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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皇宮本就不是什麼安樂所,除了他,她沒有什麼好留戀的,現在讓她一個人回去,不可能。何況兩人安穩相守的日子也著實太少,她還想要更多。
午後的平靜突然被擊碎,兩人想說的話一句沒說,就在榻前僵持起來。
蕭承啟注視著站定不動的女子,透過此刻的她,仿佛看到當年迎著箭尖攥緊裙角的小姑娘,倔強起來誰都拉不住,所以他選中她陪自己走下去,可這次不一樣。
刀山火海,他走就好,腥風血雨,他要替她擋住。
心上人是要好好護著的。
“少爺,我可以……”可以和你一起去的,謝柔本想這樣說,卻聽蕭承啟嘆了一聲,截住她,喚了一聲:
“依依!”
謝柔這一次聽得清清楚楚,猝然定在了原地。
蕭承啟眸光一軟:“聽話,好不好?”
謝柔眼中發酸,險些落淚。
這一次,他不想讓她和自己同甘共苦,並肩而立,只想她好好站在他的身後。
不做皇后,只做他的謝依依。
*
謝柔要回鳳陽,所有人都驚了驚,譚清遠尤其不理解,將難受和不舍全寫在了臉上,謝柔沒多解釋,簡單地收拾了行囊就和眾人告別了。蕭承啟派了二十多名暗衛護送她,每到一個聯絡點都有人遞出信件,告知蕭承啟謝柔的位置。
謝柔一路抱著阿雪沒說話,雀兒和雲姑看出她有心事,遂不敢出聲驚擾。深冬鵝毛大雪說下就下,北方土路又容易結冰,眾人走得不快,到了日落就找客棧歇下了。
“小姐,天色已晚,趕路辛苦,您吃些東西吧。”雲姑道。
謝柔搖了搖頭:“雲姑,我心裡不安穩,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
雲姑道:“小姐定是太過擔心少爺,少爺武藝高強,身邊又有卓總管,不會有事的。”
謝柔被蕭承啟一句話勸進了馬車,當時感動壓過了一切情緒還沒什麼,等走遠了,她心裡的不舍和忐忑又捲土重來,還意外夾雜著不安。
撫了撫胸口,她勉強吃了一點飯,左右放心不下,便叫來同行的卓文,問他是否有曲州的消息。卓文將暗衛可知的信息都告訴了她,曲州狀況遠比她想像得嚴重。
“蘇仲離將軍和曲州隔著一州距離,抄近路急行軍也要走上十五日,曲州死了朝廷命官,刺史正在當地徵兵,以農抗農,緊急防衛。”
按卓文所言,曲州刺史的頭腦還算清醒,出事之後沒有慌了手腳,上報請求援助和自救是同時進行的,也許等蕭承啟到了那裡,情勢便有所緩和了。
謝柔心頭微松,隨口問了句:“這位刺史叫什麼名字?”
卓文道:“姓魏名延,領刺史一職已有十多年了。”
謝柔點了點頭,卓文見她不再發問,就打算退下了。
“等等!”謝柔默然片刻,忽然又叫住了他。
“你說他叫什麼?”
“魏延,魏蜀之魏,綿延之延。”
謝柔神情漸漸變了,她想起忽略的是何事了,這個名字她曾聽蕭承啟提起過,此人是右相黨羽,卻因為人謹慎、毫無把柄被留下了。
一個將自己的勢力經營得如鐵桶一般的人,怎會在流民一事上出錯?
會不會……還有其它的貓膩?謝柔難安至極,忽的向門外走去。
第35章 風雪交加
蕭承啟連夜出了吳城,帶著暗衛往曲州的方向馳去,從吳城到曲州州府星夜兼程需走七日夜,蕭承啟抄近路只走了五日,就和卓海匯合了。曲州州府順城曾是薛相發家之地,薛家雖被他連根拔起,但還遺落了不少根系,比如曲州刺史就是薛賊的學生。
只可惜這個人太過聰明,做事滴水不漏,甚至還頗得百姓愛戴,蕭承啟審視他許久沒有動手。一路進了順城,卓海已經將城裡情況摸清了,見了他立刻呈上調查的細冊,上面記載著流民起事的詳細信息,並排查了可疑之人。
“刺史魏延反應迅速,控制了順城各個城門,流民被壓在城裡,殺掉楚縣縣令的人已經就地格殺,看起來一切順利,只等皇上旨意,府兵人數不足,懷遠將軍如能跨州協理,事情當可在半個月內解決。”
蕭承啟點了下頭,問他:“此行有什麼意外收穫?”
卓海道:“流民里有人煽動情緒,小老兒已派人去查了,至於是不是和刺客有關,現在不能確認。”
蕭承啟道:“好,那我們就等等看,最好抓回來一個。”
卓海領命退下。
蕭承啟食指指節在桌子上敲了一下,看著面前的沙盤陷入沉思。
屋外夜色由濃轉淡,蕭承啟一夜未眠,卓海去得快回來也快,他衣襟上血漬還未乾涸,右手還提著一個細長的包裹,蕭承啟看向他,眸中有問詢之意,卓海道:“人死了,留下了東西,少爺看看就知道了。”
他將手裡的包裹呈上,蕭承啟挑開一瞧,是柄雙刃劍,一面光滑,另一側帶著細鉤,竟是當日卓海描述之物,與圖坦橫刺戟一脈相承。他將劍扔在了桌上。
“那些人狡猾得很,小老兒抓到的全部是本土人,圖坦刺客藏得很深。”
蕭承啟冷笑道:“那就不必調懷遠將軍來了,安排些人手,將順城這灘水攪渾,再滑的泥鰍也怕棍子攪,咱們在暗處,不用忌憚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