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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笑風、林如龍等也不肯錯過這場罕見的大戰,這一戰,即便事後江湖上藉藉無聞,卻一定會比舒望星對決謝問天精彩得多。為護衛圓月谷和月神,舒望星不可能不盡全力。至於能否趁此機會逃命倒成了次要的。舒望星一旦落敗,三個老怪物要找出他們斬糙除根只怕比輾死只螞蟻還容易。所以他們匆匆安置了重傷人員,其他只要是能走動的,也前去了振遠鏢局,卻只剩了七八人而已。

    南宮踏雪走在最後一個。她見了舒望星的本來面目之後,心中曾暗自發誓,不再想不再念不再看這前世的冤家,但臨了還是忍不住,緊緊跟了眾人,奔向舒望星所在的方向。

    鏢局的演武場中,天絕、地絕、人絕,呈三角之形而立,三角之中心,正是舒望星。

    這個白衣勝雪的青年人,立於蒼茫月下,眸明如星,卻有著明星所沒有的憂傷寂寞。平舉胸前的凡劍,經過他的內力催動,寒光閃閃,劍氣橫流,眩人眼目。

    方岩手中的劍依然半身出鞘,卻隱隱發出異聲,似某種精靈被壓抑著的哀鳴。

    方岩卻再也顧不上了,緊張的看著場中的每一絲細微的動靜。

    不知從哪裡,傳來天籟之音,又不知從何時,已有人在作飛天之舞。  

    萬丈紅塵,撲面捲來,充滿了誘惑的天籟之音,正指引著人們走向紅塵,走向繁華,走向七情六慾,醉生忘死。

    田笑風、方岩等人只覺日暖天曛,身心通泰,手足蘇軟,方才那駭人心魄的殺氣杳然不知所蹤。

    方岩更覺出自己牽著的小嫣的手冰冰涼涼,卻滿是汗水。

    天絕正緩緩抽出他的寶劍。

    他的劍顯然也是寶劍,雖不如秋水落霞般眩目奪神,卻和他的人一樣氣定神閒,典雅悠然。

    他的寶劍是柄古劍,名字便叫做閒影劍。

    閒影劍和使他劍的人一樣,閒閒而出,殺氣斂而未發,引而未出,分明是好整以暇,伺機而動。

    舒望星立於萬丈紅塵之中,不言不動,但護體靈氣暴漲,一丈之內,一層雪白霧氣,除了護體靈氣,還有劍光流動,那是--劍氣!

    但那紅綾織就的萬丈紅塵,在奪人心志的地絕天籟笛笛音的襄助下,不時侵入舒望星護體靈氣之中,甚至竄入舒望星身體半丈之內!

    舒望星的鼻尖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以樂聲傷人,舞技奪魄,他不是沒有聽說過,也不是完全不知破解之法,但他終究不曾親遇過,更何況是這般出神入化的技藝。  

    而且以樂聲傷人,舞技奪魄,跟別的武學剛好相反,一般的武學,只要熟知該種武功或相類武功的套路,便可根據其套路覓其來蹤去向找出破解之道。而樂聲、舞技,對絲毫不懂音律的人影響並不很大,頂多被樂律中的氣氛所迷;但如被困之人通曉音律,必會推敲韻律字句,覓其破綻,若一時覓不著破綻,便被那妙音所引,困於其中了。這便如精於對奕之人常常為棋局所迷,無法自拔,一竅不通之徒看那再深奧的棋局也不過是一堆胡亂擺放的黑白棋子而已,反而不受影響。

    舒望星家教素嚴,月神只恐他學的東西不夠多,怎肯不讓他學習音律?琴笛簫鼓,竟沒有舒望星不會的,何況他本身更是性情中人,溫和善感,萬想不到此時卻成了絕大弱點,反因之受困於舞技笛音了。

    正是舒望星心神恍惚,手足乏力之際,閒影劍終於閒閒而出,竟刺穿舒望星護體靈氣,直奔他胸前要害。

    舒望星強斂心神,滿蘊真力長嘯一聲,硬將那紙醉金迷的笛聲壓了過去,同時劍出,擋住了閒影劍!

