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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著氣,仇連環眼神清明,堅定地向那小白團兒艱難擠去。

    隔著長長的天梯,再也動不了一步的花宋眠痴痴看著堅定朝自己走來的男子,路走來,一路血色!

    娘子身上好多血……是誰的血?

    啊!後面有人偷襲!神仙也這麼不要臉!

    恨恨之時,卻看到仇連環反手一刀,那不要臉的傢伙應聲倒下,花宋眠這才舒了一口氣。

    只顧著看仇連環,沒注意自己的狐狸,直到被九龍罩蓋頂之時才警覺不妙……

    糟了!

    果然……

    「仇連環住手!」

    灰衣道長模樣的真人,拎著隨著狐狸身形縮成小小鳥籠大小的九龍罩,對那邊大開殺戒的仇連環輕輕道:「花宋眠現在……在我們手上。」

    不要!不要理他們!趕快逃掉!

    白狐狸心如刀絞,可又本能地知道……

    逃掉?一個凡人,一個在天界犯下弒仙大罪的凡人,一個本是男人卻懷了仙胎的凡人,一個……能逃到哪裡呢?

    都是自己的錯!

    緩緩地,晶瑩的水珠滑下。

    如果自己擔下全部的罪,自己矮下身子懇求那如來,看在娘子之前侍奉佛祖座下的分上,那自稱慈悲的佛,可不可以放過娘子和寶寶?

    正欲開口,不想……

    匡當一聲,兵器墜地!

    瀟灑地攤攤手,手裡那隨自己南征北戰多年從未認輸的血色大刀,就這麼被自己棄到了地上。仇連環站在原地,看著隨即團團圍住自己的無數天兵。

    仇連環聳聳肩,「我只是一介武夫,又是個凡人,老實說,老子來了本就沒指望活著回去。」

    人與神的區別,早在自己小時候,從那柳姓書生和龍族公主,許仙和那哀婉白蛇那許許多多故事裡早就得知了,不是麼?

    人是勝不了神的。

    可……多少可以看看能把他們打擊到什麼程度吧?不做任何抵抗的束手就擒,仇連環做不到!

    大丈夫本該光明磊落!所以,放著那個犧牲了自已的白痴狐狸一人受罪,而自己居然逍遙安心享受他的保護,仇連環做不到!

    同樣,看著對方卑鄙地抓住那白痴狐狸,而自己不接受威脅……仇連環,還是做不到!

    所以,仇連環乖乖放下了屠刀。

    放下屠刀,卻沒有成佛。

    「那種哭哭啼啼的樣子,一點也不適合你。」無視齊齊指向自己胸前數不清的刀劍,仇連環直直看著被牢牢罩在囚籠里的狐狸。

    「娘子,我……」嘴巴張了張,卻什麼也說不出。

    只是、我只是……

    於是更多大滴的水珠,從小小白狐狸大大的綠眼裡掉下來。

    「這狐狸一千年的道行都在你肚子裡,連維持人形都困難,你讓他怎麼英雄得起來?」剛才被打得稀里嘩啦的武將,一邊摸著頭上的傷口,一邊幸災樂禍地說。

    冷冷瞪了那人一眼,看那傢伙面色一黑往後退了幾步,不敢再多廢話,仇連環靜靜盯著籠子裡的花宋眠,「這樣子……真像市集上被人類捉住,要去賣了做狐皮大衣的狐狸……」

    看著仇連環淡淡一笑,花宋眠眩迷地想著:那俊朗而霸氣十足的驍勇男子,是我的妻啊……

    那不惜趕到天庭,犯下弒仙之罪也要來見自己的男子,是我的妻啊。

    狐狸心頭苦苦地,卻又淡淡的甜。

    可……

    為什麼要笑?

    娘子你為何要笑?

    看著眼前淡淡笑意的男子,花宋眠忽然覺得驚惶!

    無止盡的驚惶,螞蟻般爬上胸口……麻麻地滲入骨髓的驚惶!

    「娘子……你要幹什麼?!」緊緊扒住籠子,捶打著!扒住籠子雪色爪子破了,那鮮艷的紅沾在那雪白的毛髮上紅得刺目,紅得……讓人心疼……

    可狐狸還是拼命想往外掙扎。

    為什麼那樣笑?

    淡淡地……柔和地……釋然地笑……

    就好像、就好像再也見不到了告別的笑。

    不要!

    「也就是說因為老子你才被搞成這樣?」仇連環皺皺眉,臉上卻還是無奈的笑意,「老子才不做當人質這麼丟臉的事!」

    迅雷不及掩耳,毫無預警,仇連環忽然張手成爪,閃電般地拆爪入腹。

    一切動作就是一眨眼。

    眾位神仙愣住了。

    花宋眠也愣住了。

    在花宋眠眼裡,一切仿佛慢動作。

    極慢極慢,直到那血滴答滴答……順著仇連環伸入腹腔的手滴下來,紅色的液體漸漸在腳下匯成一片……紅色的小小湖泊。

    慢慢抬眼去看仇連環,卻見男人強忍疼痛卻猶自微笑的臉,「放在我的肚子裡了麼?……哼!那老子就把它挖出來還給你!」

    絕對不要做那些人威脅狐狸的手段!

    老子死了的話,自己體內的法力說不定可以回到狐狸身上吧?就算回不去,自己手裡還有他的一千年……

    一千年,至少可以讓狐狸恢復人形了吧?那色迷迷的樣子,可比現在這麼悽慘的樣子……好上幾百倍!幾千倍!

