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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兒眼光落在書房的筆墨和畫紙上,久久不願離去。

    “天兒,想畫畫?”燕宇順著她的目光,猜出了她的心思。天兒點頭。

    他忙清出書案,為她騰出空來,鋪上宣紙,身子讓到一邊笑著邊磨墨邊說:“那本將軍今日就委屈下做個書僮吧,天兒小姐請呀!”

    天兒秀眉擰著,象有什麼心思,她緩緩走到床前,拿起筆,太久沒有碰筆了,她只有一刻不適應,抽出一張便箋,試寫了幾個字,手很快就自如了。那字如其人,秀麗清雅,筆風飄逸,燕宇又暗暗嘆氣了。

    天兒深呼吸,輕輕落墨,淺淺幾筆,勾畫出一個人的面容,然後她細細地描繪著頭髮,看得出,她想畫的這個人有一頭茂密的頭髮,然後是額頭,很飽滿的前額,英挺的眉毛,到眼睛時,天兒忽然停下了筆,臉色發白,呼吸急促。

    “怎麼了,天兒?”燕宇心慌地問。

    天兒指著胸口,輕輕地說:“這兒很疼很疼。”

    燕宇詫異地看看畫像,“是因為畫上這個人嗎?”

    “不知道,就是好疼!”天兒抱著雙臂,小臉苦成一團。

    “那我們別畫了。”燕宇欲捲起畫紙,天兒搶按住,“不,天兒要畫,不然以後天兒就想不起來了。”

    “天兒記得這個人?”

    “不,突然想起的。”天兒又起身,拿起筆蘸滿墨,輕輕落了下來。朗目,高鼻,薄唇,天兒細細地畫著,隨著畫中人面容漸漸地完筆,磨墨的燕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天兒的畫功雖然稱不上絕頂精妙,但也算得上是中上,他把畫中人的氣韻和形勢拿捏得入木三分,每一筆都似乎飽含著她對畫中人的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你……你認識這個人?”燕宇心驚肉跳地問道。

    天兒搖頭,又擱下筆,捂住胸,“天兒看到這個人只想流淚。”說著,她眼中果真涌滿了淚水。

    燕宇跌坐到椅中,猶如見到鬼一般,不敢多看畫中人一眼。他直直地打量著天兒,一種要失去她的強烈預感讓他感到害怕,天兒淡淡幾筆描畫的這個人竟然是當今天子----蕭鈞。

    燕宇不知該如何去拼湊一個故事,他也想不出天兒與蕭鈞的關係,爹娘都說當今聖上淡情,疏女色,為何天兒心中會有這樣一個人,想到他就會心疼?

    天啦,他真的想不通也想不出,聖上不喜微服私訪,他沒機會與尋常女子接觸,天兒從哪裡有機會去認識到他呢,對,他們一定是認識的,天兒又不是宮中之人,他見到她第一眼,只是普通人家未出閣的裝束,莫非是形容相似之人?燕宇立刻就否定掉這個想法,形容像,不代表氣質也似,那畫中人威嚴尊貴的神態和皇上像得是十分十呀!

    “天兒,你想到這個人時,他在幹嗎?”燕宇小聲地問。

    天兒拭去眼中的淚,“他在沉思,表情很痛苦,天兒看到他,這兒,”她又指了指心,“也痛。”

