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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周地寫下了又兩個名字,竇少爺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按住。
這上面的人名,看上去各個可能都不起眼。可是對方的靠山、對方的勢力,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不過這些都是私密事情。不是特意去查,定然不會知曉。
一想到自己先前的行蹤或許都被周地給留意到了,竇少爺只嗯呢該強笑著說道:“周大人怎對小的如此關注?”
“你以為我們是沒事去瞧你?”周地一停,復又繼續,“王爺留意的,不過王妃一人罷了。但凡與王妃有關的所有事情,都會注意到。你被查到,因為有所牽連。”
秦楚青看到秦如薇的那副模樣十分驚訝,但周地卻不奇怪。只因他早已受了霍容與的吩咐,派了人留意著這些和秦楚青有關之人的所有事情。有心記住,便瞭然於胸。
看到周地特意安排了這些,竇少爺愈發提心弔膽起來。
他招惹了不少人。有一些,還是他招惹不得的。
若是傳出去……
“不知大人想要小的做甚麼?”一想到周地先前所說的‘買賣’,竇少爺就心驚膽戰。生怕周地會說出甚麼致人死命的要求來。
誰知周地特意安排了這些,目的十分單純、無非只有一個要求。
一個很簡單、很直接,只要竇少爺願意,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簡單的要求。
——說出事實。
在眾人面前,將事情的真相講出來。
竇少爺心知自己這些破事相當難查到。如今周地不僅是查到了,還很詳盡。這樣一來,他懼怕之心更甚,更是不敢搞小動作。雖有心把自己摘出去保個平安無事,但是秦如薇和二太太、老太太那邊,他卻是完全顧不得了。
——秦如薇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個侍妾而已。秦如薇的家人,對他來說也遠遠算不上真正的親戚。情急之下,棄卒保車方才是正道。
因著這個緣故,竇少爺只能硬著頭皮將二太太、老太太她們怎麼知曉他親戚家裡有這麼一種香料、她們又是怎麼求了那親戚送一點給她們的要求。
又給太太們道了聲歉,“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情由。不過,做錯了便是做錯了。我甘願受罰。”
竇少爺做出這個決定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裡頭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自家和那戶親戚,怕是要交惡了。
只是如今事情敗露,已然被皇家親近的人瞧了去,如今又怎可能再將事情推脫遮掩過去!
想必……他們也能理解他的做法罷。畢竟他幫忙將那東西帶過來,也是受了他們的囑託方才如此。
不然的話,他也弄不到那些不是?
想到那些人將東西轉交給他說話的囑託,竇少爺有些明白過來,自己做得還是有所疏漏。只可惜自己藏得不夠嚴實,結果被人給很快抓住。不然的話,這事兒捂嚴實了也就過去了。
竇少爺越想越緊張,不由暗暗嘆氣。
他這邊的嘆息聲剛完,那邊秦如薇已經哭出了聲,不住哀哀叫道:“你們這群黑心的人!當初逼了我遠離你們,我早已不搭理了。如今因了你們,我怎地又要惹上這些!”
聽了她忽然轉而尖細的聲音,大部分人不知曉她說的是甚麼。
竇少爺隱約知曉她講的是她娘家那些人。二太太、老太太。
但他關注的不是這個。
一想到是因為她想要害人方才使了那香料,故而才惹得這樁事情被捅出來,竇少爺愈發憤懣。知曉今日雖然自己聽了周地的話將事情辦妥,但是必須要承受的懲處也是逃不掉了。越想越氣悶,揚手給了秦如薇第三個巴掌……
官兵聞訊而來、秦如薇被帶走的時候,臉頰已經腫了很高,猶在嗚嗚咽咽地說著什麼。
只是沒人理會了。
太太們只覺得真兇被捉,實在大快人心。
而竇少爺,則因‘知道得太多’被一同帶了過去。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邱太太低聲問秦楚青:“等一下應當會去她家,將那兩個想要這等香料的太太們一併捉了去就也罷了。”
秦楚青輕輕點了下頭,卻也沒多說甚麼。那已經不是她需要留神去想的了。
待到一切再次恢復了風平浪靜,寧清寺終於再次安定了下來。
因著今日之事,許多姑娘太太們都歇了想要吃齋菜的心思,恨不得馬上回到家裡去,好好定定神。
邱太太卻不以為意,拉了秦楚青好生說道:“這兒的齋菜好吃。她們沒口福,享受不得。你我一定要留下好好吃一頓。”又壓低了聲音與秦楚青道:“你這運氣也著實太差。等下多吃一點,也好多沾沾這裡的福運。”
聽了她這話,秦楚青頗為無奈。卻知她說的是先前敬茶就有了人進了官府,如今上香又有人進官府,心中頗為感激她的一片好意。左右也想嘗嘗這兒的食物如何,也不管邱太太是因了何理由了,笑著頷首應了下來。
邱太太見秦楚青答應下來,也是高興。看看時辰還早,就打算同她一起去聽聽寺內大師們誦讀經文。
兩人剛在殿裡坐下,還未聽多少時候,就有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外響起。
不過,只響了一瞬,便戛然而止。似是被人給阻了,又似是自己意識到了不對趕緊停了下來。
秦楚青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和邱太太告了聲罪,快步走了出來。
一看到院子裡那個紅彤彤的漂亮小姑娘,秦楚青登時樂了。
彎身牽過她的手,與她一同往外慢慢行著,秦楚青緩聲問道:“暖兒今日怎地過來了?原本還想著你需得再過一兩日方才得空。”
霍玉暖的小臉就有些泛紅,趕忙解釋道:“娘親說求平安符需得心誠。我怕自己不夠心誠。特意在家裡讓祖母帶著讀了好一會兒的經文方才出來。”
“為什麼要在家先讀過經文才行?”
