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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小二立刻瞪圓了眼珠子!
「百合三絲六份……油蘇雞二隻,那個……選大隻!五色炒飯三盤,盤子要北方尺寸……對了!還要這個……那個……還有這個。嗯,再來你們這的推薦菜也來上一套好了。
「最後的湯水要桂花蓮羹,不多要,就兩碗好了,不過要大碗,啊,別忘了喲!」慢條斯理點著餐,末了,花相爺終於滿意而優雅地合上菜單。
然後……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滿屋下巴落地的聲音。
看著淺淺啜茶的美人,均是一身冷汗的眾人有志一同地想:真是人不可……貌相,美人的胃不可斗量……
彷佛沒看到周圍的驚訝,那美麗男子只是悠閒喝著龍井,安靜地望著遠方,髮絲輕輕揚起,眾人不約而同再次陶醉在美人氣度的同時……美人忽然開腔,輕輕地喚住掌柜。
「在我旁邊放把椅子,然後請把桌子旁邊餘下的座位都撤掉。」
美人指揮若定,眾人一頭霧水之際,美人忽然神秘地喚住掌柜:「追加一杯你們店裡的特產名醋。記住!一定要在桌上的飯菜差不多,但還剩一點時上!」
美人馥郁的香徐徐吹在耳際,掌柜半邊身子都軟了,沒想著為什麼便樂顛顛布飯去。
第四章
於是接下來便出現了如下景象:
杏花時節,花雨迷離。煙雨樓內,白衣翩翩俊秀公子,面前滿滿一大桌小山一樣的酒菜……
怎麼看怎麼……詭異。
忽然,樓外忽然一陣喧譁,行人紛紛逃竄,裹著黃沙陣陣,踏著千鈞步伐門口衝進來一人。
刀刻一樣的深邃五官,鷹一樣犀利的眸子,高挺的鼻樑無比堅毅,緊抿的嘴唇顯示出主人的冷峻,要不是穿在身上略顯小的白衣,給來人整體平添九成滑稽,店裡眾人幾乎誤會這是來尋仇家的冷血劍客!
屋內原本春意濃濃的氣氛,瞬間被來人身上的冰冷氣息壓住,一時間,店裡靜得連根髮絲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到。
這時,有人卻輕聲笑了……
輕輕敲打著桌子,笑的不是那白衣公子是誰?
只見那白衣美人不但談談笑著,口裡竟還輕聲念上了小令兒:「……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原本清澈的聲音因為輕聲而低沉,卻更加魅惑。眉眼含春,壞壞笑著的白衣公子此刻竟一改方才給人高雅不可濁的高潔印象,變得媚人起來。
「劍客」的臉卻瞬間紫了。
「你、你——」顫著手指頭,「劍客」一時竟說不出話,忽然,一低頭,竟然拉起桌旁唯一空著的椅子,老實不客氣坐下來。
俊臉通紅,看了看花相爺……前方的油蘇雞,仇將軍二話不說抓起雞來開始啃。
眾人頓時迷惘:啊?!不是來找事的麼?怎麼……改吃飯了啊?
「怎麼回來了?」花相爺巧笑倩兮說出了眾人的疑惑。
仇將軍身子一僵,不自在地重重哼了一聲。
「老子餓了,沒有錢。」
和咕嚕亂叫的肚皮比起來,身上太酸走不動,和衣服太不合身過於引人注目倒是小問題。
硬著一口氣好客易衝到城門,咕嚕一聲,肚子卻餓了,沒辦法,男人只好厚著臉皮走了回來。
看著狼吞虎咽彷佛幾天沒吃過飯的仇將軍,花相爺微笑地拿起筷子,優雅地挑起一枚晶瑩透綠的燒賣,檀口微張正要咬下,忽然……
吭哧!
仇連環滿嘴油膩的俊臉,忽然貌似不善地蹭過來,飛快地咬掉自己筷子上的燒賣,更順「嘴」的,把自己面前的燒賣一掃而光,然後心滿意足地縮了回去。
花宋眠淡淡笑了,改去夾那玫瑰糕,不料嘴裡兀自滿滿燒賣的仇將軍立馬把盤子端走了。花宋眠於是又去拿別的點心,然後……又被仇將軍搶走了。
如是再三,長眼睛的都知道這是找茬!
眾人憤憤不平的同情眼光下,美人面前終於只剩下了一個空茶杯。
仇將軍一邊吃,一邊用兇狠的目光盯著花相爺,眼裡的訊息無非是:殺死你老子殺死你——老子用眼神殺死你!
花宋眠卻但笑不語。
惡有惡報——眾人譴責的目光下,仇將軍終於……嗆到了。
「咳!咳!」
看著自家「娘子」痛苦地咳著,眼睛都眯上了,花相爺急忙體貼地送上剛從老闆手裡拿來的茶杯。
「娘子吃慢點,為夫一定讓你吃飽!」
一句話,整個店裡吃飯的人全陪仇將軍嗆著了!
什麼?「娘子」?!
聽到屋子裡絡繹不絕的咳聲,狠狠環視了四周一遍,確定沒有人再敢看著自己,仇連環於是皺著眉頭接過茶杯,一飲而盡,然後……
直直吐出去!
「咳!你、你讓老子喝的是什麼?!」
嗆死了!綴著一滴小淚花,皺著鼻子的仇將軍不知道,這樣子的自己在對面男子眼裡看來……實在是可愛透了!
