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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寧王妃也很是動容。不過,在那片刻的怔忡之後,寧王妃還是沒有立刻答應秦正陽。但她到底是鬆口了。
“你有這決心,很好。只是我們寧王府也不是你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看你往後的表現罷!”
這就是給了秦正陽機會了。
秦正陽剛歡喜地點了點頭,後來想起一事,又有些緊張,“那、那你們在我成功之前,別將暖兒先許給別人啊!”
他這話一出口,就連親姐秦楚青都忍受不住了,別過臉去扶額嘆息。
——寧王府做了保證,便是有了這個意思。這小子在外頭闖了這麼多年,怎還是一根筋的模樣?
寧王妃見了秦正陽這般反應,反倒大笑,“好、好,我就依了你。不過,只得兩年。再拖的話,我們暖兒可是等不起。”她在媽媽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朝秦正陽點了點頭,“性子不錯,只是不懂變通。往後機靈著些。”
秦正陽忙大聲答應下來。
寧王妃含笑再次朝他頷首示意後,就緩步出了屋子。
秦正陽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得到這個機會實屬不易,當即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待到寧王妃的身影消失後,他甚麼也不知道了,只曉得搓著手在那邊傻笑。若不是秦楚青看不過去遣了人將他拖出來,那傻小子怕是會在那邊樂上幾個時辰都不知道挪動地方。
霍容與來的時候,正巧是秦楚青又震驚又無奈地瞧著秦正陽的時候。
聽聞寧王府鬆了口,霍容與沉吟片刻,道:“暖兒如今雖已到了議親的年紀,卻也不著急出嫁。既是答應了正陽給他兩年時間,他若好好表現,此事必然能成。”
“正是如此。”秦楚青也很看好這件事,“小六是個踏實肯乾的性子,努力一番,應當無礙。”說罷,她到底有些不放心,側頭伸手推了推身邊男子,“哎,那可是你小舅子。你平時沒事的時候幫襯著些,別讓他被人坑了去。”
這就是怕秦正陽性子憨傻著了旁人的道了。
霍容與順勢將她的手握在掌中,放在唇邊輕輕印下一吻,低低地笑:“他在軍中我在京城,尚且無人敢為難他。如今他同在京中,試問還有誰敢動他?”
他這話簡直是在明晃晃地炫耀自己本事大、影響力足。
秦楚青雖贊同他說的是實話,也不禁被他這自信滿滿的語氣給逼急了,嗤地聲睇了他一眼。
不過敬王爺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無甚可介意的。加之佳人在懷心情甚好,無論她作甚麼模樣,他都覺得好看。敬王妃這般做派,只是讓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些。
秦楚青如今身子愈發重了,今日折騰這樣一回,早已疲累。和霍容與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回了府里後被霍容與一路抱回屋子擱到床上,她也只是微微地眯了下眼動了動身子,然後繼續酣睡。
霍容與捧了書冊坐在屋中一角看書。約莫一個半時辰後,秦楚青猛地一驚,忽地醒來。心中有些驚懼,閉眼緩了半晌,這才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她睜眼環顧四周,瞧見窗邊男子挺拔的身影后,心下踏實了許多。輕喚他一聲,正欲說話,卻聽他說道:“我準備明日開始推去所有事務專心陪你。”
秦楚青一聽這話,忙問:“怎的?可是朝中出了甚麼事?”
因著霍容與在軍中和朝中的威望都極高,霍玉殊後來索性讓他在吏部和都察院任職。憑著敬王爺殺伐決斷的作風,朝中這幾年已逐漸呈現一股清明的新氣象。
如今漸漸步入正軌,怎地突然就冒出了這樣的話來?
聽出秦楚青話中有著難解的疑惑,霍容與便知她是想岔了。將手中書冊擱到一旁,疾步走到她的床邊,按住她示意她不必起身。又從旁邊桌上倒了杯溫水,這便坐到床邊扶了她半坐起來。
待到她接過水杯慢慢喝著水了,霍容與方才解釋道:“並非因著朝中有變故,而是想多陪一陪你。”
他慢慢捋著秦楚青額上的發,輕嘆道:“朝中事務太過忙碌。即便府中有急事去叫我,若是手中有事情沒處理完畢,也無法將那些盡數丟棄即刻趕回家中。”
“可是……”
“沒有甚麼可是。”
接過秦楚青手中空了的杯子,擱到床邊的矮几上,霍容與扶了她慢慢起身,為她披上外裳,輕聲道:“我想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著你。我想,親自等候在外面,看著孩子出生。”
他的聲音低沉卻柔和,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和溫暖,讓秦楚青忐忑了許久的心漸漸歸於平靜。
她沒料到,他竟是注意到了她的緊張和不安。
——這些天,秦楚青總是有些焦慮。擔憂生產那日會不會順利,擔憂生產過後她和孩子會不會都健康平安。
雖說她已經依著大夫的囑咐,多多活動,多吃蔬果。但,心裡總是存著那麼一絲的緊張,讓她睡不踏實,吃不安穩。
她也說不清自己這種情緒從何而來。當年上戰場前,她都未曾懼怕過。怎地到了這個時候,卻又如此?
生怕霍容與發現後會憂心,秦楚青未曾向他說起過這些。她自問在他面前掩飾得極好,哪知他竟是已經發現了?