    燕宇長臂一拉,抱住天兒,閉上眼,“天兒,你不要嚇我,這個人離我們很遠很遠,平常人是見不到他的,你這是怎麼啦?”天兒無語。

    恐慌籠罩了一室。

    許久,燕宇忽然抱起她,飛身衝出府門,直奔府前的山上。大雨剛停,山上仍是一片濕意,還有些白霧籠罩,一切仿佛夢境,加上燕宇健步如飛,兩旁風景倏地飄過。天兒害怕得貼近他的肩膀,感受他身上的熱度。山里涼涼的,山霧冰冰的。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燕宇停下了腳步,沿著一處山壁開始往上攀,天兒抱著她的脖子,不敢睜開眼睛。他空出一隻手拉住樹藤,只留了一隻手抱住天兒,到了山頂,他這才放下她。天兒這才敢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霧蒙蒙的,這是個被山壁環繞的小山谷,似乎沒有別的通道可以進入,前方有座碧綠的池塘,卻冒著陣陣白煙,池邊圍繞著篁暑野糙,抬頭一看就是湛藍的天空,另一邊的山坡上開滿了各色的茶花。

    “天兒,美嗎?”燕宇摸著她的臉頰,黑眸望進她的眼中。

    天兒顯然也被這山水天色迷住了,剛剛的憂心忡忡轉換成欣喜。燕宇牽起她的小手,來到池邊,碰那池水。

    水是溫的,天兒驚奇地看著他。

    一陣山風吹來,混同著山中的水氣,天兒身上猛打著寒顫,那溫熱的池水看來更誘人。燕宇看著她,掰過她的臉,對著他。“天兒,這個地方,燕大哥藏了很久,一心想日後成為我們的二人天地。現在,燕大哥不等了。天兒,你相信燕大哥嗎?”

    天兒鄭重地點頭。

    “有些事燕大哥也不很懂,但燕大哥一定會溫柔教會天兒的,天兒好聰明,只要記得和燕大哥一起做任何事都是對的就可以了。”說這話,燕宇的臉也燙得不象樣,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有個心智如孩童的娘子呢?兒女情事只有他來說,其他人他可不敢指望。躲在這深山中,只有他和她,他的心就安寧了,實實在在地擁有天兒,他就不擔心天兒會飛了。

    天兒似懂非懂,看一會山色看一會他。在她東張西望之時,他接住她的身子,讓她靠在他肩上,然後他眼睛一閉,輕吻著她的臉頰,溫柔地解著她的衣衫。

    “燕大哥,你認識那個人對嗎?”天兒忽然俯在他耳邊幽幽地問。

    燕宇解衣的手一下就僵住了。

    “天兒好想好想見下那個人,也許見下,天兒就不痛了。”她乖巧地貼在他肩上休息,柔聲提著要求。

    老天,難道這是天意不成?燕宇停下解衣,黯然地低下頭,無力地幫天兒紮好衣帶,挫敗的淚在眼中打轉著。“天兒,你到底是誰?怎麼會認識他呢?”他低吼著推掇著天兒。

    “我是燕大哥的天兒,那個人我也不認識。我只是痛,那個人不快樂嗎?”

    “他怎會不快樂?萬人景仰,妻妾如雲,要風得風要雨有雨。”他沒好氣地說。

    “哦!”天兒嘆了口氣。

    “你真的想見?”燕宇痛心地問。此刻,強要了天兒,他不會快樂。心病還需心藥治,天兒總這般神傷著也不是事,說不定事情並不象想像中那麼可怕,見到了一切,結自然會解開了,該什麼命就什麼命吧!

    白雲悠悠,湖水青青,四周很靜很美,燕宇撩開袍擺,坐在地上,把天兒抱在膝上,指著遠方的山巒,“過兩天,燕大哥陪天兒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把天兒的痛治好。現在,我們就好好看看這山景吧。天兒,一定要記住哦,這山、這溫泉,這花、山霧、白雲、還有燕大哥和天兒。”他的口氣有些失落,聽得人心戚戚的。

    天兒環住他的肩,閉上眼睛,一滴淚緩緩從眼角滴在了衣襟上。

    燕宇握住她放在他胸前的小手,深深吸了一口氣,“解開天兒的心結,我們就正式成婚,我要讓爹娘也看看,燕宇也能娶到這麼可人的娘子。天兒,燕大哥是你的誰?”

    “夫君!”語聲哽咽。

    “天兒是燕大哥的誰?”

