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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依著你的法子,將她送到牢里,任由那些臭男人將她嚴刑逼供折磨致死?”
蘇晚華冷冷笑著,微微閉了下眼,“你好生去罷。雖然你做的這事我無法饒恕,但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又素來忠心護主,你的老。子娘親還有你的弟弟妹妹,我自會安排妥當。”
她這話,分明是說給青苹說的。
青苹呆呆地望著蘇晚華那絕情的面孔,眼神空洞。
明太妃和諸位太太也覺得這事兒蹊蹺得很。雖說青苹能完全認下能將此事快速了結,可怎麼琢磨,都有些不對勁。
再說了,今日可是新人結婚第二天,是好日子。怎麼一個做婆婆的隨隨便便就能說出讓人死的那種話來?
太太們都望向明太妃那邊,明太妃不悅地對蘇晚華道:“太妃這話十分不妥當。孩子們成了親高高興興來你這邊完成禮數,你居然——”
她話沒說完,忽地震驚愣住。而後突然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望著前面。
霍容與和秦楚青望著明太妃那錯愕的模樣,緊走兩步過去想要扶住她。
明太妃卻指了前面說道:“她、她……”
兩人暗道一聲不好,忙回身望過去。
卻已經晚了。
只見一個身影已經到了柱子旁,砰地一聲悶響後,頭上血流如注。
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完全脫出了眾人的預料…就連霍容與和秦楚青,也怔了下後方才反應過來。
秦楚青忙喚人來救。霍容與亦是叫了自己的手下趕來救人。
但兩人看了青苹的狀況後,見了她滿頭是血渾身抽搐的模樣,其實心裡都明白——撞成這個樣子,怕是救不活了。
究竟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讓活生生的一個人做出這番舉動、一條生路也不留給自己,不死不休?
又是怎麼樣的恐懼,逼得她走投無路,不得不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
想到這幕後主使者,再想到先前青苹認罪後,蘇晚華那句‘念在你此後多年忠心護主’的話里特意提到了青苹的家人,二人心中有了數。
——那蘇晚華,分明是在字裡行間特意‘提點’青苹、告訴青苹,如果她無法將罪責盡數攬下把蘇晚華完完全全扯清的話,蘇晚華怕是要對她的家人下手!
看著青苹漸漸不再抽搐,看著死氣一點點蔓上她的身體,再想到先前她那頤指氣使仗勢欺人神靈活現的模樣……
秦楚青心底一片冰涼。
“事情既然如此,就暫且這樣了結了罷。做錯一件事,賠上一條命,也算可以了。”當婆子們將滿頭是血已然沒了氣的青苹拖下去時,明太妃頹然說道。聲音里透出了一些苦楚,一些無奈。
“怎能算是‘可以’?”霍容與指了漸漸沒了聲息的青苹,冷聲說道:“這可是一條人命!”
秦楚青也沒料到明太妃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忍不住道:“此事還沒徹查清楚!”
“徹查?”明太妃搖頭說道:“如今這丫鬟已經不在了,就算想查,又該如何去查?”
將那東西放到姨娘屋子裡的,是青苹。把東西從北疆帶回來的,是青苹的家人。今日將茶斟好碰進屋裡的,依然是青苹。
從始至終,這事兒都是經了青苹的手。至於蘇晚華是怎麼吩咐的、怎麼示意的,也只青苹一個人知曉。旁人半分也不清楚。
如今青苹一死,唯一能揭露蘇晚華的人,就也不在了。
秦楚青還欲再言,寧王府世子妃剛忙起身,拉了她一把,將她拽到了自己的座位邊上,朝她搖了搖頭。
明太妃望向霍容與,“王爺說想深究。好!可以!現在還能循著什麼去查?那個經不得事的?”她指了指那個姨娘,大家才發現,那人已經嚇得癱軟在地,身下一片濕,已然失禁。
她又指向青苹,“……還是說,王爺想要拿了她的家人細問?這樣雪上加霜的事兒,王爺能下得了狠手?就算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她的家人,又能知道多少?”
既然青苹都能作為棄子,那麼她的家人,定然是不知道關鍵事宜的。不然的話,蘇晚華也不會走這一步。
霍容與沉默半晌,忽地抬眸,面色冷峻,神情堅毅。
“來人!”他高聲一喝。
有十幾個黑衣身影不知從何而來,驟然出現在了屋子裡。宛若鬼魅,滿身肅殺。
太太們姑娘們被他們身上的煞氣所擾,低低驚叫著站起身來,不由自主往後退。
霍容與長指抬起,直指屋中一人,厲喝道:“將她拿下!”
眾人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齊齊震驚。
王爺這是要將太妃抓了?
大家在這邊驚愕不已,但黑衣人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霍容與一聲令下,他們便已行動。待到屋內人回過神來,蘇晚華已經被他們反手扣住,擰動身體也掙脫不得。
蘇晚華怒斥霍容與:“你好大的膽子!”又對著周圍的人嘶喊道:“你們就由著他亂來?”
太太里有幾位長輩想要去勸,霍容與冷目一掃,不為所動,沉聲吩咐黑衣人道:“送刑部。”
黑衣人中有個人抱拳上前:“以何罪名?”
