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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氣伴著無數的怪叫聲,呼嘯而來,一觸著兩人真氣,立即側身閃過,竟在片刻之間,從兩人身側呼嘯而過。
兩人立起身來,駭然相顧失色。
這時附近突然傳來一聲如雷巨響,幾乎把人的耳膜震破,接著是如爆竹般一聲接著一聲,一聲緊似一聲的爆裂聲。
附近那顯得異常優雅的白石,和一部分的竹子,竟在一個接著一個炸裂開來!
小嫣忍不住喜道:"段飛紅果然破了迷心困仙陣!不愧是無天道長的第二弟子!"方岩一驚,無天道長!當年武帝座下第一智囊無天道長?
據說當年在帝宮之中,能與劍尊和刀神三角鼎立的,就只這個無天道長了。他的武功不高,但連劍尊和刀神都對他十分忌憚,就是因為他的靈術和陣法之道!
刀神當年,便是給困於迷心困仙陣,費了無數心血,才破了該陣,從而得到了該陣的奧秘。
如果段飛紅和水明是無天的弟子,那麼毫無疑義,她們都很了解迷心困仙陣的缺陷,破開此陣,想必是輕而易舉之事。
方岩想起了當年修羅陣下的水明師姐妹,道:"段飛紅,是天正教水明姑娘的師妹?她們竟是無天的弟子?"小嫣蹙起了她細細的眉,道:"我也近來才知道,設法引來了她來幫忙,果然成了。"方岩低頭道:"你一向聰明。"小嫣嘆道:"可我總覺得不簡單,這一步步,總似有人在操縱一般,連你我似乎都在操縱之中。一定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方岩也早有些感覺。從上山時奇怪的笛音,深夜的高手言語,花如繡之死,甚至那月下神秘女子的圓月谷身法,繡房裡散發出小嫣體香的淡淡氣息,無不透出蹊蹺。
他看著小嫣,眼神忽然有點奇怪。對於小嫣身上的氣息,他不會辨錯,那麼,花如繡死的那夜,小嫣莫非真的去了那個被視為刀神門重地的深深院落?
小嫣正望著前方,紫色的衫袖輕輕拂下,眉宇之間,閃過一絲驚喜。
已經長大的廣寒宮主,緩緩迎向前去。
前面,一面四處張望,一面連蹦帶跳飛奔過來的藍衣少女,正是小晴,無邪清澈的明眸,與當年的小嫣絕無二致。
後面緊跟的,便是梁小飛,正在大叫道:"小祖宗,跑慢點,當心有暗算啊!"他們後面,跟著的卻是武中天和雙明鏡,兩人正相視莞爾道:"便是有暗算,給這孩子這般大呼小叫,只怕也不敢施展了。"雲英只是焦急地看向前方,再顧不得看別人,忽一眼見在竹影中影影綽綽站著的那青衣人影,再耐不住,大叫一聲,也飛跑過去,淚水已是成串地滴了下來。
待到得方岩身畔,已聽得一旁小晴歡喜地叫了聲姐姐,撲入另一個嬌俏而立的紫衣女子懷裡。
那容光絕世的廣寒宮主舒景嫣,喚著妹妹,溫柔地抱住自己的小妹,美麗的面容雖是激動,卻依舊優雅動人,在月下泛著近乎透明的晶瑩玉白。
雲英的心,仿佛一下子冷了,衝著方岩,嘴角扯出了個清淡的微笑,道:"岩哥哥,你,還好麼?"方岩微笑道:"好。小嫣來得很及時,你們來得更及時。"武中天走過來,重重在方岩肩上拍了一記,道:"當年我就跟小舒說,小岩是個不錯的孩子,這不,幾年不見,果然更出息了。"方岩忙上前見過道謝。
