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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的等太久了……
久到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因此無法呼息,氣都要斷了。
她的唇動了動。“那個……我自己來吧。”
她很無助的笑笑,伸手想拿他手上的藥瓶,順便躲開他落在她下巴的大掌,一個起身,腰間卻一緊——
鳳熙把她勾入懷中,緊緊密密地貼著她,那目光,活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像是氣像是惱。
她怔然地望住他,不知所措。
又來了……
他究竟想怎麼玩她才高興啊?
“你——”
“閉嘴!”他低叱,緊緊抱著她,沒打算要放手。
突然,旁邊有巨物落下的聲音,乒桌球乓的,然後,聽到一個人壓低嗓音的哀號……
“對不起,爺,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保證什麼都沒看見……那個,我可以把自己弄啞弄瞎,只要爺不殺了我……”侯大夫被倒下的一堆書冊壓著,吃痛地從書堆里爬出來,邊爬邊求饒。
“滾出去!”
“是,馬上!”侯大夫連跑帶爬地奔出了書齋,一身的老骨頭差點沒散了。
他活這麼老了,還從沒親眼見過這樣男人與男人活色生香的場面……天啊、地啊,他沒流鼻血吧?他侯大夫何時變成這般狼狽與落魄?再怎麼說,他也曾經是宮廷里鼎鼎大名的御醫啊!這小子竟然完全不把他這老人放在眼皮底下,放肆地在他面前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啊……唉唉唉,道德淪喪,人心不古,世道低落啊……
不過,他的怨他的哀嘆都沒人聽見,書齋里的鳳熙,眼睛裡只有一個東雪。
“你在幹什麼?”她真的不敢相信,在光天化日、身旁還有他人的狀況之下,這男人竟敢對她這個“男人”胡來。
“我想掐死你!”他是說真的。
東雪幽幽地瞅著他,這一回,是真正的感受到這男人面對她時所產生的某種不知名的波動。
他是在氣她惱她什麼呢?不管是什麼,她都感覺到了,太深刻,讓人無法忽略。
“好。”她說。心是為他疼著的,莫名地,連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竟是為什麼,如果把她掐死,他可以感到好過些,她真的願意。
該死的!他竟說好?
鳳熙當真氣極,怒極,恨極啊!
驀地低頭,霸氣的唇毫不顧忌地覆上東雪那薄薄涼涼的唇瓣,他的齒啃咬著他,舌翻攪著他,魂勾著他,身體纏著他……
肆無忌憚。
萬劫不復了。
這回,東雪是真的氣上了心。
掙脫鳳熙,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她一路跑出藥行,在大街胡同里胡亂的狂奔,眼睛迷濛得讓她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路,模模糊糊地,卻是一勁兒的跑。
只是,不管她怎麼努力跑,懂武的鳳熙還是三兩步便追上了她,就在人來人往大街上,硬生生堵住她的去路。
“走開!”她冷冷地道,臉上冰涼涼的,她用袖袍抹了抹,卻抹來一臉的淚。
“東雪……”
“別喚我!我討厭你!”
鳳熙看著她,眼神狼狽不堪,似怨似哀,萬千複雜。
這一次,不能把他的亂來怪罪到酒身上,因為他神智清明得很,卻還是對東雪意亂情迷地亂來,他看他是沒救了。
“我不想道歉,因為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到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了,你懂嗎?”
“不要再說了!你這樣玩我,究竟把我當什麼了?”東雪的淚,像雨,連綿不絕。她有多久沒這樣哭過了?不,該說,她何時這樣哭過?
就是因為他,鳳熙。
為什麼?她真的愛上他了?愛到連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愛上的?愛到可以這樣輕易因為他而痛而失眠而難受而流淚?
“我是認真的。”鳳熙上前,伸手想替他拭淚,東雪卻別開臉。
“你有病嗎?愛上一個男人?還是你本來就生冷不忌?雌雄不分?只要你想的,不管別人要不要,你都非到手不可?”
鳳熙抿著唇,不語。
東雪說,討厭他。
還說,他有病,愛上了一個男人。
又說,不管別人要不要,他都非把人弄到手不可。
這就是東雪眼中的他嗎?
他是鳳熙呵,尊貴又高傲無比的鳳熙呵,這樣被漠視,被討厭,被輕蔑,著實讓他氣悶啊。
究竟,他該對他如何是好?放他走嗎?他捨不得啊。他拋掉那見鬼的自尊來親近他,接收到的卻是他對他的鄙視與厭惡嗎?
