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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鈞抬起眉頭,“何為楚王棄纓?”他書讀得少,不知那些史記故事。

    “春秋時,楚襄王有一次夜宴群將,慶功封賞,他命愛妃為將領們斟酒,突然一陣風颳來,將帳內蠟燭吹滅。有一員武將趁機在這位妃子身上亂摸一陣,這位妃子一怒之下扯下那員武將頭盔上的帽纓,哭喊著要襄王點燈,殺掉這員武將,並說她有帽纓可為憑證。夜宴的氣氛瞬刻就緊張了,那位將領認為自已必死無疑了。誰知道楚襄王卻出人意料地命令所有武將摘掉各自帽盔上的紅纓,然後才點起蠟燭,若無其事地與諸將繼續飲酒。武將們極受感動,那位調戲楚襄王愛妃的武將更是刻骨銘心,發誓以死報效楚襄王。不久,在一次戰役中,楚襄王大敗,被敵軍重重圍困,正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員武將拼死殺入生圍攻,捨生忘死救出了襄王。這員武將正是當年受襄王棄絕纓之罪免除一死者。”向斌娓娓道來。

    蕭鈞不禁頷首,“真的是位大度明君,令人敬佩。”

    “皇上,衛大人只不過欣慕皇嫂的才氣,有絲仰慕,文人多情,不會過於拘禮,才會那麼外露,但不逾距,更何況他現在都有妻有子的人了,一下到那邊遠地帶任職,皇上你可要掂量幾番哦。”

    “哦,衛大人成親了?”

    向斌嘆息,“唉,是位青樓烈女,也是性情中人,可惜朝中明文規定,大臣不可迎娶jì籍,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兩人很是苦惱啊!”

    “她是真心愛他嗎?”

    向斌點頭,“如飛蛾撲火般。”

    “那朕賜她良籍吧,讓他們改日成親。至於他就留在戶部任職吧!”

    向斌喜出望外,“那臣弟代識文謝謝皇上啦!”

    “不必,舉手之勞能成人之美,朕何樂而不為呢?”

    “對啊,對啊,想那燕將軍忠孝二全,捨命救皇后,長公主、燕國公都年老了,早盼著將軍能娶妻生子呢,皇上?”

    蕭鈞重重嘆息,“臣弟,你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呀,朕想存點私心都不可以。知道啦,燕將軍到兵部任職,以後,有合適的女子,朕賜婚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向斌連聲說,“皇上最是英明了。皇上,你這樣做,也能討皇嫂開心哦,她是善良女子,最怕別人受她牽涉,現在,她一定會比往昔更親皇上的。”

    “臣弟,你是不是很閒,這些八卦從哪裡知道的?”蕭鈞笑著說。

    “看出來的,不是聽來的,好了,皇上,你久別新婚,臣弟不打擾了。告辭!”向斌忍住笑,忙閃人。那皇上快臉紅了哦,他看皇后那幅情意綿綿的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還敢問別人怎麼知道。

    世上第一專情皇上,哈哈!向斌笑著,又驀地想起那個如一樹梨花的窈窕女子,何時他也能有這份福氣,在這寒冬與她夜夜共對一院梅啊。

    他不禁抬頭蒼天,祈盼著老天能早早降福於已。

    正文:四十八,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上

    “玉奴,你還是不肯嗎?”衛識文沉痛地說,她願為他生下兒子,卻不願嫁他為妻,寧可做個低微的侍妾。

    玉奴恍如未聞,自顧繡著他的一件披風,不時還抬眼看著一邊正走得歪歪斜斜的孩子。小孩子剛走了幾步,馬上驕傲地看向娘親,不提防沒站穩,身子往前一仆,玉奴驚呼一聲,衛識文長臂一伸,把孩子把到膝上,親了幾口,溺愛之情浮於臉上。

    “大人,你現在在戶部任職,往來的都是皇親國戚,多少名門閨閣想與大人聯姻。玉奴只是一青樓女子,日後同仁相娶,會讓大人臉面無光的。”玉奴細聲地說。

    “唉,玉奴,你想太多了。會那樣想的人,我也不會與之為伍。你好歹也識字會文,有些見識,為何要認死理呢?”他撫著她的痛,愛惜地凝視著。

    玉奴抬起眼,眼神茫然,“我只是好沒自信,以前只覺得愛你就夠了,可現在一想到要面對那些達官貴人,我就很害怕,說不定有些以前還到過杏花樓,我陪他們喝過酒呢。想起這些,我就好羞愧。”

    衛識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玉奴,你要明白,我是你夫君,我不在意,別人講什麼有何用?何況你守身如玉,如污泥中的蓮花,這就令人敬仰了。你知道嗎?皇上賜你良籍時的理由是什麼,就是因為你真心愛我啊!”

    她胸口一窒,痴愣地望著他,“真的嗎?”

    他微笑點頭,“當然啦,如果你再不答應,我就為你辭官了。反正這輩子我沒有再娶他人的想法。”

    她無法言語,只是感動地看著他,好一會,她又羞怯地低下了頭,“她回來了,是不是?”大街小巷都在傳說著皇后死而復生的奇聞,她聽了後,心就被堵得緊緊的,無法好好呼吸了,他有多愛那位高貴的女子,她是清清楚楚的。現在,他又是如何想的呢,她一點也不確定,怕有一日他對她會冷,還不如現在兩人疏離些,日後不會那麼痛了。

    衛識文坦誠地看著,不迴避她的疑問。“是,她回來了,我很開心,但我現在不會再象從前那般了,因為我有的責任和義務,在我的生命中,已有了兩個最重要的人-------你和孩子,”怕她亂想,他特地點明,“我承認,她在我心中仍如星星,我終生都會仰慕她,關注她,但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懂嗎,玉奴?”

