,你也會照顧表姐的,是不是?"方岩握住拳頭,微笑道:"是,我自然會照顧英兒。"元兒伏到林小鳳身邊,親了親她的額頭,道:"岩哥哥一定會照顧英姐姐,如果他不顧英姐姐,元兒不會饒他。"林小鳳聽著小小男子漢煞有其事的承諾,笑了一笑,抬起那蒼白得露出淡淡青筋的手,輕輕撫了撫元兒的臉。

    那一向溫暖柔軟的手,冰冰涼涼;元兒感覺著那絲冰涼在臉上滑過,呆呆流下了眼淚。

    林小鳳垂下了手,再也沒有抬起。

    林如龍、雲英哭倒在地。

    田笑風想去拉,終究只是嘆息一聲。

    雪地里,還有陳越在苦苦掙扎,方岩淚花在眼中閃了幾閃,立起身來,去察看陳越和南宮尋春傷勢。

    南宮尋春到底是青年劍客中最優秀的,居然護住了自己最重傷的部位,受傷最重,卻不致命。

    陳越的傷勢卻不容樂觀。

    方岩以圓月谷靈藥先替陳越控制了傷勢,再查看其他林家弟子,竟無一人生還。但看昔日一起玩大的朋友弟兄,幾日之間,死亡殆盡,不覺悲從中來。抬眼前方,一片茫茫白色,無邊無垠延至天際,竟看不出哪一處才是前行的路。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泣下。

    而方岩,卻已連泣下的心胸都沒有了。

    終究,林如龍的五名弟子,被糙糙安葬在附近的一處向陽的小山坡上;林小鳳獨葬一處,種了一棵松樹做為記號,預備以後可以遷回青州去。

    林如龍受傷本重,又連遭喪親之痛,面色不知蒼老憔悴了幾許。安葬林小鳳之際,居然暈了過去。一生小心謹慎,苦苦求的,無非一家平安,最終機關算盡,卻只剩孤家寡人。

    田笑風除了嗟嘆,再說不出別的來。

    一行十餘人從白楊村逃得性命來,經了與展別離一場惡戰,此時只剩田笑風、方岩、雲英和五歲的元兒尚能站著,還有林如龍、陳越、南宮尋春俱是重創在身,急需調養。一時無法走遠,只得找了一處僻靜的小村莊暫且借住在農家療傷。

    林如龍、南宮尋春並無性命之虞,只須靜靜養著,倒也無礙。陳越傷勢太重,好生看護了七八日才算脫離了險境。

    雲英極賢惠,自將傷者照顧得好好的。方岩不用多操心,不幾日傷勢便已平復。待要帶元兒獨自離開,又怕天正教再度來襲,南宮尋春等受傷不敵,甚是猶豫。

    田笑風看出他心思,道:"方少俠,你還是先帶元兒走吧。元兒目標太大,天正教必欲得之而甘心。而你走了,天正教的注意力必轉移到你身上,未必有精力對付我們。再在這裡磨蹭下去,天正教必又會有高手來襲,到時我們事小,傷了元兒可就太對不住北極了。"方岩知道他所說的在理,遂去和林如龍說。

    林如龍這些日子已蒼老甚多。他看著自己少年清冷的面容,嘆息道:"你自然應該走。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方岩道:"總鏢頭,有事請講。"林如龍道:"我夫人娘家一脈,只剩雲英這點血脈了,我想請你把她帶走。"方岩一驚,道:"可小岩尚不知將元兒送至月神身畔後該去何方,何況前路又是危機重重,只怕一路照顧不了她。"林如龍目注他道:"那麼,小岩,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現在我叫她去哪裡會比較安全?"方岩無語。林如龍已與天正教結下樑子,如有機會,天正教必會窮追猛打,斬糙除根。

    何況他已有承諾。他對林小鳳承諾,他會照顧雲英。如果雲英不嫁人,那她便是他一輩子的責任了。

    責任雖重,可那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林小鳳的最後託付。何況……他捏了捏自己身披的棉襖。很是溫暖。這世間,到底還有一個雲英時刻牽掛著他,惦念著他。

    方岩去找雲英。

    雲英正在小河邊把冰破開,浣著幾個大男人的衣物。

    她的手凍得通紅,頭髮糙糙挽著,包著塊青布帕子,穿著短裙,打扮得與普通村姑沒甚兩樣;只是浣著那些沉重的棉襖之際,柔美的容貌會浮起些與眾不同的堅毅之色。

    方岩看了半響,捲起褲角走過去,挑那最厚重的棉衣浣洗起來。

    雲英拉住他,道:"這不是男人做的事。"方岩道:"這也不該是你做的事啊!"雲英雖是自幼失了父母,依傍在姨父母身畔,一般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並未受過委屈,何曾在這凜冽寒風中浣過衣裳?

