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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公摸了下淚水,“好,就是想念娘娘。”
梅清音看著宮中的花花糙糙和亭如樓閣。“一日如三秋,本宮也覺得象離了大家多年,很是想念。”
“娘娘,你走了只幾日,沒有幾年!”劉公公忙不迭地說。
“本宮知道,謝謝大家了,都起來回去休息了,這麼晚還讓大家候著,真是過意不去。”
還是皇后體貼人啊,太監和宮女們相互看看,以後,這後宮再也不會有哪位娘娘作威作福,想登後宮之主的位了,他們的日子要好過起來了。
看著大家慢慢散去,蕭鈞含笑牽著她的手,走向寢宮,遠遠地就看到寢宮張燈結彩,一片通明。
“皇上?”梅清音不解地看向蕭鈞。
“這一定是劉公公的好意了,一來歡迎你回來,二來是因為今夜對於我們很特別。”
梅清音點頭,“皇上,劉公公年歲大了,以後不能事事都讓他跑前跑後。”
“呵,不讓他跑,只怕他會老得更快。”他曾說過,要服侍到世子出生、公主們長大呢。呵,這些話以後再說給音兒聽。
相偕著走上台階,她沒有提回中宮,自如地隨他走進寢宮。
劉公公看著二人的身影,欣慰地笑了,找了塊石階坐下,今夜,他要在此守著,不讓任何人走進這寢宮,戰火重燃也好,宮中出事也罷,大臣們急得跳腳與與他無關,這等了幾年的花燭之夜,他不會讓任何人再來破壞了。
睡房中,帳幔墜地,爐香輕溢,被紅錦簇,一隻大大的木桶中,熱氣沸騰,玫瑰花瓣浸遍水中。
不知何時,宮女、太監們都已退去,偌大的室內只有他和她。
“音兒,我不走,可以嗎?”蕭鈞柔聲問。
這一刻,苦盡甘來的喜悅勝過了羞澀,她鄭重地點頭。
蕭鈞溫柔地為她寬去衣衫,她嬌弱地伏在他身上,一層層裉去,她粉嫩的肌膚寸寸袒露,雖隔兩年,但身上一些疤痕還隱約可見,看著她遍布全身的淺痕,他無語凝噎,俯首細吻著,想抹去她那時的疼痛。
“音兒很醜,對不對?”她顫聲說。
“亂講,我的音兒是世上最美最聰慧的女子,不然我也不會讓三宮粉黛無顏色,專愛你一人。”他故作嬉笑,怕她凍了,抱起她坐到桶中。泡著熱水,梅清音全身有說不出的舒服,不禁發出一聲低吟。
蕭鈞的手指輕輕按摩著她的肩背,梅清音忍不住輕嘆,“何德何能,讓皇上為我如此?”
“我又何德何能,讓音兒跟著我吃苦受難。”
她雙目如酒,臉色酡紅,“那是因為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他沒有答話,雙目交纏,欠身細吻著,象用盡全身的力氣般,要證明自已的心。
“好了,音兒,水快涼了,你該起來了。”蕭鈞摸到了水溫,忙鬆開她的唇,從後面拿出一塊乾淨的布巾,包裹住梅清音赤裸的身子,輕舒長臂,將她從浴桶中抱起,放到床上。
梅清音手緊抓住身上的布巾,不由地嬌羞無比。蕭鈞寬去外衣,微微一笑,見她巧笑嫣然,燭光下閃著瑩光笑意,更添嫵媚,婀娜嬌軀包裹在布巾之內,光裸的玉臂露在節外,早已情動如cháo,伸手將她攬住,唇印在她紅暈的粉頰上。
梅清音嬌吟一聲,身軀慵懶地靠在他懷中,雙頰紅艷如火,眼波水漾。
蕭鈞抱著她往床里倒下,一手拉起紗帳。只見原本在梅清音身上的那條布巾飄落地上,帳中微微傳出嬌喘和痛楚的抽氣聲。
“音兒,很痛,我就放開。”壓抑的男聲象含著無窮的克制和憐惜。
“鈞,我守諾來了,不要放開。”
“音兒,你可知我等得有多苦?”
