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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著月光看她入睡,然後悄悄將她撈進懷中。每到這時他都會想起母妃,他的母妃會唱鄉謠,幼時常哄他睡覺,可惜他沒有記住那些曲子,否則也可以哄哄她。
他的姑娘做噩夢了,不知那些鄉謠能不能讓她安眠?
女子安靜的伏在他懷裡,柔順的弧度與他格外契合,蕭承啟心口鼓動,微抬起她纖小的下頜,在她的唇上親了親。
“依依,等我和謝煊回來。”
謝柔睫毛顫了顫。
依偎了一刻,她似想起什麼,回身在行囊里翻了翻,從底下拿出一個香囊來,放在蕭承啟手中。
“這裡面有我小時候求來的護身符,哥哥參軍前我也曾送給他一個,求籤求符素來心誠則靈,戰場兇險,夫君將它帶著,就像……”她一頓,道,“就像我在夫君身邊一樣。”
蕭承啟心尖一軟,將香囊握在掌心,清香渺渺和她的味道一樣,方才看到白玉時的酸意剎那間消失得一乾二淨。低頭吻了又吻,他貪戀她的溫柔,低聲道:“依依放心,我們都會平安無事,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謝柔眼眸含著霧氣,鑽進他的懷裡。
時間過得很快,儀仗只在瓜州郊外停了半日,蕭承啟換了身份就和蘇威向瓜州邊境出發了,譚清遠在衙門口跪著,卻連皇上的面都沒見著,只好頹喪地往回走,斜陽從城牆垂落,他一抬眼看到了謝柔的身影。
彼時女子竟站在城樓之上,衣袂飄然如仙,背影卻挺拔堅韌,她望著遠行的隊列,一動未動。
*
皇城裡,芳綃敲開了香榭軒的大門,廣芸將手縮進衣袖,握緊那枚瓔珞。
“姐姐今日怎麼有閒情逸緻來妹妹這裡?”蘇葳如笑著迎上前道。
廣芸努力保持淡定,和她並排往裡走,邊道:“前些日子芳綃在路上撿到了一枚瓔珞,我想著就先撂在一旁,畢竟宮裡人這麼多也找不到失主。結果今日巧了,在彩結堆子裡找到個相似的,這不就來問問。”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蘇葳如不疑有它,順著話問道:“莫非失主是我宮裡的奴婢?”
廣芸微笑道:“可不是,芳綃,把東西拿過來。”
芳綃應了聲,把珍珠瓔珞遞上,眼下這枚是完整的,仿照了灰燼里的那一枚,這是廣芸後來想到的計策,如果把撿到的那枚直接放到蘇葳如主僕跟前,她們一定會懷疑有詐,絕不會承認,但如果這枚是按照原來的編織方式完整呈現的,她們沒準會上鉤。
而且廣芸篤定,嫣兒的相好不會把瓔珞丟失的事告訴她,世上沒有一個男子在丟了定情信物後會上趕著告知女子。
果不其然,蘇葳如主僕看到完好的瓔珞,警惕心不強,只問了一句在哪裡撿的,廣芸說是官道上。
“我看這打絡子的方式,和嫣兒打彩結一樣,要不是我多看這麼一眼,還認不出來呢。”她又加了一句,話說出口就堵了嫣兒的後路。
蘇葳如雖然心中有些疑慮,但從廣芸的話里找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只當那侍衛不小心在路上遺失的,就讓嫣兒認了。
嫣兒上前道:“多謝娘娘,這瓔珞是奴婢的,前些日子還四處找尋,原來是落在了官道上。”
廣芸聽著兩人的話,心裡咯噔一下,她的手指不停發抖,緊緊摳著袖子才勉強保持鎮定。竟然真的是蘇葳如!
“那就好。”廣芸道。
蘇葳如說完便請她進屋用茶,可她根本不敢在此處多留,只喝了半盞就匆忙離開了,進了寢殿,她扶著牆就癱倒在地。
“主子。”芳綃也慌得不行,喚她時帶著哭腔,皇城女子很多都是會吃人的,蘇葳如人前人後面目不一,簡直是披著人皮的惡獸,廣芸忍著恐懼親手將那層偽裝掀掉,露出血淋淋的真相,讓她如何不驚。那些關懷和溫暖,原來都是騙局,專騙她這樣無知的人!
芳綃已經急紅著眼,殺人放火是重罪,皇上不在宮裡,無人能治蘇葳如的罪,為皇后和廣芸做主,她們也無法確定蘇葳如會不會發現這件事,反咬一口。
廣芸捂著砰砰急跳的心口去捋思路,為今之計,她們要把這件事告訴第三個人,這個人既要正直穩妥,還要在皇上跟前說得上話,可去哪裡找這個人呢?滿朝文武她們根本見不到。
“主子主子我知道了!”芳綃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說不定他有辦法。
廣芸迷茫道:“什麼?”
芳綃壓低聲音,道:“奴婢聽說皇上和白小侯爺關係最好,白小侯爺曾助皇上消滅叛黨,有出入宮廷御花園的特旨,眼下正是春暖花開時節,小侯爺也許會來御花園。”
廣芸眼中升起些許希望來,她抓住芳綃的手道:“你說得對,白小侯爺一定可以見到皇上!”
芳綃用力點頭,廣芸扶著膝喘了口氣,抹掉眼角的水漬。
只要和白小侯爺能說上話,一切就都來得及。
“明日起,你帶著人去御花園採花,外人問起,就說我要花瓣用來沐浴,如果看到白小侯爺,就把這張紙條交給他,切記一定要給他本人,不要經過僕從之手。”
芳綃把紙條收好,道:“主子放心。”
香榭軒中,蘇葳如狠狠打了嫣兒一巴掌,嫣兒臉上瞬間起了紅印,一片浮腫,她疼得掉了眼淚,趴在蘇葳如腳下不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