武中天道:"你不用謝我,只謝段姑娘便了。"段飛紅卻正和林如龍、田笑風二人說笑,見武中天提到她,才笑道:"這又有什麼?這裡怨靈那麼多,好似有人特地引來讓我破陣一般,不利用一下,只怕可惜了。"這時小嫣卻慢慢放開小晴,微笑道:"只怕這怨靈,是有人有意召來讓我們利用的吧。"小晴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要幫我們救岩哥哥?"雙明鏡和武中天的臉卻沉了下來,相視一眼,然後嘆息。
雙明鏡道:"武兄,你怎麼看?"武中天道:"只怕是有人引我們來破陣吧。"雙明鏡道:"為什麼引我們破陣?"武中天道:"因為他們知道,有我們這些人,再加上段飛紅,這個陣一定可以破掉。破掉這個陣,他們的道路,就掃清了。"梁小飛道:"你們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岩哥哥不是被刀神門的人引來的麼?難道刀神門的人引了岩哥哥進來,好讓我們破他們自己的陣?笑話吧!"方岩輕嘆道:"只怕連引我進來的刀神門主風沉鍾,也是受人利用吧。他居然發現墜崖而死的刀神門弟子,致命傷是劍傷。"幾人各自沉吟,最後都望向了雙明鏡和武中天。
田笑風和林如龍年紀雖長,但論江湖地位和武功謀略,卻及不上這兩位如日中天的晚輩高手。
雙明鏡苦笑道:"依我之見,此地不宜久留。"武中天嘆道:"也是。我們目的只為救人,現在人既已救了,人家的地盤,少管閒事為妙。"方岩向小嫣道:"好,咱們走吧。"小嫣卻一遲疑,道:"你們先走吧。"她的眼睛,望向了另一個方向。
段飛紅已然叫道:"別過去,那裡的情況不對。所有的怨靈,已經被召喚而醒,直奔那裡,那裡必會成血腥之地。"小嫣怔了怔,道:"血腥之地?"段飛紅道:"我說不清,一般講來,一旦陣勢被破,被陣勢和布陣的主人所拘住的怨靈,應該會四散離去,各自投胎才是,但此陣一破,所有的怨靈,都似有了受了控制一般,居然不約而同奔向一個方向,就是你看的那個方向。我不知道那代表了什麼,但我相信那裡一定會發生一場激戰,而且一定不只是武功的對決,多半已涉及靈界的恩怨了。"小嫣咬一咬牙,忽然扭過頭,道:"你們先回去,我要去看一下。"方岩忙一把拉住她,道:"為什麼?"小嫣目光閃爍片刻,終於道:"這件事,葉家有參與。我不能讓葉大哥出事。"葉驚鷗?
方岩不覺鬆開了手。
而小嫣毫不遲疑,拔身而起,飛躍而去,綾羅上帶出的幽香,漫漫沾惹在竹林之中。
而方岩不過略頓一下,已經跟在小嫣後面直追過去。
四年了,分別四年多了。
不管什麼原因造成的分別,四年多,也夠了。
不想分開,再不想分開。
小嫣,等等我。
武中天叫道:"小嫣!"雙明鏡也頗有無奈之色,然後道:"走啦,跟去瞧瞧,便是刀神門,我們這麼多人聯起手來,也稱不上是龍譚虎穴了。"幾人雖來自不同門派,卻無疑全是精英人物,又與圓月谷淵源頗深,不肯放任小嫣和方岩赴險,便決定仗著藝高膽大同去探個究竟了。
走不多遠,甚至未及走到竹林邊緣,已見方岩與小嫣兩人正肅然而立。
他們的對面,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風沉鍾,一個是燕子絮,但兩人的面容,似氣得有點變形了。
風沉鍾正在笑著,只是笑聲有些駭人:"呵呵,我倒是小瞧了天樞宮主了,居然能破了三大絕陣之中的迷心困仙陣。"方岩淡然道:"我們不想破陣,只想求生。想來風門主也未必一定要方岩死吧,有朝一日,刀神門和圓月谷刀兵相見之時,只怕也是整個江湖笑掉大牙之際。"燕子絮雖是刀神弟子,用的是卻是把摺扇,打開之際,方才見得扇骨墨黑,似為鐵質,一面是極秀麗的仕女畫,另一面卻是鮮紅的兩字糙書:"亡魂"。
