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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裡的梅花開了,為了討個喜慶種的都是紅梅,只是蕭承啟在皇宮住了多年,再好的風景也賞膩了,因而這一趟確實只為紓解心情,沒什麼可看的。
但是從卓海的角度看,蕭承啟一雙眼睛是在瞅梅花的,於是他道了句:“今年的梅花開得不錯,小老兒讓他們折幾支放在屋子裡。”
蕭承啟心情欠佳,瞥了一眼道:“宮外的肯定比宮裡的要好看罷?”
卓海一怔,道:“陛下,這倒不一定,宮裡這幾株選的是最好的品種,又精心培養,外面的怕是比不上的。”
蕭承啟皺眉道:“宮外何止有梅花,要什麼就有什麼。”
他這話說得不是個滋味,卓海半天沒反應過來,不知他為何而糾結,後來才順藤摸瓜猜出點苗頭,誰在宮外面?皇后啊。皇上是覺得皇后喜歡外面的風景,將他拋到腦後了?這麼一想,他瞬間眼明心亮,勸道:“宮外宮裡風景都不錯,這得看個人喜好,有人喜歡外面的草,有人喜歡宮裡的花,不能一概而論,陛下要是想知道,還是問問本人比較好。”
蕭承啟輕哼了一聲。
不過他顯然勸到點子上了,蕭承啟沒再盯著梅花,終於挪動步子,順著碎石子小路往前走了。
卓海無奈的笑了一下,只道:皇上硬生生悶著不說,這是何苦來哉?看來他當真是老了,搞不懂年輕人的心思。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亭子,蕭承啟不想這麼早回殿裡面對政事,就一個人坐在石凳上擺弄常年放在桌上的棋子,卓海知道他要散心,可這心散得反而讓他這個陪同的人揪心。
自家皇上怎的這般辛酸……
“陛下,後宮有不少會下棋的妃嬪,就算您不喜歡她們,叫來打發時間也好。”
蕭承啟道:“不必了。”後宮女子大多貪婪,有一次就想要第二次,所以他一次都不想搭理。
卓海只得看著蕭承啟自己和自己下棋。
下了有半個時辰,兩人聽到一陣歌聲,蕭承啟手上頓了一下,卓海也沒太在意,宮中想以歌聲爭寵的不在少數,不知哪個妃嬪打聽到了他們的行蹤,在御花園準備和皇上偶遇,卓海看蕭承啟皺眉不語的樣子,就知道他打算晾著此人,下棋也好,唱歌也罷,他都是不打算理會的,卓海也就沒有多事,任由那俚語小曲兒唱了一遍又一遍。
在唱到第五遍的時候,蕭承啟下完了一盤棋,扔了棋子對卓海道:“以後御花園讓侍衛守緊門,不要什麼人都放進來。”
卓海領命。
“今天朕網開一面,給她個機會,不是喜歡唱歌麼,就在御花園裡唱一百遍,不唱完別回去。”他冷笑了一聲,補充道。
卓海躬身行了禮,打發小太監去看著,這段小插曲就算過去了。
然而到了這天夜裡,蕭承啟才發現,這首曲子沒有那麼簡單。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竟然再次聽到了這樣的俚語,下午御花園裡的小調就像是個鉤子,把記憶里的什麼東西勾了出來。
那是一座黑漆漆的宮殿,他身前還有一個女子,看側影似是早逝的母妃,她正在整理他遠行的衣裳,一邊撫摸布料,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曲子,他咬著牙站在黑暗的角落,渾身冰冷,聽不進去任何聲音,然後他拽著母妃的衣角道:“我不想走。”
母妃揩了眼角的淚,轉身就去求父皇和右相,他在門口等著,然而沒等到旨意,卻親眼見到母妃在和右相爭論一番後,當著父皇的面撞向纏龍的金柱,腦海里的歌聲戛然而止,滿眼的血色冰涼,從夢境延伸到真實的世界,他第一次在夢境裡冷得發抖。
門外寒風凜冽,吹得窗棱發出嗚咽,蕭承啟抱著繡了龍紋的被子霍然坐起,全身已在剎那間被冷汗浸透了。
“陛下……”卓海聽見響動,在紗帳外問安。
蕭承啟眼睛裡布滿血絲,心臟在胸膛里突突跳躍,他抓緊身下的綢面,嘶啞開口道:“下午是誰在御花園裡唱歌?”
卓海已覺不好,心裡咯噔一下,道:“是新晉封的文婕妤。”
“即刻削去封號位份,軟禁宮中,若再敢胡亂唱歌,就不必留著了。”
卓海接旨,連夜處置了文婕妤,復命時他望著滿臉沉鬱的皇帝,關切有之,更多的是深深的愧疚,他跟隨蕭承啟數年,竟然在此事上有了疏漏,那俚語和蕭承啟母妃家鄉話是一樣的,蕭承啟當年年紀小不大記得,但禁不住一遍遍唱出來,這和反覆提醒沒有區別!
怎會這麼不小心……
他一邊苦惱著,一邊禁不住想道:要是皇后在就好了。皇后不在,後宮竟有種失控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蕭直男:皇后不在的第一個月,想她
卓海:皇后不在的第一個月,想她
第19章 客棧偶遇
皇宮裡的事謝柔是不知道的,他們一行走走停停,從一家客棧去到另一家,沿路卓遠偶爾消失,看來是去調查流民的事,謝柔也未加約束,由著他去查。
這日他們落腳在吳城,看著大批衣衫襤褸的流民坐在街邊,卓遠和卓生心生警惕,駕車遠離他們,流民居無定所,滿懷憤懣,很容易會被一點小事激怒,打架鬥毆常有之,聚眾搶劫也有可能,很難再將其稱為良民。兩人有武藝在身,但貿然出手會被官府盯上,不利於隱藏身份,所以還是避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