“擾亂查案,迫人致死。”
見他這般行事,明太妃也不甚贊同,由一位姑娘扶著走了過來,拉了秦楚青道:“你也不去勸著點?”
秦楚青也上前扶了她。看著明太妃在旁坐好,方才問道:“為何要勸?”
“畢竟是一家人,怎麼能將事做絕半分,餘地也不留。”
“一家人?”秦楚青將這三個字又念了一遍,緩緩笑了,“太妃說我們是一家人,是,我們記得,也努力去做了。一大早就趕了來,便是想要完成這個禮數。可結果呢?”
結果呢?
望著地上未乾的血跡,望著這屋內狼藉,還有那一杯茶……
明太妃默然不語了。
周圍幾個聽到了的太太姑娘們,也心情沉沉說不出話來。
——原本是小夫妻倆敬重長輩想要和和美美地來敬茶,卻在這一天的好日子裡經歷這般事情。任誰,怕是都會心中不甘。
更何況,霍容與和秦楚青本就沒錯。一切事情,全都是蘇晚華一人鬧出來的。
雖然她貴為王府太妃,但此時在場的太太姑娘們,都是霍家的正妻與嫡出女兒,哪一個不是身份高貴之人?蘇家已倒,蘇晚華原本好好做她的王府太妃,好好過活就也罷了。偏她不知足,非要鬧出這許多事情來,又有誰願為了她這樣看不清的人出頭?
眾人保持沉默後,這一會兒的功夫,黑衣人便押了蘇晚華走出門去。
到了院子裡,但凡有人攔阻,為首那人一言不發地拿出身側腰牌,便再無人敢去這般行事。
這次來敬茶禮的親眷,均是王府近親。敬茶禮上發生的事情,大家能夠遮掩的,俱都幫忙掩了下來。就連蘇晚華被送到刑部,也是明太妃想方設法讓人用轎子抬了去的。外面人瞧不出半分。
這些事兒,也就這幾家親戚知道一二。旁人家,半個字也沒漏出去。
霍容與不願秦楚青沾染到這些事上,將女眷們送走後,就吩咐好人處理青苹的事情。而他,則推了一切事務,送秦楚青回院子。
誰知兩人並行了沒幾步,秦楚青身子歪了歪差點站立不住。
霍容與大驚失色,忙一把拉住了她,讓她歪靠在了他的懷裡。
秦楚青是真的疲憊了。
前一天晚上基本上一夜未睡,還被他折騰來折騰去,早就沒了氣力。方才在人前還硬生生強撐,如今只和霍容與獨處,自然無需再遮掩。一放鬆下來,瞬間頭暈目眩。幸好霍容與發現得快,不然,她怕是要跌倒地上了。
霍容與的身上帶著淡淡的茶香氣,干慡又好聞。在此刻的秦楚青心裡,莫名地,還有點凝神靜氣的感覺。
她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蹭了蹭,正想說要歇會兒。誰知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便是一陣頭暈目眩。
她忙不迭地伸手去撈,好不容易才抱住了他的脖頸,這才穩住了身子,細看自己如今的處境。
……呃,居然被他打橫抱起來了……
然後不管不顧地一路疾走。看這架勢,像是要一路抱著她去到院子裡?
秦楚青知道一路上定然會遇到不少僕從,頓時羞得不行。恨不得趕緊掙脫下去,離了這羞窘狀況。可一想到霍容與如今的心情不佳,便硬生生忍耐住,拿出視死如歸的豪情壯志,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將頭埋在他胸前。自我安慰道,這樣可以看不見旁人,也就能夠當作旁人不存在了……
淡淡的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窩在最信任最可靠的懷抱之中。秦楚青本就疲累至極,乍一放鬆到了極致,竟是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天色已經開始發暗。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一個挺拔的身影正靠坐在床邊,靜靜望著窗外。
在這靜謐之中,他的背影寂寥且孤單。秦楚青看得心裡發酸,想要抬手去碰觸他。誰料這一動作,才發現自己的五指正被人握在手中。
她微動的指尖驚動了他。
霍容與轉身過來,默默地望向她。而後抬手,輕輕撫上秦楚青的臉頰。
最終,他沉沉一嘆,俯身將她摟在了懷裡。而後,輕輕吻著她頭頂的發,在她的耳邊一遍遍輕聲低喚。
如此重複幾次後,秦楚青方才確認,他從始至終喚著的,始終都是她的名。
第121章
第二日是回門之日,必然要回明遠伯府。
就算前一日再亂、發生的事情再多,到了這一天,夫妻倆也要調整好心情好生對待,絕不容許再出岔子。
霍容與早早地就起了身。
原本昨日定下的計劃是敬茶過後,兩人回到院子商議回伯府時的一應事項。誰知敬茶時竟是出了那種事情。耽擱了大半日後,時間已經不早。秦楚青累極,又歇了不少時候。再醒來,天色已晚。霍容與怕她受累,稍稍吃過飯後,便又陪了她一同歇下。
下午補了一覺,秦楚青一時半會兒的睡不著,就和霍容與躺了床上說話,順便商議一下明日的一些細節。
雖然精神補過來了,但身體的不適還在。
秦楚青說話時,就不停地變換著姿勢,力求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霍容與自是看出了她的難受。邊和她說話,邊探手給她按揉著身上不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