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夠了!”秦立謙呵斥道:“都少說兩句!”
說罷,他看也不看那父子倆,只朝秦楚青溫聲叮囑了兩句,讓她當心著些,再也不給那父子倆駁斥的機會,帶了兒子當先離開。
秦楚青本也是打算提醒至親,讓他們當心這兩個心懷不軌的人。如今見他們都已經提防起來,就也暗暗鬆了口氣。與他們道了別後,去了內院。
凌嫣兒聽說秦楚青來了,歡快地迎了過來。
搭眼瞧見丫鬟們手裡拿著的東西,她覺得甚是稀奇。仔細問過,曉得秦楚青想要學著自己包粽子,她也起了好奇之心。
“我也跟著試試?”她拿著粽葉翻來覆去地看,“這麼個薄薄的東西居然能裹出來那麼好吃的吃食,原先沒覺得有什麼,現在想來,倒是覺得稀奇了。”
秦楚青很是喜歡這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兒。見她要一起做這事,有了同伴,自然高興地應了下來。
兩人打算去尋孟媽媽,向她請教這東西怎麼弄。而且,收拾粽葉、糯米和餡料,她們也不擅長,需得讓廚里的廚娘們幫忙準備。
一路走來,秦楚青都沒見到霍玉鳴,順口問了句:“鳴少爺呢?他怎麼沒來?還在睡著?”
他並非秦家子孫,自然不可能去參加祭祖儀式。
凌嫣兒邊翻看著秦楚青帶過來的材料,邊道:“他說白日裡的龍舟賽好玩,想要攙和一腳。如今帶了人去看準備比賽的龍舟了。”
這兒的龍舟賽很是熱鬧。此地的人們熱衷於水上活動,龍舟賽能從天微亮一直持續到傍晚。
今日秦家祭祖是全族人近乎到齊,是大祭。大多數的人家不需大祭,便只去先人的墓前上墳即可。
故而這個時候,許多人家提早預備龍舟賽,亦是前一天早作歇息,如今已經起了身。
秦楚青還未見過這種龍舟盛況,頗為感興趣,對凌嫣兒道:“你到時也會去看比賽嗎?不如一同過去觀看?”
凌嫣兒笑道:“那是自然。一個是荷花宴,一個是龍舟賽,都是到了此處後不可錯過的活動。”
說著,她將東西塞回丫鬟手裡,挽了秦楚青的手臂,與她細說為了這些盛會,自己準備了哪些漂亮衣裳和首飾、哪些胭脂水米分。
秦楚青微笑聽著,不時插上一兩句話,與凌嫣兒笑作一團。
秦楚青心思機敏,手又靈巧。雖說以往從未包過粽子,但三四個下來,就也掌握了訣竅。
可凌嫣兒就不同了。
她是實打實的大家閨秀,平日裡除了書畫琴棋與女紅,其餘的基本上什麼都不用做。真真正正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如今那粽葉軟塌塌的,糯米又是濕噠噠一粒粒的不成形,她怎麼弄、怎麼塞,米都會在粽葉的小窩裡轟然倒塌,呼啦啦散落到粽葉以外,在腳邊癱成白花花的一大片。
如此幾番下來後,凌嫣兒徹底沒轍了。只能認命地將東西交給了身旁的媽媽,淨了手,眼巴巴地托腮在一旁看秦楚青包。
秦楚青被凌嫣兒這垂頭喪氣的模樣逗樂了,問道:“怎麼了這是?”
“它們不聽話。”凌嫣兒賭氣地伸指戳了戳秦楚青手中快要成型的那一個,奇道:“為什麼它們只聽你的,不聽我的呢?”
秦楚青笑道:“這個需要用巧勁兒。”
簡短說罷,她將這一個纏了繩子,就也喚了人來淨手,不準備繼續包了。
——先前她也不過是想看看包粽子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單純是好奇而已,並不打算做上許多出來。如果真把帶來的材料全用完,那可是要累慘了。剩餘的那一大半,只管交給了廚娘,由她們來做就好。
如今見凌嫣兒興致缺缺,秦楚青自然也停了手。想了想,與她說道:“走罷!之前的那一些應當也快出鍋了。我們去瞧瞧!”
她口中說的,是族長家裡的廚娘一早便包好了、亥時左右就下鍋了的那一批。
凌嫣兒聽聞,自然知曉她指的是什麼,笑道:“是了,時辰應當差不多了。”
兩人正欲相攜著往裡走時,不遠處,有人在揚聲喚秦楚青。
她們駐足望過去,就見煙羅抱著個盒子氣喘吁吁地往這邊趕來。
秦楚青就和凌嫣兒一同稍等了會兒。
煙羅在二人跟前停下,行了個禮,又緩了幾口氣,這便拿出自己手裡的盒子捧到秦楚青的跟前。
“姑娘,有人送來一盒東西,說是要給姑娘的。”
想到剛才的情形,煙羅忍不住說道:“大半夜的,誰會沒事兒往別人家裡跑啊?偏偏還真就有人來了,杵在族長家門前不肯走。您說這人怪不怪。問他給姑娘的是什麼,他不說,只說是他主子吩咐送來的。問他主子是誰,他也不告訴,只說他主子一片好心,半點惡意都無,讓姑娘儘管放心,收了東西就好。”
凌嫣兒在旁笑道:“你也是個膽大的,居然敢接。就不怕是歹人做壞事,特意送了甚麼烏七八糟的東西來麼?”
煙羅知曉凌嫣兒是開玩笑,卻還是好生回想了下,才道:“那人一身正氣的,瞧著不像壞人。”
凌嫣兒打趣道:“難不成壞人會將‘壞’字寫臉上麼?”
