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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麼?”
謝柔點了點頭,那時她也是走投無路,想不出任何辦法,所有的勇氣都押在了他的身上,選秀的時候,身邊的姑娘被箭所驚,掉眼淚的不在少數,可她沒有哭的權利,也不能後退,她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有他能救哥哥。
她從來都信他。
憶起當年難熬的歲月,她依偎著他,眼淚便落得沒有那麼凶了。
蕭承啟感覺懷裡的人兒平靜了一些,微嘆了一聲,再度安撫道:“謝煊經歷過許多場戰役,身邊的副將也經驗豐富,圖坦來勢兇猛,但沙漠廣袤,後備供給不足,四面圍困的戰術消耗人力物力,一兩天或許可以,長期駐紮是行不通的,留給謝煊逃生的機會有很多。”
這些話若對著一般女子說,恐怕起不到作用,然而他知道謝柔不是只會在閨房裡流淚的姑娘,她一定更希望找到辦法救出謝煊。
果然他說的話她聽進去了,僵硬的身子略微鬆弛了下來,蕭承啟也跟著鬆了口氣,他不太會哄人,只是碰上了她,滿腹柔情有了出口,於是慢慢學著了解她喜歡她,從前不會的也就都會了。
更深夜濃,謝柔是在他的陪伴下才睡去的,她一心記掛著謝煊,本不願歇息,想和他一同等消息,最後卻被他哄睡了,他憂心前線戰事,也心疼她,無論如何都要讓她休息,又怕她做噩夢睡不安穩,囑咐卓遠將軍務悄悄送來,守著她批註處理。
燈燭換了兩次,蕭承啟揉了揉眉心,在落筆的間隙,也有意關注帷帳里的動靜,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清早謝柔醒來,蕭承啟已經將桌上的摺子清走了,仿佛他和她一樣,一夜安眠,邊關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兩人甚至在用早膳的時候,開始商量她回宮的事宜。
蕭承啟的意思她清楚,謝煊之事他已打算御駕親征,不一定上前線直面圖坦大軍,但至少可以鼓舞士氣,而謝柔最好的安排是即刻回宮,北方已經不安全了,暗衛大半調到沙城,能護她的人太少。
謝柔表現的很平和,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暗衛只用了一日的工夫,就將馬車和隨行之人準備妥當了,雀兒和雲姑將行囊搬上馬車,蕭承啟見事情落定,闔了闔目,將不舍之情壓在心裡,重新走進謝柔住處。
他是來和她告別的,想告訴她,要好好呆在鳳陽等他回家,他一定會把謝煊全須全尾的帶到她面前。
結果一見面他就愣住了。
謝柔竟換下紅妝,穿著一身與暗衛相同的服飾,作男子打扮,面容似乎還帶著一點修飾,站在他的面前。
“依依?”蕭承啟驚疑道。
謝柔望見他詫異的神情,低頭笑了笑:“少爺,這樣我可以和你一起北上了嗎?”
蕭承啟皺眉。
謝柔看著他的眼睛,道:“我的兄長和夫君都在沙城,稍有不慎,我就會失去他們,這般兇險,讓我如何能安心?”
“皇城裡沒有夫君,國將不國,家不為家,我回去又有何用?”
“夫君,我們一起去救哥哥,好不好?”她的眼眶有點發紅,眸光卻如水,溫柔而堅定。
蕭承啟嘴唇微動,望著她許久,終是一聲嘆息,將她挽進懷裡。
第47章 憂慮重重
譚清遠連日來愁雲密布,滿腦袋官司,睡是不可能睡的,可又不知能做些什麼,滿院子的人都好像忙碌起來,但沒人來管他,稍微熟悉一點的卓遠卓生,這幾日也對他十分冷淡,當他表示要幫忙的時候,直接被兩人拒絕了。這讓譚清遠很是挫敗,夜深人靜時,他對著燭火嘆氣,越發確認自己這個刺史是做到頭了。
他只好悶在屋子裡,將過往多年兗州事務羅列下來,整理成卷,準備日後交接之用,同時寫了摺子請罪。因身邊無人可用,他想了想,就把東西交給了卓遠。
卓遠看他的眼神有點複雜:“大人何故將此事託付於我家少爺?”
譚清遠嘆道:“雖然飛卿兄始終沒有言明身份,但譚某看得出來,飛卿兄是能在朝堂說得上話的,北方兵荒馬亂,譚某又捅了大簍子,此番一去不存僥倖之心,這些卷冊內容簡單,其中卻標註了兗州政務民生概要,下一任刺史看了自會明白,這些東西譚某帶在身上不太方便,只好請飛卿兄代為轉交。”
在這件事上,譚清遠還是有自己的判斷的,謝柔這位兄長看起來很神秘,與他相見不報姓名不報官職,只有字號,他最初未覺異樣,畢竟兩人談不上熟悉,然而隨著接觸機會越來越多,他漸漸發覺此人高深莫測之處,且不論身邊圍繞著多少卓遠這類的高手,單論氣度,朝野上下也是不多見的,似有一種奇異的壓迫感。
他幾乎下意識便斷定謝家門庭非富即貴,後來謝柔也從側面印證了這件事,她在亭中請他喝的那杯茶,品相極佳,可比貢品。能接觸貢品的人不多,除了皇家,大約只有二品以上的大臣,再者就是王侯將相。世人常言,謝氏自琅琊起,百餘年枝繁葉茂,一族無寒門,滿庭芳無盡,約莫謝柔和“飛卿兄”也是其中一員,可惜朝野內外姓謝的太多,他猜不準是哪家。
只盼著那位“飛卿兄”當真手腕通天,能將摺子遞到御前,讓他有機會彌補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