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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藥連找再熬過了好幾個時辰,等大夫睡醒,蕭承啟已經收尾了,他探過身子,對藥罐里的東西品評了一下。
“你這個人真是不仔細,給你娘子喝的熬成這副德行,你看看麵糊一樣,讓人怎么喝。”大夫恁的事多,拿了金子嘴也沒閒著。
他夫人終於看不過去了,瞪了他一下,對蕭承啟道:“小伙子,我來吧,你如果願意的話在旁邊看著,以後再自己動手,熬藥不費事的,心意到了就夠了。”
蕭承啟有些尷尬,但如今有求於人,身份又不能暴露,自然旁人說什麼就只能聽著。
再進屋時,謝柔已經醒了,蕭承啟將藥放在床頭桌子上。
“臣妾謝過陛下。”她幾乎下意識的就說了這句話,兩人都怔了怔。蕭承啟對於感情一事十分遲鈍,卻也品出些不妥來,兩人並非在宮中,可相處的模式還和以前一樣,這稱呼說不上錯,可就有股“半生不熟”的味道,在皇城裡還不曾感覺,放在其它地方便有種違和感。
蕭承啟道:“微服出巡隱匿身份,不必稱我為陛下。”
謝柔想了想就道:“那叫什麼好呢?”
蕭承啟泛起難來,他覺得有關於她的事都很難,難想也難做,他禁不住去看她的神情,也忍不住去猜她的心思,心裡其實有個答案,可他不知她怎麼想。
“醫館的大夫以為我們是夫妻。”帶著一點忐忑,他緩聲道。
謝柔微怔,假裝沒瞧見蕭承啟眼中的期盼和試探,有意繞過那個答案,道:“那叫您‘少爺’,可好?”
蕭承啟萬沒想到是這個回應,他皺了皺眉,心裡像有什麼東西被戳破了一樣,直往下沉,謝柔看著他,隱在帷帳後悄悄翹起了唇角。
心裡是甜的,但現在不能說,她用了很長時間盼著他來到身邊,可她需要的不只是陪伴,從他在黑夜裡現身的那一刻,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在一起了,然而過去兩人缺失的太多,蕭承啟自己又想不明白,她只好一點點靠近他的心,不能太倉促也不可太激烈,她甚至有點怕嚇壞他。
那個男子有一顆赤子之心,她從來都知道,他對她有多好,所以她願意陪著他成長,無論是作為天子,還是作為……夫君。
“少爺,我的傷還有點疼,您能幫我端一下藥嗎?”她彎著眉眼,小聲對他道。他聽不出來的語氣里,帶著一點撒嬌的味道。
他還不太懂,但他願意為她做一切事,念及她的手臂有傷,他捧著藥碗遞到她的唇邊,翻出記憶里她餵藥時的情景,將湯藥吹涼了一些。
女子微笑著看他。
“我記得你怕苦。”蕭承啟道。
謝柔喝了一口藥,確實苦澀,但她搖了搖頭道:“這碗不苦。”因為有你餵我呀。
她低頭將藥喝完了,動作很小心,全程沒有碰到蕭承啟,她能感覺到蕭承啟接近她時,全身都似緊繃著,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不能和人離得太近,他也許已經很努力在突破自己了,她很知足。
其後的一天裡,蕭承啟一直陪著她,只是臉色不太好,謝柔側躺在床上,看他略顯笨拙的照顧自己,忙前忙後,高高在上天子處理國事得心應手,可和她相處就有點力不從心。醫館大夫是那種快言快語的人,說為人如何苛刻也不是,但好像格外喜歡為難蕭承啟,都快把他當小廝了。
蕭承啟看在謝柔的面子上沒說什麼,若他當真要懲罰大夫,直接將身份告訴他絕對能把他嚇死,還好他一次次的忍住了。
大夫的夫人喬氏卻對他倒是印象不錯:“女孩子都是用來疼的,你對你的娘子有多好,她一定能感受到的。”
蕭承啟心裡終於好受了一點,因著那一聲“少爺”,他一直不痛快。輕咳一聲,他不恥下問:“怎麼能讓一個女子開心?”
喬氏笑了:“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的女子喜歡花喜歡草木,有的女子喜歡新做的衣裳,你得知道她想要什麼。”
蕭承啟聞言愣住,這麼一說,他還真不知道謝柔喜歡什麼,多年宮廷生活,好像不缺錦繡珠寶,她又是皇后,用的也是他能給到最好的東西,至於喜歡不喜歡,他沒有問過。
既然決定守在她身旁,總該行動起來,他不怕從頭開始,如果說過去的生活是為了國家政事、為了剷除異己,那麼現在他要為了自己、為了他們兩人而活,心裡的疼是真的,悸動也是真的,他還沒有真正明了那份情感,不過沒關係,不會的他可以學,等不到就繼續等,他們還有大把時光可以重新磨合。
蕭承啟用了一天的時間,放下身段,學會了熬藥,連做飯都學的差不多了,晚上他看著謝柔把飯菜吃完,她還病著,燈火下像帶著露水的花瓣,只是每每望向他時,眼底都有溫柔之意,這一點從來沒變過。等謝柔喝了藥在帷帳後入寢,蕭承啟猶豫了很久,站在帳外問:“你……有什麼想要的麼?”
這句話問得著實有點突然,謝柔道:“少爺為何這樣問。”
蕭承啟道:“我想著這幾日呆在村子裡確實無趣得很,你若有喜歡的東西,我可以替你找來。”
喜歡的東西麼?謝柔默念了一遍,然後看向了蕭承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