    雲英眼中轉過暖暖的淚光,轉而笑道:"好啊,那岩哥哥就幫我洗衣裳吧。"兩人在河邊木製的踏腳上,背靠背浣著衣裳。

    一時,方岩問道:"英兒,我要帶元兒走了。你跟我走嗎?"雲英頓住了手,身體僵了一僵,然後她回過頭,抱住了方岩,濕熱的淚水沾到了方岩的面頰。

    方岩一遲疑,終於回身擁住了那樸素而溫暖的嬌軀。

    無人理會的衣裳隨著河水欲漂走,卻被寒冰擋著,終於只在觸手可及的一小片河水裡,飄蕩搖曳。

    不遠處的村莊家家正忙著打掃,有等不及的人家開始把紅紅的對聯往門上比劃。

    方岩才想起,還有三四天,就過年了。

    第三十九章 月神方岩沒有在小村莊裡過年。

    小村莊並不是他的家,也不是林如龍、田笑風的家,別人的歡快,仿佛更會映出他們的寂寞和傷痛。

    方岩帶了雲英、元兒走時,只有田笑風、南宮尋春送了出來。

    正要告別之際,南宮尋春忽然叫住方岩。

    方岩看向南宮尋春。

    南宮尋春低頭尋思片刻,才道:"其實我早想跟你說了。你在江湖走動時,請幫留意一下我姐姐。"方岩訝然道:"南宮大小姐?她不在南宮府麼?"南宮尋春道:"自那日她跟從你們去了振遠鏢局後,再沒回來過。"方岩道:"可是,南宮大小姐當時留在了振遠鏢局,沒有和我們一路呀。"田笑風道:"一直到我們埋葬三絕的時候她都在,可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她便不見了。以當時的情形,不可能是被天正教或別的什麼人抓走的。"南宮尋春苦笑道:"方兄弟,或許你不知道,我姐姐七年前曾被北極公子救過,還和他在一起相處過很多日子,只是……"他沒有說下去,可方岩自然明白。有謝飛蝶在,連北極自幼一起長大的雙明鐺都被遠遠擋在了北極之外,何況是南宮踏雪?

    南宮尋春輕輕噫嘆:"北極斷情崖出事後,姐姐足有一個月把自己關在房中不肯吃東西。等肯出房門時,整個人都變了,不愛笑,極少說話,不知讓我們擔了多少心。這次北極突然現身,姐姐隨即失蹤,我實在沒辦法不把兩件事聯想起來。"方岩也算明白,為何向求自保的南宮尋春會舍了家中身心俱傷的老父,也要趕到丐幫去的緣故了。他希望能接近圓月谷,接近與北極親近的人,以求找出南宮踏雪來。

    他立即點頭道:"南宮兄放心,我必然留意令姐去向。"田笑風也與他別道:"小岩,以你武功,若遇到天正教堂主一流的高手,還是避退三舍為好。你的離恨天,似乎,似乎還差幾分火候。"北極所施展出的離恨天,天地三絕聯手都未必能敵,可方岩卻連一個展別離都敵不過,顯是差得極遠。

    方岩苦笑道:"我所用的,何曾是真正的離恨天?只是偶然間靈光閃起,得到了離恨天的部分精髓罷了,雖比天淚劍法略高明些,離真正的離恨天,卻還差得遠。"田笑風點頭嘆道:"可以想見,你以後的成就,可以為整個青州爭光了。"方岩一笑而別,心頭卻是一片茫然。

    把元兒送到月神身邊後,他該何去何從?留在圓月谷,還是浪跡天涯?亦或是遁跡山林?

    他知道自己已算是北極的弟子,圓月谷的弟子。如果北極舒望星在,必然會安排他入谷,從此有舒望星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可舒望星早失蹤了,那個素未謀面的月神,神秘莫測的月神,會把他當圓月谷弟子麼?會讓他依著舒望星的吩咐,守著元兒麼?會讓他繼續尋找舒望星麼?

    長路漫漫,展眼已行了幾日,一路居然甚是寧靜。雖遇見幾個江湖人,卻再不曾和天正教人照面。

    算日子,這日已是除夕了。方岩居然沒有找到住宿的地方。

    因他要避人耳目,一路走的儘是小徑,到了除夕之夜時,還在山林里牽了馬蹣跚行走。

    雲英也牽著馬,顯然很累了,面色有幾分憔悴;元兒雖坐在馬上,卻打起了瞌睡。

    方岩正考慮今日要不要露宿山中時,看到了前方的一點燈光,忙振足了精神,向前行去。

    果然有間簡陋的小木屋,屋頂堆著樹枝和茅糙,看來是山下獵人為了方便冬日打獵,在山中蓋來臨時休息所用的。這時木屋子正亮著燈。

    方岩忙將元兒抱下馬,攜了雲英,上前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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