他將那血紅的亡魂二字正對著方岩,很優雅地笑道:"月神何時又曾將我們刀神門放在眼裡過?逼退皇甫青雲,他的眼睛,更是長到天上了。咱們刀神門,再這樣放任你們胡來,便更成了江湖上的笑話了。"小嫣微笑道:"風門主,燕門主,我建議二位還是讓一讓吧。不然,更大的笑話還有的是。"風沉鍾看著面前這絕色的美人,微眯起眼,道:"姑娘何人?"小嫣一掠鬢間垂下的幾絲秀髮,道:"我?我是方岩的未婚妻。比你們設計害他的那個花如繡漂亮吧!只怕你夜夜思念的秋晚袖也越不過我去哦!"她的笑容里,有著幾分譏刺,又有幾分不屑,但風沉鍾只覺她的笑容里說不出的魅惑,竟微微頭暈,再大的脾氣也發作不出來。
而方岩,聽得小嫣自承是自己未婚妻,呼吸居然停頓了片刻,方才含笑望住風沉鍾二人,執著蒼玉劍的手,說不出的沉穩堅定。
燕子絮卻一怔之後,轉用扇上美麗仕女畫的那面向著小嫣,道:"原來,姑娘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廣寒仙子舒景嫣舒大小姐!咱們師兄弟,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了!方公子雖無禮了些,不過姑娘既然開了口,在下是斷不能不給個面子的。"他緩緩側過身去,讓出一條道來,道:"舒大小姐,請!"小嫣一笑,當先向前步去;方岩緊隨其後。
但此時燕子絮的扇似微微動了一下,一串亮晶晶閃著藍光的金針已自扇骨中迅疾飛出,居然能分上中下三路,分襲方岩。
小嫣微有驚慌之色,望了方岩一眼,立時定下心來。
今日方岩,早非當年吳下阿蒙,月神的親自調教,早已使他成為一名真正的一流劍客。
幾乎看不見他如何作勢,兩路金針已然避開,剩餘中間一路金針,被他的劍隨手一挑,"丁丁丁"數聲響後,居然倒飛燕子絮。
燕子絮正以扇格針之際,方岩已抓住機會,幻月劍法騰騰出手,但見月光幻處,已將燕子絮全然裹住。燕子絮先機既失,竟然一時扳不回局面來,給逼得手忙腳亂。
風沉鍾正要上前相助,忽聽得一旁有人冷笑道:"風門主,你們二位門主,準備聯手對付一個小輩嗎?"風沉鍾抬頭,卻是武中天正冷冷斜睨著他,身後跟著雙明鏡等許多人,面色俱是不善,看來已遠遠看了許久了。
風沉鍾咳了一聲,道:"今日之事,只是我們和圓月谷這個小輩的一點小小恩怨,明日家師大壽之後,自會給各位一個交待。"雙明鏡懶懶道:"這個孩子是月神大哥一手教養出來的,如果在本宮面前出了事,只怕本宮無法對月神大哥交待。"他的話語之中,對月神極是親熱,對風沉鍾卻不再你呀我的,端起了天水宮少主的身份,一親一疏,其意立現。
風沉鐘面色有些青白,道:"諸位不要忘了,這裡是刀神門!只要我一聲令下,刀神門數百弟子,立時便會前來援手;而再向前去,便是家師隱居之地,驚動了家師,各位可曾想過後果麼?"小晴已格格笑道:"是刀神爺爺麼?我正是想見見他哩。我師伯們說他是絡腮鬍子,很兇的模樣,其實外冷內熱,不是壞人。我才不相信他會拿我們怎樣哩!"風沉鍾才注意到小晴已換上了女裝,果然亦是個絕色小美人兒,又是苦笑,又是懊惱道:"小姑娘,你是真的想找死麼?"小晴一笑,群星失色,她吐著粉色的舌頭,道:"你算什麼東西?這麼多人在這裡,你傷得了我?"風沉鐘面色陰沉,忽然發出一串語音,卻不見有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