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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龍道:"如此說來,金無薦不久便會到青州來,與南宮家為難?"南宮尋春苦笑道:"若非如此,我又怎會來到田大俠處求援?"田笑風道:"茲事體大,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只不知令尊意見如何?"南宮尋春雖是南宮家年輕輩中最出眾的一個,到底不是南宮家現時的主人。以南宮笛的古怪脾氣,田笑風不請自來幫忙,只怕會落個吃力不討好的結果。
南宮尋春道:"家父性情雖是不好,對姐姐卻是愛惜得很,本待親自來請田大俠的,又恐金無薦突然來襲,故而不敢離府。家父還曾講,若能請得林如龍大俠和青州雙俠等各位,那更是好。"他說這話,自然也是請了林如龍和青州雙俠了。
林如龍和青州雙俠早已不得不與天正教為正面為敵了,聞言齊諾道:"承蒙南宮大俠看得起,敢不從命!"林如龍道:"長風鏢局與振威鏢局已與我相約聯手對抗天正教,約好今日在我們鏢局中細談,這會只怕已在我們鏢局中了,我便將他們也約了,以田大俠為首,建起個聯盟來,共商大計,共同進退,如何?"田笑風也不推辭,道:"好!我們便各自準備一下,近日各帶高手進駐南宮府!"南宮尋春道:"好,那南宮尋春回去掃榻以待!"商談間,不覺早已過了午時,下人備了午餐來請,若依南宮尋春,恨不能立時就回南宮府中,生怕天正教隨時來襲;林如龍也想著黃業武、韓威此刻怕已到了振遠鏢局,也急著回去與他們聯絡,但田笑風怎肯叫他們餓著肚子回去?硬將他們留下用了午餐。
午餐很是豐盛,尤其山中野味,都是就地取材,風味絕佳,可惜各人都滿懷心思,哪有心思細細品味?
只除了神偷空空兒,方才大家討論大計時默不作聲,吃飯之際卻如風捲殘雲,吃得津津有味。但田笑風和鄧玉清似早已司空見慣,也不以為怪。
第八章 藍狐別了田笑風,林如龍心頭似輕鬆了點,一路與方岩談談說說,很快回到青陽城中,振遠鏢局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已然在望。
這時後面忽然傳來陣陣馬蹄之聲,甚是急促,很快趕到了已勒韁緩行的林如龍、方岩身邊。
二人回頭看去,只見那匹黑鬃黑尾的棗紅馬兒上臥著一身形極嬌小的藍衣女子,緊貼馬鞍,竟似失去知覺一般。等到了鏢局門口時,那馬兒忽然人立而起,揚聲長嘶,似在求救一般。那女子被這一顛,從馬背上滾了下來,眼看便要掉在地上,忽一人飛掠而至,托住了她,輕輕抱住。
這人正是方岩,他的眼中正充滿迷惑。
當他見到這小小的身形往下掉落時,心中忽然沒來由的一痛,幾乎想都不想飛身下來托住了她,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有這麼好的輕功,這麼快的速度。
然後他一低頭,才發現這年紀極輕的少女,才不過十四五歲模樣,簡直還是個孩子,生得極好,肌膚雖是蒼白,卻如冰雪般晶瑩剔透,唇邊並無絲毫血色,但輪廓秀美可愛,瑤鼻秀挺,也如白玉雕就一般。睫毛卻微微顫動,似在忍耐甚麼難忍的痛苦一般。
方岩正看得微怔之際,那睫毛卻如蝶翼般輕輕一扇,星眸已然半啟,看了方岩一眼,竟像遇見甚麼熟人一般,居然微微一笑,面頰上露出了一對極好看的梨渦。
方岩只覺頭有些暈,忙晃了晃頭,再低頭看時,這少女卻已昏了過去,那馬兒卻又嘶叫起來,用頭推扯方岩,似趕著他要他救人一般。
這時林如龍也趕了過來,匆匆下馬,道:"是什麼人?"方岩自是不知,抱著少女發呆。
少女無力垂著頭,衣帶隨風輕飄,若不是方岩抱住,似乎連風都可以吹走一般。
林如龍道:"還是快救人吧。"客房中,林如龍把著藍衣少女的脈搏,久久不語。
方岩心頭卻說不出的慌。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慌些什麼。
不就是個生得好些的小姑娘麼?
卻分明素未謀面,素不相識。
可為何他偏偏覺得這女孩子說不出的面善?
而且這女孩望向他的一眼,也似乎極為熟稔,熟稔得叫他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她,到底怎麼了?"方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林如龍納悶道:"這女孩子脈象混亂,真氣四散鬱結,筋絡不通,分明是練某種高深的武功走火入魔。可瞧這女孩子,頂多十五六歲,能有多深內力,居然會練那樣的武功?而且看模樣應該與人交過手,還受了內傷。又是誰那麼心狠,對這麼個小女孩兒下手?""那現在怎麼辦呢?""走火入魔找醫生只怕是沒什麼用的。我試著用內力打通的筋脈試試。不過這女孩的內力好像自成一家,一般的療傷方法,只怕未必有效。"林如龍將那少女扶起,盤膝坐下,暗運內力意欲打通她那為真氣堵塞混亂的筋脈。
誰知內力到處,少女脈絡之中,竟隱隱有股力道,反彈而出,震得林如龍掌間好生疼痛。林如龍一怔,再度相試,那股力道更是洶湧,分明極為排斥。
方岩看出不對勁來,問道:"不成麼?"林如龍搖搖頭,道:"她的內力可能與我截然不同,所以蘊含在筋脈中的真氣對我的真氣極是抗拒。由這種抗拒程度來看,她所修習的武功,必然非常特殊,要求真氣要和她自己所修習的一樣純正,非常排斥其他門派內力。看來這女子絕非常人,只怕也絕非一般人所能救的了。"方岩目注那藍衣少女,只見她昏迷之中猶自緊皺秀眉,稚氣未脫的蒼白面容分明有痛苦之色,心中好生憐惜。但想及林如龍內力遠勝自己,還無法救她,何況自己?