煙羅想了再想,不知道怎麼駁斥好了,悶悶地紅了臉。
秦楚青疑惑地看了眼那盒子,遲疑地將它拿過來,心中亦是有些莫名其妙。
雙手觸到盒面的剎那,被它帶著的涼意一激,忍不住滯了下。
不知怎地,秦楚青腦海中驟然現出了個清冷孤傲的身影。
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冒了出來。
難不成……
是他?!
第28章 試
“這東西可是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送來的?”秦楚青指了自己手中盒子問道。
這盒子也不知道裡面裝了甚麼,雖然不大,但是掂一掂分量,卻是不輕。
“黑衣服?”煙羅歪頭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道:“應該是黑衣服的吧……”
凌嫣兒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甚麼叫‘應該’呢?”
煙羅雙手一攤,苦著臉道:“門房說有人在尋姑娘,奴婢就過去了。街對面黑魆魆的,只咱們這邊的光透過去了些。找了半天沒看見人,結果突然冒出了個影子!瞧不清樣子和衣裳,就見著咧著嘴露出的白牙齒了。奴婢和他說了幾句話,見什麼都問不出,就趕忙回來了。”
“喲!怪不得剛才你跑那麼快!敢情是被嚇得!”凌嫣兒一下子笑彎了腰,說道:“你就只看清了人牙齒,還能瞧見他是一身正氣?”
煙羅往秦楚青身邊挨了挨,雖不好頂撞凌姑娘,卻也不服氣地小聲說道:“這人說話做事一板一眼的,根本不油嘴滑舌。身上還有股子讓人害怕的氣息,想來是鬼魅勿近了。難道不是一身正氣?”
凌嫣兒就又駁了回去。
秦楚青看著她倆在那邊拌嘴,不禁莞爾。
她垂首看了看手中盒子,輕輕拉開上面的搭扣,打開蓋子。一看一下,不由愣住了。
——裡面放著的,居然是五個外觀一模一樣的粽子。
“呀!費了好半天勁兒,讓人半夜來一趟,就是送這個的?”凌嫣兒捏起一個粽子,扯了扯它的邊角,嘆道:“一看就是高手。包的真不錯。”
秦楚青說道:“一般廚娘都能包得不錯。”
看著凌嫣兒垮了臉,她不禁笑得眉眼彎彎。
再看看手中之物,卻有些遲疑。
不知敬王送來此物是何意。或許,是因為他弟弟如今人在秦家?
可為何東西是給她而不是父親或者哥哥呢……
難道與今日相遇有關?
這些念頭在秦楚青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便也消逝。
她並沒在這個上面多做糾纏。
——軍中將士,湊在一起喝酒吃飯實屬平常。互相送點好吃的吃食,無甚稀奇。
先前霍玉鳴請她吃飯,就是把先鋒營的習慣給帶了來。這敬王想來亦是如此。
左右東西不算貴重,收下便是。
秦楚青正打算邀了凌嫣兒一同嘗嘗新收到的禮物,孟媽媽笑著行了過來,說道:“兩位姑娘都在,可是巧了,正要尋你們呢。太太讓人準備了荷包,想請了姑娘們先挑。藥糙也都備好了,姑娘們看看喜歡哪幾樣的香味兒,立時就能裝上。”
端午節的時候,女兒家一般都會將一些糙藥塞進荷包做成香包戴在身上。
秦楚青順手將盒子蓋好遞到煙羅手中,由孟媽媽引著,與凌嫣兒相攜往裡行去。
到了院子裡,族長太太卻是不在。等了一盞茶時間,方才見到人。
族長太太歉然地笑著說道:“今兒人多,一時間抽不開身,倒是讓你們等了。”
兩個女孩兒忙起身相迎,連說不礙。
“太太該是忙得高興才對。”孟媽媽在旁笑道:“今年好些位姑太太、姑奶奶回家躲端午,熱鬧著呢。”
這兒端午節有‘躲端午’的習俗,出嫁的女兒會回到娘家來過端午節。
凌太太便是其中之一。她選擇這個時候歸娘家,一是因了那荷花宴,二來,也是恰好應了這習俗。
族長太太喚了丫鬟將擱了荷包和藥糙的小筐分別端過來,說道:“今年人多,就做了好些各種花樣子的。你們瞧瞧喜歡哪個,儘管挑了去。”
女孩兒們不多時就挑好了。
秦楚青選了個淡青色底兒繡著蘭花的,凌嫣兒挑了個米分色面兒繡著牡丹的。
兩人正往裡面擱著喜歡的藥糙,有丫鬟急匆匆行了來,向幾人行了禮,對族長太太稟道:“太太和姑太太們幫忙掛艾糙去了,說是等會兒晚一些便過來。再不行,就讓丫鬟們幫忙一下也是使得的。”
“掛艾糙的話,讓婆子們去做就好。哪用得著親自去?反倒是填荷包得自己來。”族長太太說道:“快讓她們緊著點兒!晚一些?再晚,這天可就要亮了!姑娘們呢?去了哪兒?”
“太太們說自己掛的心誠。晚一些就來。”丫鬟為難地道:“姑娘們如今在幫忙做五色線,脫不開身。”
依著這兒的習俗,荷包可以讓丫鬟婆子或者繡娘做。但是將東西塞進去填好封口,卻是要親自動手或者讓親人來做。不然的話,會起不到避五毒的功效。
五色線也是要自己或者親人做了方才有用。但是掛艾糙,反倒沒那麼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