    天絕贊道:"好!居然還能出劍!"舒望星自知如此下去情況大是不妙,一抖長劍,"幻月七劍"等圓月谷厲害招式已然連連出手。

    小嫣也曾用過"幻月七劍",便如方岩也用過"天淚劍法"一樣,舒望星和小嫣的境界全然不一樣。  

    月芒在瞬間大盛,舒望星長劍的淡淡寒光,分明已將明月之靈氣引入劍中,溫柔,卻滿含肅殺之意,剎那間席捲全場。

    方岩等立刻疾退,以防給舒望星誤傷。

    當是時,舒望星全力而擊,顯然也已不可能顧惜到他人了。

    萬丈紅法陣勢微亂,天籟笛音微微跑調。

    舒望星雖為舞技笛音所擾,修為大打折扣,但盡力施為,與天絕的閒影劍相鬥,居然鬥了個半斤八兩。

    天絕久戰不下,嘆了口氣,道:"不想月神的弟弟武學竟也有如此成就。罷了,二弟,三妹,縛神!"縛神!

    縛什麼神?

    月神嗎?

    人絕叫道:"大哥,那是留著對付月神的!"天絕沉聲道:"舒望星未必比月神好對付!"地絕嘆道:"自作孽,不可活!青年人,是你自尋的死路!"

    第十九章 雪玉一切突然溫柔下來。

    天地之間,一切已然靜寂,只剩得紅塵漫漫,笛音如水,卻無孔不入,無地不侵。

   

    溫柔的閒影劍,卻在這笛音之中,無處不在!

    萬丈紅塵,天籟之音,閒影之鋒,交織而就的巨網,籠罩了天地,更罩住了天地間,這白衣的劍手舒望星。

    舒望星在一瞬間再找不到對手!

    而自己所有的空門和破綻,在失卻了對手之後,白紙般呈現在敵人面前!

    對手到底何在?在等著縛了自己,再縛月神?

    舒望星傷痛一笑,劍指天南,一股傷痛悲恨之意驀地籠罩住天地之地。

    哪裡來的沉鬱之氣?屈原的?子胥的?孟姜女的?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

    是生離,是死別,是抱冤,是含屈,是天地間一切的不平和悲痛。

    我的天,是離恨天!

    我不要離恨!

    可是偏偏只有離恨天!

    劍光晃動,擊向三個方向,三個敵手。

    我不知道敵手在哪裡,可劍意知道,離恨天知道,這股沉鬱之氣,會毀了一切,一切的不平,一切的煩惱,一切的不公!

    天絕震驚。  

    地絕震驚。

    人絕震驚。

    傳說的離恨天!

    他們苦練一生的縛神對上了傳說中的離恨天!

    仿佛,來自宇宙洪荒之處最寂寞傷懷的離恨,從某處泉眼,如火山,驟然噴發。

    劍光閃動,離恨奔涌!

    萬丈紅塵發出被撕扯摧裂的嘯音,離恨的疼痛剎那而出,擊破了天籟,悠閒的閒影劍被的離恨擊得失卻了從容,如同醉漢,踉蹌步離了正道。

    縛神之陣,被恐怖的離恨天生生撕開了一角,白衣的劍客陡地從缺口中躍出,平凡的寶劍迎上了如影隨形追至的綾舞、笛音、劍影!

