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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躲在巨石之後只是權宜之計,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搜尋到此處,我得儘快拿個主意。
尋思間,這群人已撥開雜糙往我這裡走來,我定睛一看,他們個個是身材魁梧,手裡都拿著傢伙,來著不善啊。
我有些心膽氣怯,早知道就不該一個人跑到這麼遠得地方來,就算他們要找得人不是我,可是在這荒僻之處碰上這些凶神惡煞也不是什麼好事。
我的手心冒出了一層薄汗,適才的涼風吹在身上已全然無用,心砰砰直跳,雙腿發軟,這時就算想跑也是走不動了。
眼看著他們用刀劍往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刺去,我驚的幾乎站不住腳,這刀劍又沒長眼睛,要是被刺上十幾個窟窿可不是好玩的事兒。思及此,我再也顧不得許多,一下跳了出來。
“在這裡,”隨著一聲大喝,所有人將我團團圍了起來。“就是她,還不動手。”
他們舉起了手中的傢伙,“慢著,各位大哥認錯了人吧,我們素昧平生,怎麼可能與我這個小女子為難是吧?”我討好的說道。
“少廢話,早點殺了她我們就可以早些回去向主子交待。”粗聲音下達了命令,一把鋒利的寶劍抵在了我的頸中。
我在心裡罵了他們一百遍,可想不出任何的辦法來脫困,沒想到我今日會莫名其妙的命喪肖小之手,我沮喪的閉上了眼睛。
“住手,不要傷害她,”救兵從天而降,我猛的睜開了雙眼,一騎清煙後,是六哥哥焦急的面容,縱馬奔騰,瞬間就到我身邊,長劍同樣架在了企圖害我性命之人的脖子上。
“放開她,要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六哥哥的眼神中帶了殺氣,和平日的溫文爾雅大相逕庭。
被鉗制的匪徒同其他人對望一眼,平平說道:“那我們一同鬆手。”
“可以,別耍花樣,”六哥哥手中的劍上移幾寸,離他的頸部又近了幾分,“我數一二三就同時放手。”
“行行行,你可千萬把劍看好了。”
“一二三,”兩把寶劍幾乎同時收了起來,六哥哥迅速將我拉到他身後,而包圍圈逐漸縮小,現在的形勢是我和六哥哥被困在了其中,看樣子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我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他們,害的把六哥哥也牽連進來,他的武功再好,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我輕輕的扯動他的衣擺,“六哥哥,不要管我,你打不過他們的。”
“不行,我不會把你丟在這裡的,一會我和他們動起手來,你就往外跑。”他丟給我一把匕首,“拿著防身,記住能跑多遠跑多遠,千萬別回頭。”
不待我回答,他的劍左右揮動,眨眼間已鉻倒了幾個,他回身看我,“快走。”
我明白留在這裡只會成為六哥哥的累贅,唯有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大家才都有機會脫險,我咬牙沿著他殺出的血路飛奔了幾步,可惜慌不擇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奔向的竟是一條絕道。
身後追兵的腳步越來越近,我漸漸有些力不從心,抬眼望去,身前是萬丈深淵,而背後窮追不捨。我一步步朝後面退去,緊張的盯著那幾張可惡的臉和他們舉起的利器。
“姑娘,你別再退了,掉下去可是粉身碎骨,我們一定會給你個全屍的。”說話的人還帶著憐憫的口氣。
我心念一動,問道:“到底誰是你們的主子,你們總該讓我死個明白。”
“我看你還是做個糊塗鬼的好,問那麼多對你沒好處,”他們向我逼近,我避無可避,腳死死的抵在凸起的石塊上,緊握著匕首的手中全是汗水,暗嘆儘管有六哥哥拼命救我,仍然難逃一死,如今我對活命已不抱任何希望,只期盼六哥哥能夠化險為夷。
忽然石塊鬆動,再也支撐不住我,我一個踉蹌就朝懸崖邊上滾去。
定情
我的身體已經直直的下墜,千鈞一髮之際,手指攀到了懸崖口一塊尖尖的突起,連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牢牢抓住。
心稍微安定,雖然掛在半空中的滋味不是很好受,但至少有了生的希望。
已經聽不到任何打鬥的聲音,也不知六哥哥那裡的情形,但是從崖上探出的幾個人頭告訴我追殺我的人還沒死心。
“這丫頭真是命大,”催命的聲音又出現,隨之而來的是踏在我手上的大腳,“看你放不放手。”
鑽心的疼痛襲來,我險些支持不住,往下看去,苔痕斑駁的岩壁,亂石縱橫的山谷,深不見底,令人望而生畏,我痛的幾乎將嘴唇咬出血來,可是求生的欲望仍是讓我死死的抓著不鬆手。
直到看見蒙面人腰間懸掛的腰牌,炫目的果親王府四個字如烈日般刺痛了我的眼,也徹底擊碎了我的心,親情不堪一擊,我已無力再支撐下去,罷了,我閉上雙眼,心一橫就此鬆手,也好過再承受內心的煎熬和折磨。
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娘親遠遠的在向我招手,面帶笑容,甜美而溫和,“娘,我來了,”喃喃低語,絮絮訴說。