    “娘子!”

    四周變得安祥起來,突然,一個冰冰的東西掉了下來,哦,下雪了,滿天白雪紛飛,有如羽毛輕飄,落在臉上、身上。

    “好漂亮……”天兒伸出手,接住一小朵雪花。

    “天兒,永遠都不要忘記哦!”他低聲叮囑著,緊緊地抱著她,痴痴地看著遠方----------那個未知的世界。

    正文:三十八,孤燈寒照雨,深竹暗浮煙  下

    “皇上,你現在改喜好啦!”向斌輕搖著摺扇說道。散了朝,他懶得回府,隨蕭鈞一同到御書房批批奏章,順便也和某人說說話,解解悶,有個人這兩年性子大變,終日陰著個臉,輕易不出陽光。此時,邊境平安,國庫充實,衛識文和王元帥也纖滅了廣東蕭瑋的餘黨,現正在回京的途中,這天下好象沒什麼讓他操心和不快樂的事。

    蕭鈞淡淡望了他一眼,“國事都快忙不完了,哪來的喜好?”

    “是呀,上朝處理國事,下朝閱折批折,偶爾還要處理大臣之間的朋黨之爭,真是累呀!可你忙中抽閒,還有空收藏個什麼的,不辛苦啊?”向斌輕快地笑著。

    蕭鈞微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朕何時收藏東西了。”

    “嗯,誰的眼睛呀,誰的鼻子,誰的聲音,誰的氣質,就是哪位女子某一點和誰有點像,就會成為皇宮的收藏品。”向斌和蕭鈞極親,講起話來比較直言。

    皇后故逝後,蕭鈞象換了個人,廣徵天下秀女,只要哪位女子有一點象皇后,便會留下,兩年來,宮中居然多了十多位妃嬪。不知誰走漏了消息,這些妃嬪們紛紛打聽已故皇后的舉止習慣,模仿皇后成了宮中的cháo流之風。可最終,也沒見皇上喜歡上誰,他最多到她們宮中靜靜坐會,看上幾眼,嘆口氣,就回自已的寢宮了。這不是收藏是什麼呢?

    “王弟沒有失去過至愛的東西,不懂那是何種心情。朕也是無力,想尋點痕跡都那麼難。”蕭鈞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玉環,悵然地嘆了口氣。

    “這天下哪有什麼想像之人,即使形容象,神情也不是,看了空枉然。二年了,你還不能忘嗎?”

    蕭鈞苦笑笑,“二年?只怕二十年也是忘不掉的。王弟日後愛上一個人,就會明白了。”

    向斌定定注視著他,腦中閃過剛認識的義弟柳慕雲的倩影,嘴角露出心折的笑意。說實話,他很佩服他對皇后的一番痴情,這在古往今來,帝王中都是極少數的。作為帝王,左擁右抱,隨意就可流連花叢,可他卻有著高於常人的道德標準,比尋常男子都來得自製,他專注地待一個人,生前到生後,以至於皇上近三十歲了,宮中還沒有一位公主與皇子出生。如果他有一日遇到珍愛之人,他也會如此的。(關於向斌與柳慕雲的故事,請見《相思如梅》)

    “皇上,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了。”向斌試探地問。

    蕭鈞抬起頭,目光黯然,他聳聳肩,“自古以來,沒有哪家皇朝可以千古相傳的,前朝往事今朝恨,沒什麼可在意的,因為先皇重託,朕現在不敢鬆懈,但朕百年後,這皇朝能被有能力之人接繼,也不是壞事,所以朕有沒有子不太重要。”

    “皇上!”向斌滿臉不贊成,“你怎麼知道你的皇子就不是有能力之人,如果天下讓有能力的人繼任,那有能力的人都來爭一個位置,到時只怕天下就會大亂呀!”群雄紛爭,可憐之人還是老百姓。向斌憂心地看著蕭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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