“阿青姐姐怎麼也跟母親和祖母問一樣的問題。”霍玉暖眨著漂亮的眼睛,顯得疑惑又為難,“在家裡度過佛經後,身上帶了一股子佛味兒,到時候見了佛祖求平安符豈不是更加妥帖、更加靈驗?”
秦楚青先前就知道她很重視這件事情,卻沒料到她重視到了這般地步。張了張口,一些話已經到了嘴邊,但一轉,又改了口:“暖兒做的很好。謝謝你。”
先前忐忑緊張又帶了些些小心翼翼的小姑娘,在聽了這番話後頓時笑逐顏開。
輕輕地“嗯”了一聲,拉著秦楚青就往前跑。
“快、快!阿青姐姐帶我去看看那求平安符的地方。我要親自去求一個送給小六哥哥!”
秦楚青看邱太太在屋子裡朝這邊揚手,就笑著勸霍玉暖:“如今已經到了吃齋菜的時間。暖兒不如先用過飯後再去求?”
“那怎麼行!”霍玉暖對此十分堅持,“我好不容易帶了一身‘佛氣兒’過來的。若是吃飯的時候有所虧損,將那些‘佛氣兒’給吃沒了怎麼辦?那可不成!”
畢竟,是關係到小六哥哥的安危來的!
秦楚青看著小姑娘認真的模樣,既不忍心再逗她,也不捨得再逗弄她了。笑著應了幾句後,趕緊在小姑娘氣鼓鼓的臉頰戳了下。
霍玉暖捂著臉“哎呦”一聲,正要譴責秦楚青,一轉臉看到她含笑的眼眸,似是秦正陽那般,頓時滿腹話語就都沒了。
她慢下了腳步,勾著秦楚青的手指,悄聲問道:“阿青姐姐,人死了後,是不是就永遠看不到了?”
“嗯。”
“那我求平安符的時候,可不可以加上‘我不想萬一見不到了’,所以‘一定要有下次重回京城時候的見面’,然後求佛祖‘一定要幫我護好小六哥哥’,你覺得怎麼樣?”
小姑娘的話里還帶著幾分稚嫩的言語。看上去又長又囉嗦。
秦楚青卻是聽得心裡觸動,被這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的真摯話語所打動。仔細想了想,說道:“應該可以。”
霍玉暖便更加高興起來,拉了秦楚青直直往前奔,半點也不停歇。
小姑娘是寧王妃眾人的寶貝。她既是要來那麼遠的地方,寧王府的主子們自然不會樂意讓她自己過來,至少也會派了侍衛跟著。
如今卻是世子妃跟了他同來。
霍玉暖小心翼翼去求平安符的時候,世子妃就尋了秦楚青,與她說道:“等下讓暖兒先回王府。我與你一同去伯府看看。”
秦楚青有些不解,想了下,還是沒想通,故而問道:“不讓暖兒跟著一起去麼?”
等下那個時候小六應該練過武了,空閒很多。
世子妃說道:“暖兒昨日激動了一宿沒好生睡過。等下讓她了了這樁心事後,趕緊回家歇歇。只消答應她明日可以去伯府玩一整天,她便應當會乖乖遵守了。”說著,想到秦楚青許是還不曉得她這般安排的目的,就又說道:“聽說世子妃已經有孕了?不知最近用膳可還好?”
寧王妃世子妃口中的這個“世子妃”卻是指的明遠伯府的世子妃、秦楚青的嫂嫂秦楚青了。
“不太好。”秦楚青經常收到伯府的音信,偶爾又會過去看看,自然知曉大致的狀況,“如今月份還小,瞧不出甚麼來。只是飲食上著實有些愁人。”
楚新婷自從診斷出有孕後,這段日子來,吃東西愈發挑剔了。
倒不是她想挑食。而是入得了口的東西,剛剛吞下去,不多時就又吐了出來。沒法在肚子裡多待。
秦楚青聽說了後也是焦急,先前抽不開空,就特意去信問過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楚新婷回信里說,總覺得胸口那裡有東西堵著似得。任何食物一過去,必然要受阻擋。再用力去咽,就反而噁心的厲害,會吐出來了。
如今不過短短日子,她都瘦了一圈。
秦楚青就將楚新婷信里提到的狀況與世子妃大致說了下。因著原本打算去探望下,就順口說道:“等下下了山後,我準備先去看看她狀況如何,再回府。”
原本她是順口說了句,誰料世子妃竟是附和地點了下頭,說道:“我也正有此意。等下不妨一同過去罷。”
秦楚青忙道:“那暖兒……”
她記得世子妃先前說暖兒要回府去休息。如今看來,竟是不一起帶過去麼?
世子妃顯然早就料到了她會這樣一問,笑著說道:“暖兒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閒不住。若是帶了她過去,她一定要跟著去新婷那邊鬧騰一番。若是動了胎氣便不好了。不如明日一早專程帶了她去尋正陽玩兒,那樣也能多玩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