而且,還要為了照顧她,拋下事務……
霍容與瞧出了她的疑惑,攬著他輕笑道:“你以為你能瞞得了我去?你的事情,哪一件我不是放在首位?放心罷,”他緊了緊交握的手,“朝中能臣眾多,不會差了我一個去。”
“陛下會不會答應?”
“不知。他若答應讓我在家一段時日,我便事情過後重回朝中。若他不答應……”霍容與想了想,道:“那我不如告老還鄉、從此遠離朝政?”
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秦楚青聽了他這話,當真是哭笑不得。
霍容與輕嘆一聲,到底說了實話:“阿青,那時你‘走’了後,我便時時刻刻後悔,為何不留你在身邊,好好陪著你。如今你我雖然已是夫妻,但這樣危險又重要的時候,我若不能守在你身邊,怕是要再悔上一世。”
秦楚青沒料到竟是這樣的緣由。心裡悶悶的,又有些歡喜。執著他的手,輕聲應了。
霍容與一在家待著,秦楚青算是徹底地閒了下來。
有帳冊需要過目?
敬王爺會看,找他就行。
有糾紛要處理?
敬王爺會辦,找他就行。
有大宗買賣需要和東家相談?
敬王爺擅長此道,找他就行。
平日裡所有需要秦楚青做決定的事情,霍容與全部都能接手處理。偶有幾處人際關係他不曉得的,問過陳媽媽後就也能夠了解。一來二去的,居然所有事情都不用秦楚青操心,他就著手處理妥當。
秦楚青這回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靠著大樹好乘涼’的感覺。如今的她,當真是手指頭都不用動一下,連個眼神都不需要,每日裡只是吃吃喝喝散步聊天就可以度過一天。
如今一段時日下來,秦楚青直接……閒得要抓狂了。
她頭一回知道,原來,沒事做也是一件極其讓人苦惱的事情。
憋了好些天后,就在她終於忍受不住將要爆發之時,這一日的晌午,她突然覺得身子有些不對勁。
原本好好地躺在床上午休,小腹處突然一抽一抽地難受,有些疼。過了一陣子,好些了。又過了會兒,再次難受起來。
秦楚青這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忙揚聲喚了人來。
第188章
聽說秦楚青那邊已經發作了,素來冷靜自持的敬王爺全身猛地一僵。一瞬間諸多情緒紛涌而來,讓他呆立在原地,無法挪動半分。
太過擔憂,太過緊張。握拳定神,邁步上前。問清三名穩婆皆已過去,霍容與微微頷首後,堅定地朝著秦楚青生產的屋子行去。
旁人看他好似與平常一般淡然,只他自己清楚,心裡頭到底緊張到了甚麼地步。
在院中石桌旁坐好,側眸凝視。聽著裡頭斷斷續續的呻。吟聲,他再也按捺不住。大跨著步子走到屋門前,揮開試圖阻攔的幾名丫鬟,開始用力推門。
陳媽媽聽到動靜,將門打開一條fèng,見是霍容與,頓時驚呆。忙道:“王爺在外頭等等罷!看樣子,可得熬上一些時候。”
“我進去陪著。”霍容與不容置疑地說著,就要往裡走。
陳媽媽趕緊攔,“可使不得。裡面血腥氣太重,您……”
“我如何?難道本王還會怕甚麼血腥氣不成!讓開!”
霍容與眉目間怒意漸顯。
這裡面受苦流血的是他摯愛的妻,他怎能看著她這樣獨自在那邊挨著苦痛!
陳媽媽急得滿頭大汗,想攔又不好攔。
恰在此時,有位穩婆行了過來,將霍容與攔在了當場。
“王爺,並非我們不讓您進去,而是今日情況特殊。若您在屋裡,我們想要照顧王妃,可就不夠方便了。”
這話算是說得比較婉轉,但意思很明顯——王爺很礙事,王爺請讓開。
霍容與雙眉緊擰正欲再言,忽地裡面傳出秦楚青一聲呻。吟。
陳媽媽和穩婆再也顧不上他,急急忙忙奔了過去。
借著已經打開的一點門fèng,霍容與看到穩婆過去握著秦楚青的手說著甚麼。旁邊另外兩名穩婆正有條不紊地將先前準備好的生產用品一一擺放整齊。陳媽媽則從旁邊端了一碗參湯過來,扶了秦楚青來喝。
而秦楚青……
霍容與看著面色蒼白的她,再看看忙碌卻不慌亂的四人,暗嘆口氣,明白自己過去當真是幫不上忙反倒會礙事。於是只能將屋門合攏,長嘆一聲轉過身去。
行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吩咐守著的煙柳煙羅她們:“仔細伺候著。”
丫鬟們忙躬身應是。
霍容與雖不進屋,卻也不離開。在院子裡尋了大樹下的石凳坐下,飲了幾口茶,覺得苦澀難當。伸手推到一旁,讓人取了棋來擱到石桌上,自己與自己對弈。
不多時,莫玄飛身而至,悄聲與他說,有貴客到了。
霍容與只稍稍點了下頭示意可讓對方入內,手中不停。
匆匆的腳步聲漸漸臨近。少年急躁的聲音伴隨而來:“阿青怎麼樣了?有多久了?”
霍容與抬眼朝拿那處看去,又調回視線,輕輕落下一子,“還好。”
“還好?”霍玉殊立在一旁抱臂冷哼,“敬王爺當真有閒情逸緻!她在裡面受苦,你竟是還能下得進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