他是默認了?
東雪沒抬眼瞧他,心好痛好痛,讓她不禁伸手捂住胸口。
突然,一股濃重的殺氣強烈到讓東雪打了個冷顫,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抬起頭來,下意識地往殺氣來的方向望去——
一個看似七、八十歲老頭子裝扮的人拿著拐杖,就站在鳳熙身後兩步遠的距離,當她的目光落到那老人身上的下一瞬間,只見一把刀亮晃晃地在日光底下閃動一下,就要往鳳熙的背後插去——
“小心!”東雪陡地用自己的身體往旁用力一撞,將鳳熙給撞開,而那把刀硬生生落下,剛好刺上她的胸口——
“啊!”東雪痛得幾乎要暈厥過去,跌坐在地,紅色的鮮血在剎那間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衫。
老頭子見自己失手,以極迅速的身形隱遁,轉眼消失在人群中。
鳳熙呆住了,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靜與機智,讓刺客逃了不說,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一切……
驀地,他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她,緊緊地將東雪擁入懷中。
“該死的!你……這個笨蛋!你在做什麼?不是說討厭我嗎?幹什麼跑過來替我擋刀?你這個沒腦子的笨蛋!聽見沒有?東雪?你聽見我的話沒有?”他嘶吼著,美麗的俊顏上滿布著驚恐與憤怒。
東雪痛著,扯扯唇,想對他笑,卻笑不出來,伸手很努力地想要撫向他的臉。“鳳……熙……”
“我在這裡!”他從袖袍里掏出一個瓷瓶,從裡頭取出一個藥丸子往東雪嘴裡塞去。“吞下去!快!這樣可以先護住你的心脈!
“你要醒著!我帶你去找侯大夫!你一定要醒著,聽見沒有?”他一把將東雪抱起,往大奉藥行飛奔而去,就怕她昏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鳳熙……”她再次吃力地喚著他的名,嗓音輕得讓人快要聽不見,胸口好痛好痛,痛到她都覺得快要就這樣死去……
鳳熙那張漂亮的臉呵,為了她,像是快哭了……
她真的好抱歉,抱歉剛剛騙了他,明明是在意他的,卻沒有去愛的勇氣,如今,好像沒機會說了,她真的真的覺得好抱歉呵。
“對不起……”
她看著他流淚,眼睛緩緩閉上。
鳳熙抱著東雪衝進大奉藥行的內室,還沒等得及侯大夫趕來,就開始動手解東雪的衣服,因為他必須先替東雪止血。
然而,就在他替東雪解開外衣、中衣之後,卻看見一整條被染成鮮紅色的白色束帶,而束帶之下被緊緊包裹住的雪白豐盈,根本是錯認不了的。
鳳熙驚愕不已地瞪著已經昏迷不醒的東雪,手上的動作停住了,胸口像是被長鞭狠狠打過般,刺刺痛痛地,還汨汩滲出了血。
該死的東雪竟然是個女人!
她竟然是個女人!
“鳳爺!”侯大夫趕過來,見鳳熙滿身是血,眉頭皺了起來,再看看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東雪,忙不迭要趨前處理。
“站住!”鳳熙陡地大喝,高大的身軀背對著大夫,直接擋住大夫的視線。“你站在那裡不要過來,把刀傷的藥都準備好,然後交給我就成!”
嗄?“鳳爺,為什麼——”
“東雪是個姑娘!”鳳熙邊說邊咬牙幫她把束帶脫下,見那偌大的傷口,漂亮的眉緊擰著。“把止血的布丟過來,快!”
“是,爺。”侯大夫驚醒,趕忙把乾淨的布丟過去,背過身從藥箱子裡把傷藥一一拿出來。
原來,東雪是個姑娘啊!爺是早知道了?還是現在才知道啊?
幸好爺在山寨待了很久,那些刀傷劍傷都難不倒他,所以交給爺處理也無妨,否則,以爺這樣護著東雪先生,不,是東雪姑娘的那性子,如果他真要看了人家胸前的傷口,怕醫好人家也得給殺了吧?
“愣在那邊幹什麼?藥拿來!”鳳熙回過身,伸長手取過侯大夫遞來的幾瓶藥。“你可以出去了,不要讓任何人進來!等我弄好再請你進來替她診個脈,開內服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