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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兒還待再罵,被謝柔攔了下來。
“空口無憑,商婕妤進宮不久,本宮也不能貿然讓她戴上一頂管束不嚴的帽子,你既口口聲聲說是心荷指使,就要拿出證據。”
小路子一怔。
“怎麼接頭是你的事,本宮只要心荷。”謝柔道。
小路子懂了,神情反覆變幻,然後咬著牙道:“娘……娘娘,奴才……”必須把這件事扔出去脫罪,一個宮女罷了,至於連累商婕妤就顧不得了,這般想著,他應了下來。
抱著誘餌,小路子來到預定的地方將東西安置好,卓遠則直接藏在了樹上,如輕巧的貓,凝神屏息的隱在樹葉之中。
傍晚時分,月亮尚未攀上梢頭,一個圓臉宮女出現在視線範圍,她左顧右盼小心翼翼的靠近藏贓物的地方,將一小包東西拎出來,正要起身,一個身影從天而降,劍鞘按在她的肩頭,將她往下一壓,小宮女臉色霎時慘白。
“心荷姑娘,咱們坤元宮走一趟?”卓遠淡淡言道。
那圓臉宮女果然是商婕妤宮裡的心荷,她聽到“坤元宮”三個字已然僵住,驚恐的咬著唇瓣,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卓遠一路押往謝柔宮中。
謝柔正在殿裡等著她,看兩人進來,便對雲姑道:“喚商婕妤來。”
心荷抖成了一團,聽到自家主子的名號慌作一團,立刻搶上道:“娘娘,不管主子的事,都是奴婢自作主張,都是奴婢的錯。”
謝柔捧著一盞茶撇去浮沫,沒說話。
商婕妤攜著冷風快步而來,臉色亦是蒼白至極,進了屋子,眼睛飄過心荷的身影,慌張的望了謝柔一眼。
謝柔撂下茶杯笑了笑,溫和的道:“這個時辰還勞煩妹妹前來,是本宮的不是,只是眼下出了些事情與妹妹宮裡的人有關,本宮不好擅作主張,便叫你來一同聽一聽。”
她指著身邊的椅子道:“妹妹坐。”
謝柔用詞柔和,笑意掛在嘴角,仿若是招呼她來喝茶的,可商婕妤心裡有數哪敢坐下,她把手縮進袖子裡攥緊,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道:“嬪妾站著就好。”
謝柔注意到了她的不安,也不為難她,笑了笑,目光轉向心荷,問道:“最近心荷時常出入御花園,妹妹可知道她是去做什麼?”
商婕妤嘴唇抖了抖,心荷紅了眼,爬到她腳邊道:“皇后娘娘,是奴婢膽大包天,支使小路子做了不乾淨的事,奴婢觸犯了宮規理應受罰,只求娘娘莫怪罪主子,主子她什麼都不知道。”
謝柔不動聲色的睨了商婕妤一眼,目光微晃道:“倒是個忠僕,按你這麼說,商婕妤確實是一概不知,一切因你而起。”
心荷垂眼點了點頭。
“偷盜本宮私庫,私相授受,偷運宮中物品出宮倒賣,你初入宮廷恐怕對宮規還不熟悉,雲姑你和她講講。”
心荷一抖,便聽雲姑道:“姑娘記好了,這其中一件單拎出來都是要杖責八十的,三罪並罰,宮裡怕是沒有姑娘容身之地了。”
主僕兩個說話是一樣的委婉,可但凡腦子清楚的人都聽得出來,皇后這是不打算放過心荷,決定下狠手了。心荷呆了一下,眼淚隨即落了下來,但她不敢哭出聲,只哽咽著叩首。
雲姑見她認罪,也不多再問什麼,對門外侍候的人道:“拉出去。”
如此乾淨利落、不留餘地的處理方式,不說心荷呆住了,就連商婕妤也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她曾聽聞皇后性情溫柔,為人聰穎,卻不聞她手段如何毒辣,此番乍一見,剎那推翻所有認知,心臟都要從胸口蹦出來了,她慌了神,半跪在心荷旁邊,伸手拉住她。
“皇后娘娘,念在心荷初犯,求你開恩,嬪妾與她從小一起長大,雖為主僕實則有手足之情,此次是嬪妾管教不嚴,皇后娘娘若要處罰心荷,就連嬪妾也一道懲處了罷。”
謝柔根本沒有看兩人的神情,她看得是商婕妤的右手,自打商婕妤踏進門來,她一直把手收進袖子裡藏著,直到拉住心荷的瞬間才伸出來,那隻手包著白布,像是受了傷。
她腦海里將私庫丟失物品的清單過了一遍,想了一個來回,在一個名字上停了下來,再聯想眼前所見,似乎確定了什麼事情。
她故作詫異的“咦”了一聲道:“妹妹的手受了傷,切不可用力。來人,扶商婕妤起身。”
商婕妤驚了驚,趕快把手重新收進袖子,唇瓣最後一點血色也不見了。
心荷被拖到了門口,商婕妤嘶喊了一聲,也跟著撲到了門口。
場面一時有些失控,還有一些淒涼,只是在場的人都在宮裡呆久了,心腸都不大軟,沒人會為做錯事的人求情。
眼看著商婕妤和心荷哭成一團,依然拉人的拉人,半點不放水,謝柔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就在商婕妤重新回過頭求她的時候,她終是開了口,卻道:“既然捨不得,為何不說實話?”
眾人皆是一怔。
“娘娘……”商婕妤癱軟在地。
“把她手上的布解開。”
雀兒得令,利索的抓住她的手,將布拿了下來,細緻的看了看,復命道:“娘娘,商婕妤手心有道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