    沒有比這再明了的說辭了,她含著淚撲進他的懷中,“相公,不要再說了,只要你不嫌我出身不好,不嫌我丑,我就嫁,嫁幾次都可以。”

    “娘子,你相公很窮,只能娶一回哦!”他遮上孩子的眼睛,密密地細吻著她,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搬離,接下來,他該想想婚禮的事了。

    年過韶華,不希望時光游移飛逝,然而再捱磨,它也一股勁地走到年底。長公主府中的臘梅比往年開得早,但還沒到滿枝滿樹的地步,有些開得很飽滿,潔淨柔軟,香氣暗拂人。長公主深深地嗅了口清香,淺淺地笑著,這梅比當年宮中的梅香多了,宮中樓閣太多,花樹也多,隨意一看,分不出誰次誰深,反到在空落落地院中,只幾棵梅樹,香氣就顯出清雅來了。

    “公主,賞梅嗎?”燕國公溫柔地為夫人披上一件外衣。

    “嗯,駙馬,宇兒回來了嗎?”

    “回啦,好象呆在書房裡。”燕國公回頭看看書房,確實有燈光。

    長公主把頭倚在燕國公肩上,“昨兒,齊大人的千金過來,他瞧都沒瞧一眼。算算,這已是第十家了,也不知宇兒何時能動個凡心,讓我們抱上孫子。”

    “不要急,會有那麼一天的,宇兒他現在心裡還裝著天兒呀!”燕國公說。

    “可那天兒是……”長公主急了,燕國公忙捂住她的嘴,看看四下無人,才放下心來,“終歸相處兩年,一時半時忘不了的,公主,人非糙木,孰能無情,我們就不要逼他了。緣份天註定,他命中的紅鸞未動,我們急死有何用。何不這樣想,屬於宇兒的女子還在路上,我們等候就行了。”

    “駙馬,你可真樂觀哦!”長公主無奈地點點頭。

    “樂觀一點好呀,當初公主下嫁燕府,我害怕無法給你更好的生活,但後來想想說不定公主覺得我人好,生活好不好不在意呢,事實證明我是對的。”燕國公意味深長地說。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聽得夫君這樣的情話,一樣柔腸百轉,難得頭髮斑白時,還能讓他如此專情,她不勝嬌羞地依偎駙馬懷中,“駙馬,嫁過來後,我從沒有一日不開心。”

    “那就好。”燕國公感慨萬端地說著,手微微用力,攬緊了妻子。

    “我們看看宇兒去吧!”長公主怕府中下人們看見他們一把年紀還如此卿卿我我,鬆開了燕國公的手。這幾日,總管忙著打掃庭院、樓閣,採買過年時的禮品,把府中所有的下人全發動起來,在各間屋中穿梭著,誰知身後的屋內有沒有人呢。

    燕國公點頭,擁著妻子的肩,向書房走去。

    燈下,燕宇正在書寫著什麼,看到爹娘進來,忙用書遮住。夫婦倆對視一眼,他們的這個兒子自幼喜武不喜文,如今怎麼改性了。

    燕宇恭敬地行禮,為爹娘讓坐,自已則站著。

    “宇兒,在兵部還習慣嗎?”長公主慈愛地問。

    “孩兒負責京城守衛軍的操練,都是從前做慣的事,還算上手,不陌生。”

    “與同仁們相處呢?”

    “仰著你二老的身份,哪有人會孩兒過不去。都是習武之人,沒什麼心計,孩兒與他們相處得很好了。”

    “可是,宇兒,你為何終日愁眉不展呢?”長公主不舍地說。“男人以事業為重,你年紀輕輕位居大將軍,在兵部顯要位置任職,足夠讓人仰慕了。家中的事又不勞你操心,我和你爹爹身體都安好,你到底憂愁什麼呢?”

    燕宇苦笑了一下,“可能我是馳騁沙場的命吧,我還是喜歡邊疆、沙漠、戈壁。在那裡,孩兒覺得無拘無束。”在這裡,知道天兒在哪,卻見不得碰不得,還要裝著與她不相識,他都快要瘋了。不如遠點,知道無望,心會寬些。

    因為天兒,他現在開始讀書習文,有一日,與天兒相見,也有共談的語言。可是有那一日嗎?他把她還給皇上,就是想讓她好好生活,他守住記憶就行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在兵部,總是看著後宮的方向,想像她此刻在幹嗎?現在的天兒只怕見到他也很疏離了,她只記得有位燕將軍,而不是曾與她很親近的燕大哥。

    “宇兒,你總想飛,不曾想到我們二老漸漸老去,還要擔心著邊關的兒子,那日子何等難過?”長公主被他的一席話說得有些心痛。

    “對不起,娘,孩兒自私了。以後,孩兒不會這樣說了。”燕宇內疚地低下了頭。

    “娘生了一子一女,一個深鎖宮中,至今不曾生育,一個到現在不肯成婚,這不孝為大,無後為過,我和你爹爹可真是命苦哦!”長公主忍不住嘮叨起來。

    燕宇臉繃得緊緊的,沉默著,好久,他象下定決心一樣,“這件事恕孩兒難從命,再過一年,孩兒同意納房妾室生子育女。”他不能背棄父母的期望,但又不想背棄自已的心,一年後,心中的痛輕一些,他嘗試接受一個溫良的女子,為燕家傳下後代,那以後他就能自由地飛翔了。至於妻的位置,就給天兒吧,那個痴傻很依賴他的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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