    看著那被自己爪子上流出的血,染得身上狼狽不堪、精神萎靡的狐狸……

    奇怪,為何挖開的是我的肚子,哭泣的卻是你呢?

    奇怪,為何自己挖開的,明明是肚子,怎麼疼的卻是……心呢?

    「其實……」冷汗順著那英朗的臉滑下來,俊臉微紅,「其實老子……其實老子有點喜歡你的,只是一點點、一點點而已!不可以笑老子……」

    看著男子羞赧微笑卻掩不住頰邊冷汗的樣子,聽著男子羞澀的告白,花宋眠呆住了。

    緩緩地,花宋眠露出一抹淒涼的笑。

    更多的血汩汩出來,身體的紅淌在了地上,仇連環臉上紅暈不再,漸漸地變得慘白。「找不到……肚子裡你的珠子,找不到……看來真的化了!奇怪……啊?直娘賊!」

    身體疼痛卻仍在腹中尋找自己的珠子,卻……忽然仇連環撤出了手,露出一朵奇怪的笑,道:「死狐狸!原來你的話是真的!這下子,好像……沒法給你了呢……」

    那高大的身子漸漸開始搖晃,但臉上那奇異的神色卻是淡淡地……淡淡地幸福。

    看著那高大的身子終於塵埃落定,緩慢倒下,花宋眠那一刻奇蹟般地……沒流一滴眼淚,真的,真的沒流一滴眼淚。

    沒有眼淚,甚至沒有大聲的嘶吼,只是靜靜地扒著籠子看著前方。

    那幽然的綠眼裡先是茫然,然後……視線移開地上那頹然倒下的男子時,竟是森然的恨意!

    尚未從適才仇連環剖腹取珠舉動中回過神來的神仙們,隨即被另一端突如其來的巨響震醒了……

    妖氣!好重的妖氣!仿佛重壓,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的……是血紅的妖氣!

    血紅的妖氣,血紅的殺意!

    炙眼的白光閃過,方才手中提著鎖著花宋眠九龍罩的白須真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赫然出現在眾神面前那身上淡淡血色,那眉眼淡然纖巧的狐狸……不是那本應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花宋眠是誰?

    可那本應永遠雲淡風輕、玩世不恭的淡雅狐仙,此時的表情卻……悽厲宛如十八地獄的厲鬼!

    那綠色的眸子此刻幽幽,宛若地府的磷火深不見底,帶給人不祥的預感,而那身後最終展現在眾神面前的是……竟是那早已分成九尾的尾巴!

    「你!原來你是妖怪!」

    還沒說完口裡驚訝的話,白衣真人驟然倒地!白衣真人至死才明白:那耗盡全身法力,連人形亦無法維持的狐狸,如何逃得出自已手中這困過無數神仙,至今無人能破解的九龍罩,而且……能有力量將其生生毀了。

    那個人,不是神。

    他是……

    「九尾狐妖!花、花宋眠是妖孽!」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自有了神仙,便亦多了妖魔鬼怪。世人皆道人類是慧主,殊不知動物中慧根勝於人類的不知多少,尤其是狐狸。

    天性聰慧的狐,多有修煉成妖者,修煉成了便是狐仙,位列仙班,並不會讓人覺得有何不妥,可狐族之中,有一脈最具靈氣的,也最是奇特,道行越高、越深的,其尾分裂之數也就越多,尤以九尾為最。

    到了九尾便是神仙也難以制服的了,所幸九尾十分罕見,千年現世一次。所以在九尾現世之前,仙界總會密切關注,提前斬糙除根!

    這是為了仙界的太平,和地上黎民的安危。

    那手頭染血的神仙總是那麼以為著。歷代的九尾便都這麼無辜地死去。很可悲,卻也可笑,更是可憐!

    最強大的,在分裂之前卻是最脆弱的。

    脆弱到上天不允許它存活!

    「就說九尾不能留著……是禍害!你們看。」領頭的將軍看著天界烏雲密布,逼是不祥的黑霧皺眉道。

    那是九尾的煞氣……抑或怨氣?!

    同伴們紛紛倒地,黑霧間漸淅混入紅色,詭異的紅……死去神仙的血濃密,成了血霧!

    原來神仙也是有血的。狐狸黑暗中舔了舔唇。它現在不是花宋眠,不是神仙,它只是只狐狸,確切地說…是狐妖!

    眼裡只看得到敵人的、嗜血的……狐妖。

    看不到狐狸雪白的身體,只見那黑暗中的眼睛,綠瑩瑩宛若鬼火,如影隨形……

    千年未出的冷汗順著脊背緩緩滑下,佩刀的神仙小心躲避著和同伴說話,滾燙的液體卻忽然腥黏地噴到臉上!正欲驚叫,忽然……

    「啊!」

    眼睜睜地看著和自己正在說話的對象,頭顱居然不翼而飛!

    看著那緩慢包裹過來的黑霧,自己的同伴竟是被那黑霧生生侵吞了!

    看著同伴那沒了頭卻尚在血液狂噴……

    逃!

    一定要逃!

    一定、一定要逃走……去向如來求救!

    要……驚惶不已,慌忙施法想逃走的神仙正要行動,卻身體忽然不動了。

    黑霧緩慢地侵上了他的腳面、小腿、大腿……

    一寸寸、一厘厘……很快……神仙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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