林如龍並未放棄,又找了好幾個有救傷經驗的老鏢師來,依然毫無頭緒。但凡見過這少女的人無不對這少女容貌之美嘖嘖稱嘆。昏迷之際,看來都能如此乖巧美麗,何況清醒之際,不知是何等的傾國傾城呢!
林小鳳、雲英同是女子,容貌也是上佳,見了這少女也是自愧不如遠甚,又見少女病得好生可憐模樣,便親來照顧。但到得晚間,方岩再次來看這少女時,小姑娘面色已由蒼白轉為艷紅之色,原來已發起高燒來。
這時鏢局中人已人人知道方岩、林如龍救回一絕色少女,卻無力回天,議論紛紛,卻也揣測不出這少女的來歷來。
方岩見那少女發燒,好生難受,雖見林小鳳、雲英二人不時替她以冷水敷額,還是不忍走開,悄悄立在一旁,看那少女兩頰燒得通紅,原先的痛苦之色卻不見了,看來已經意識不清了。
良久,方岩突地想起,舒望星當初教他春風化雨心法時,原非有意教他內力,只不過藉以讓他療傷而已。舒望星出身圓月谷,所教之法必有過人之處,而且春風化雨心法行功之道甚是柔和,那麼,以春風化雨試為此女療傷,即便無效用,想必也不致有太大害處。--即便有害,少女病得這樣,也不致再壞到哪裡去了。
想畢,方岩一躍上床,盤膝坐下。
林小鳳叫道:"岩哥哥,你做什麼?這小妹妹病得厲害呢。"方岩道:"我試試我的內力能不能救她。"雲英道:"姨父他們都試了,這姑娘很排斥異己的內力,當心可別讓她傷上加傷。"方岩輕輕扶起少女,只覺觸手處雖是隔著衣物,猶覺綿軟嬌嫩,柔若無骨,心中一盪,趕忙收斂心神,一面暗罵自己無恥,居然會對一個小姑娘心生邪念,一面凝心靜氣,悄然輸入春風化雨真氣。
與林如龍一樣,他果然也遇到了在筋脈之中遇到了一股真氣。不過這股真氣並未如林如龍所說的那樣與自己真氣相互牴觸,反而融入自己真氣中,由自己真氣引導,向筋脈堵塞之處衝去。
方岩知道有救,大喜,全力催動真氣,與滯留在筋脈中的真氣匯聚一處,先行打通其中一處少陽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少陽經脈終於打通。方岩吐了口氣,睜開眼睛。
只見床邊,正立著雲英、林小鳳二人,盯著自己,一臉緊張。見他睜開眼睛,才鬆口氣,林小鳳首先叫道:"天,嚇死我了。"方岩道:"怎麼了?"雲英吁口氣道:"你行功這麼久,一動也不動,我們又不敢喊人,怕驚擾了你,又怕你有事,好生擔心。"方岩回看自己,衣衫已是透濕,內力也耗去近半,那少女的脈絡卻才通了一道,剩餘那數十道筋脈,自己如何有餘力將之完全打通?
方岩好生灰心,但林小鳳、雲英已看出他行功大有功效,面露希冀之色。
雖然她們也與這少女素昧平生,卻無論如何不願坐視如此美好的生命就這般消失。
那少女依然毫無生機,發著高燒。
方岩咬了咬牙,道:"你們替我守著,不要讓人來驚擾。"雲英道:"你的真氣,她體內並不排斥?"方岩道:"是啊。我一定要救活她。"林小鳳道:"一定要救活她!我還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小女孩呢。我想認她做妹妹。"雲英道:"我聽姨父講,近日天正教會對付南宮世家,他已經和黃業武、韓威商量好了,到時各帶幾名得意弟子屬下一起去。你是必定要去的。那麼,如果今日你耗去太多功力,對你下面的應戰,會不會有很大影響?"方岩不答,繼續運功。一縷純正的春風化雨真氣,潛入少女另一條少商脈。
他也知自己內力本是弱項,耗去太多功力,顯然會在近日爭鬥中處於劣勢,可他即便耗盡內力,也務要救這少女的。
問原因麼?
不僅僅是俠義之心,也不僅是憐惜之情。
還有什麼?
他說不上來。
他只知道,自己一定救人。
他更知道,即便是耗盡內力,只怕他也無法救活這少女。
與少女體內混亂不堪的亂竄的真氣相比,自己的那點內力,怕只是杯水車薪。
但那又如何?
他要救人。
這個不從哪裡湧來的執著的念頭,讓他一定要救人,如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少女緊闔雙目,無知無覺。
雲英、林小鳳守護一旁,瞪著方岩,不敢稍動。
大約足花了近一個時辰,方岩終於為少女打通了少商脈。他緩緩撤回功力,只覺內力已所剩無幾,身體好生倦乏,正想略事休息,再作打算,忽覺微微一陣風吹來,還未及睜開眼睛,已然失去知覺。
後來方岩是給林如龍叫醒的。
醒時他正伏在桌上睡覺。
林小鳳、雲英居然也睡倒在床邊,甚至直到林如龍叫醒方岩,她們還未醒來。
方岩抬頭,天已大亮。
林如龍看著他,一臉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