突然我的身體被一隻手牢牢的鉗制住,“雅兒,把手交給我,”溫柔體貼的聲音,正是來自六哥哥,睜眼看去,他整個人倒掛在空中,雙腳勾在山崖的一棵小樹上,一手在我腰間,另一手緩緩向我伸來,“雅兒,別怕,來,抓住我的手。”
我迷惘的看向他,不知如何是好,他雖然身處險境仍流露著淡定從容的微笑,這份沉著讓我自嘆不如,我放心的伸手過去,就在此時,“咔嚓”一聲,小樹顯然承受不了我們兩個人的重量,樹幹從中間開始斷裂,伴隨著岩上的石塊“嘩嘩”滾落。
我驀的伸回手,冷靜的說道:“六哥哥,你快放開我,小樹很快就會折斷,你再不放手就來不及了。”
他靜靜的看著我,圓睜的虎目飽含不舍的柔情,“絕不放手。”他鏗鏘有力的言語,不容我再反駁。
“你別傻了,小樹一斷我們兩個都得死,你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他的話令我感動,只是生死關頭,由不得我深思,我用力的去扳開他纏在我腰際的手,我不要成為他的包袱,只要他可以甩下我,憑藉他的功力自然能夠順利的攀上懸崖。
我拼盡全力未能如願,他的手反而抓的我更緊,“六哥哥,”我急的快要哭了,他依然我行我素,“能生則一起生,要死便一塊死,”從他口中輕輕的吐出這樣一句話。
“世上情絲萬縷,有一種叫生死相隨,”那一夜在山洞中六哥哥對我說過的話,毫無預警的閃現出來,猶如午夜的蘭花競相綻放,絢染了整個黑夜。
“噼啪”,孱弱的樹幹再不能負擔,終於,完全折斷了。
習習晚風吹過,我渾身打了個哆嗦,頓時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厚厚的雜糙叢中,已是靜幽的深夜,月色朦朧,恍如紗霧一般的夢幻。衣衫有幾處破裂,傷處隱隱作痛,我試著動了一下,右腳踝傳來一陣利劍穿心似的劇痛,使得我全身都蜷縮起來。
我憶起之前的事,也幸好墜落的時候接連被幾棵崖邊生長的樹木遮擋,延緩了下落的速度,這才不至於摔的粉身碎骨。
我逃過了這一劫,可是六哥哥呢?他和我同時掉落懸崖,如今我暫時性命無憂,他卻不知所蹤。
我忍著腿傷,用手支撐著竭力站了起來,借著月色遍尋四方,好不容易才看到六哥哥正躺在離我約三丈開外的僻靜處,生死不明。
我驚呼一聲,奮力爬到他身邊,口中聲聲叫喚著他的名字,眼裡瑩瑩閃著淚花,沒能強忍住,終還是潸然落下。
我壯起膽子伸手探向他的鼻息,雖然輕微但呼吸均勻而順暢,我稍稍安下心,搖晃著他,“六哥哥,你快醒醒。”
他身上的傷痕也不比我少多少,臉上還有幾處擦傷,我使勁的推他還是不醒。
我眼尖的瞅到他懷裡有一淺色的物事露出了一角,想了想,抽出來一看,竟是我的那塊帕子,摺疊的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忽聞他口中輕聲呻吟,像是快要醒來,我慌忙把帕子塞進他懷中,把他的頭枕在我的膝蓋上,手輕拍他的臉,“六哥哥,六哥哥。”
他的眼睛微睜微閉,一下抓住我的手,“雅兒,你沒事吧?”聲音微弱低沉,他自己傷的不輕,可首先想到的卻是我。
我哽咽低泣,嗚咽道:“我沒事,六哥哥,我們還活著。”
他直起身,將我緩緩擁進懷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嚅喏著,真情流露。
“呲,”我低呼一聲,他緊張的看向我,“傷到哪裡了?快告訴我。”
我指了指右腿,他小心的托起我的腳踝,專心的審視了下,“還好,沒傷到筋骨,只是脫臼,”他扳住我的腳,我疼的哇哇直叫,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他慌了手腳,“雅兒別哭,你忍著點疼,要是不及時給你治傷,你會瘸的。”
我哭著點頭,暗罵自己沒用,六哥哥一邊和我說著話分散我的注意力,一邊手上加了把勁,只聽見“咔”的一聲骨頭接上了,我也疼的直冒冷汗。
“好了,好了,”六哥哥摟住我拍著我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很快就不疼了,你休息會再走路試試。”
我枕在他的胸前,懷裡像揣著個兔子般跳個不停,心神蕩漾。
未曾料及,下一刻,已被他輕輕的推開。
“傅恆逾越了,請姑娘見諒。”還是這句傷人的話,如同澆了盆冷水,熱情在瞬間被熄滅。
但是這次我不會再輕信,我有足夠的理由能夠逼出他的真心話來。
“逾越,說的好,敢問傅大人當時為何要救我?”我直截了當的問道。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好一會才漫不經心的回道:“因為你是皇上珍愛的女子,傅恆理應救你脫險。”他矢口否認,將一切都推到了皇兄身上。
“你……”我萬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回答,倒一時想不出話來反駁他。
我焦躁的抓著頭髮,“你明明可以有逃生的機會,何必要陪我一同赴死?”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
“救不了你,也無面目再見皇上。”他依舊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還是不相信他的辯解,衝動的從他懷裡拉出了那塊帕子,當著他的面展開,“這是什麼?”
他微怔,閉口不答。
“這塊帕子上繡的是我沈卓雅的名字,敢問大人收藏在貼身處究竟是何意?”我冷笑:“你就不怕皇上怪罪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