    甫一直觸,只聞"刷"的一聲,那平凡的劍忽地消失,舒望星飛起,飛高,手中已多了段白綾,如白雲般卷向那片劍影。

    他的身體遠遠躍在高空,如同站在雲端。

    片刻,天空落下輕塵,帶著淡淡的鐵腥味。

    片刻,天際下起了雪,無數白綾細屑,紛紛揚揚,在天空跳起了秋夜的舞蹈。

    一樣東西,掉在方岩腳下,低頭細瞧,竟是一把暗舊的劍柄。  

    方岩的心一下子揪緊,抬頭向上望去,連小嫣的手指甲直掐入自己手掌肉中也不覺。

    空中還有一片白影,悠悠落下,隨之而下的是天絕、地絕、人絕,依舊成犄角之狀,正將白影困在中心。

    舒望星半跪於地,輕咳兩聲,一串鮮紅的血,從口角溢出。

    他的雙手已空。

    劍化輕塵,綾成飛雪。

    天絕嘆了口氣,道:"舒望星,離恨天,果然名不虛傳。只不過,你為何沒用你的成名寶劍雪玉,卻用了這麼一把平凡的寶劍,這麼一段普通的白綾?這等俗物,你用來對付平凡之輩倒也罷了,可在縛神和離恨天兩大神功的夾擊之下,加上閒影劍的鋒利,萬丈紅塵的柔韌,天籟笛音的奪魂,蔫有它們的用武之地?"舒望星雖是面色蒼白,卻還在淡淡而笑,道:"若是我的雪玉在,你們的縛神可能困得了我?"天絕閉目揣奪片刻,道:"勝負尚在未知之數。不過,離恨天借的是天地靈氣而發,現在靈氣已被縛神擊散,一時難聚,憑目前的環境和你現在的體力,只怕已難以再施展一次離恨天。何況我們經歷了一次離恨天,雖未見明顯破綻,卻已有應對之法。所以,即便你有機會去拿你的雪玉劍,你也必敗!"舒望星抬頭看了看方岩。  

    方岩心頭一跳,卻不知舒望星何意。

    小嫣狠狠一撞方岩的手肘,方岩吃痛,手一松,小嫣已將那半露劍身的白石劍抓在手中,出鞘,擲向舒望星,喝道:"雪玉,雪玉,爾主歸來,還不現身!"白石劍劍身隱有白芒流轉,帶著奇怪的嗚嗚之聲,飛向舒望星。

    人絕一甩手,萬丈紅塵卷向白石劍。

    小嫣重傷之餘,擲出白石劍的力道分明不大,但白石劍自身卻似有靈性一般,順紅綾卷向而出,沖天而起,夾雜著若喜若痛又如哭泣般的鳴聲,在眾人上空飛旋,一圈一圈又一圈,竟不落下,似在等待什麼,又在尋覓什麼。

    三絕齊喝,同時天絕劍起,地絕笛飛,人絕綾舞,直擊向白石劍。

    舒望星卻咬破了自己的無名指尖,然後向著天空輕輕一彈。

    一絲淡淡的血影,也許淡得都看不到,悠悠飄上天空,透過劍影,透過笛音,透過飛綾,悄悄灑到了白石劍身上。

    一聲奇異的聲響驀地爆起,像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鳳鳴之音,打破了夜的寧靜;更有一道奇異的白色閃電亮起,爆起眩目的白光,毫不猶豫,竄向飛綾,竄入笛音,奔向閒影。

    三絕震驚。  

    如果是一個人,三絕當然會上前,與之斗;可他們見到的,分明只是一把劍,甚至這把劍片刻之前只是塊冷冷的死石,現在,卻成了閃電,如同一個不可知的怪物。所以紅綾退,笛音顫,閒影倉皇。

    那團閃電毫不猶豫向下,奔向舒望星,如同一個少女,興奮地縱入了情人的懷抱。

    舒望星一伸手,已握住劍柄。

    劍身通透,如珠似玉;劍華似練,脫俗絕倫。

    三絕的面色都有了驚詫之色。

    人絕疑惑道:"這就是你的寶劍,雪玉?"舒望星溫柔地輕輕撫了撫劍身,站了起來,道:"不錯,我們已五年不見了。"人是北極,劍是雪玉。

    都活過來了。

    天絕看著他的雪玉寶劍,嘆道:"你的劍,已通靈性,它不再是一把劍,而是一個妖異之物了。"舒望星低頭察看著自己的劍,疼愛的眼神如同看著自己的撒嬌的兒女或弟妹一般,道:"我知道。我從第一天遇到它,就沒把它當成一個死物看過。它是我的好朋友,甚至,也是我的一部分,與我血脈相通。"方岩好生迷惑,好朋友?一部分?血脈相通?成了妖的劍?他抬頭看向林如龍,希望從他那裡找到一點答案,可林如龍、田笑風的眼中,同樣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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