「呵呵,娘子舒服多了吧?不過是一點點醋而已。這裡的招牌,五十年的陳年老醋,絕對夠酸。兼具美容養顏、延年益壽、防治風寒的功效,可惜呀可惜……」
「呸!你就是在整老子!那裡明明有茶壺!」捂著酸倒了的牙,仇連環恨恨地看著自在拿過自己面前最後一盤完好的燒賣開吃的花宋眠。
故意的!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吃著平時絕對不會碰的早就涼掉的燒賣,花宋眠的心情卻是不曾有地純粹的開心,嘴邊淺淺笑著的花宋眠此刻看來就像只狐狸,偷雞成功的狐狸!
忽然鬆開捂著自己腮幫子的手,仇連環忽然賊賊笑了。
「嘿嘿……變態!你知不知道你手裡的燒賣有老子剛才的口水?!」
嘔死你!記得花狐狸連餐具都不和別人共用的……
不想,斯文吃完最後一個燒賣的花相爺聽到此言卻笑了,優雅地拿絲帕抹抹嘴:「不礙事的,反正娘子你的口水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這點當然無所謂。」
黑線!店裡豎著耳朵聽這兩位情形的眾人此刻一臉黑線,紛紛裝作什麼也沒聽到的眾人忽然覺得:或許,真正值得同情的,是那位粗壯的「小娘子」才是……
仇將軍正待破口大罵,忽然被重重的磕頭聲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店裡黑壓壓跪了一堆人。
「你們這是……」
「屬下乃關慈知縣梅有才,率領所轄地方官員拜見相爺、將軍,不知相爺、將軍同時到訪未曾遠迎,實乃罪過。」留著一抹小鬍子看起來很老實的關慈知縣,誠惶誠恐地連頭也不敢抬。
「我們來此散心基本上是私務,本不打算聲張,你們不知原本是應該的,起來吧。」
鳳眼微眯,花宋眠淺淺笑了,剛剛準備站起來的眾位官員一看美人如斯,膝蓋一軟……又軟了下去。
一切看在眼裡,看到紅著臉的眾宮,仇連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察言觀色,梅大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那個爆炸新聞,頓時明了:仇將軍這是嫉妒了……
看看仇將軍對面人比花嬌的花相爺,梅有才的老臉頓時笑得跟朵jú花一樣。
「兩位大人,請隨下官走這邊。」
這廂,縣衙的房頂上,花盜美人香全然沒了平時的風流倜儻、美麗多情、風度翩翩。此刻的花盜正毫無形象地蹲在房頂上,旁邊站了一隻準備曬太陽的貓,「貓」視眈眈看著這個占了它貓大爺位子的人類。
布滿血絲的桃花眼兒恨恨地看著一張紙,最後,仿佛下了一個什麼了不得的決定,花盜咬咬牙,毅然決然揮毫一就,
「告示:在下花盜美人香,從此正式退出采『花』行業……」
辛酸的淚水悄然滑落,花盜咬咬牙寫下最後幾個字。
「從此以後,花盜美人香正式更名『夜盜美人糙』,棄花采糙!」
下一刻,這張皺皺巴巴的寫得歪七扭八的紙,就順著縣衙的房項飄到了地方官手裡。
老貓靜靜地躺在剛才花盜的位置,懶洋洋曬著太陽。
花氏功德簿於是乎再平添一筆:花宋眠今以身體力行,誘導天下第一yín賊轉性「向」解救婦女無數,行為可嘉也!
恭迎花、仇兩人到了知縣宅院住下,梅知縣使個眼色,撇清周圍兀自不願離去的小丫環們,陪上一副笑臉,恭敬地行了個禮。
「屬下聽聞相爺將軍新婚,與眾位大人合計了一下,準備送兩位大人一份薄禮,小小禮物不成敬意,但求實用而已……」梅有才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內掏出一隻精美的捲軸,恭敬地送到兩人中間的八仙桌上,便一臉曖昧地笑退了下去。
狐疑地打開盒子,仇將軍臉色一下刷白!
「老子操你生兒子十八個不帶把兒!」
梅有才奇怪:「仇將軍你怎麼知道下官生了十八個丫頭?!」
仇連環破口大罵著,指上內力所至,布錦盡碎!
恨恨地看了兀自品茶的美人,仇連環轉身走到花宋眠身前,拉開那月白的繡袍,伸手摸進去,左摸、右摸……
「娘子,你這麼快就開竅了?」懶詳洋的花相爺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瞅了瞅地上的碎片:春宮圖……男男版。
那梅知府倒也「有心」。
惡意的掐了花宋眠的辱首一把,仇連環緩緩抽出手,亮出手上從花宋眠身上摸得的銀票一疊。笑了笑,轉身離去。
「你去哪裡?」衣襟大敞,露出胸前淡淡紅梅的花相爺淡淡微笑,引人犯罪。
仇連環卻對眼前美人刻意的勾引視而不見,只是邪邪倚門而笑。
「找人,故人。」
聽罷,花相爺嘴角勾起的笑章頓時染上冷意!
誰都知道仇大將軍口裡的故人只有兩種:敵人和……紅顏知己。
很明顯,這裡的故人指的是第二種。
於是,離開了梅府的仇連環,逕自在當地人指引下,來到關慈最大的煙花場所——小昭湖畔。
小昭之名原是取自一位女子,相傳那小昭原本是關慈漁家的女兒,小家碧玉卻是艷絕天下,自古紅顏多薄命,關於那小昭自有一番悲悽動人的傳說。
聽著旁人解說著小昭美人的故事,看著湖上畫船艘艘,仇連環不禁心癢難耐,正發愁如何下湖,忽然聽到軟軟的女聲黃鶯出谷般襲向自己的耳朵:「公子好生神俊模樣,既已來到我們小昭湖畔,不想見見我們那小昭模樣的姐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