“鈞,我知,我知,所以我來了。”
新月初上,在初冬淺淺的寒意中,她終成了他的妻。
正文:四十六,今夕何夕,見此邂逅?中
是夜,凜冽的寒風驟起,夜幕象恢恢天網罩住了京城蒼穹。忽然,銀絮般的白雪飄飄灑灑落下來,結成一片晶瑩的白紗,將皇宮嚴嚴實實地覆蓋起來。子時將盡,鼓樓里剛剛響起咚咚的更鼓聲。
御花園裡傳來一陣吱吱咯咯的響聲,雪地上延伸出一排排腳印,歪歪斜斜,大小參差……兩名披著紅色斗篷的宮女,提前印有樂字樣的宮燈在前面引路,身後一位身披白色狐裘的女子四處張望著,象在尋找什麼。
天氣太冷了,御花園中連只鳥都看不到,女子有些怨憤地嘆了口氣。
“阿樂娘娘,我們還要向前嗎?”一位宮女回過頭來問道。
阿樂隨手拍打著身邊的樹幹,抖落一地的雪花,“不了,回去吧,我們從皇上寢宮前走一下。”
“嗯!”兩位宮女對視一眼,不敢多問。這位娘娘看似清雅,但骨子裡很是兇殘,稍有不如意時,對宮女們不是打就是罵,有一次,因一碗參湯過燙,她竟然把整碗湯倒在侍候的宮女臉上,至今還沒有痊癒呢。
出了御花園,經過幾座宮殿,便是清靜的中宮,今日中宮中居然有燭光,還看到人影晃動,不時還有笑聲傳出,阿樂皺起眉,看了兩眼,有些奇怪,腳下卻沒有停留。再過去一點,便是與御書房相挨著的皇上寢宮了。
滿臉冷竣的侍衛筆直地站成一排,宮女和太監們全擠在偏房中,皇上最信賴的劉公公竟然坐在台階上,毫不在意飛揚的雪花把自已裝成一個雪人。
“何許人也?”侍衛聽到腳步聲,厲聲喝道。
提燈的宮女細聲說:“娘娘阿樂!”
侍衛沒有近前,但那架勢,她也不可靠近。
“娘娘這麼晚還沒睡嗎?”劉公公拍拍身上的雪花,淡笑著招呼。在宮中多年,稍有點風吹糙動,都逃不過他這雙老眼。皇后失蹤後,新進的幾位妃嬪,都安分守已,獨這位會點文墨的阿樂娘娘不甘平靜,夜夜在宮中晃悠,渴盼著能與皇上有個邂逅,再得而邀寵。可惜她太急功近利,反而讓皇上近而遠之。
“啊,是公公呀,你不也沒有休息嗎?本宮初到京城,不適應這兒的寒冬,冷得無法入睡。”阿樂嬌聲說。
“哦,那明兒讓女官再給娘娘送幾盆碳火,這樣,夜裡會暖和多了。”
“多謝公公體貼,皇上睡了嗎?”她抬手指指宮內。
劉公公沒有回頭,“想必還在和皇后聊著吧!”
“皇后?”阿樂不禁花顏失色,“她不是不在了嗎?難道皇上剛升了新的中宮?”
“呵,”劉公公冷冷地一笑,“娘娘你可真是為人操心啊。皇后昨天剛回宮,她沒有不在,而是被壞人劫持,現在被救回來了。”
“怎麼可以這樣?”阿樂忍不住脫口而出,說完,才知失言,忙換了笑臉,“本宮是說歹人怎可這樣,不過,救回來就好,就好!”她喃喃地說著,卻掩飾不住心中的失望。
劉公公瞧在眼中,也不點破,揚起一臉笑意,“是呀,真的是好啊!從此後,這後宮有了主,娘娘們凡事也有個依賴,不是好事嗎?“
依賴,講得真好聽,明明是個障礙,皇上寵她寵上天,她以後還有出頭之日嗎?那個書呆皇后不在時,她都上不了皇上的床,這以後,只怕邊也挨不到了,可能和皇上講話的機會都沒有了。不行,她不能乖乖被縛,一定要想個法子。
“那好,公公,你歇著,本宮先走一步。”阿樂柔聲說。
“嗯,娘娘路上小心。”劉公公眯著眼,目送著阿樂走遠,這身姿這穿衣,不細看,還真有點象皇后呢,她可是模仿得很用心哦,可惜畫皮容易畫骨難,怎麼看她和皇后都是天壤之別,外人都看得出,莫談對皇后很用心的皇上了。
不是第一次與皇上同床共枕,但昨夜是她和他的新婚第一夜,梅清音微有點不適,是太過興奮、還是不習慣這世上有一個人與自已這般親密,勝過往昔的相擁和親吻,而是真正的擁有彼此。
皇上曠疏已久,她又是初次經歷,二人都有點激動,而她有些驚懼,但皇上的溫柔讓她放鬆地把自已完完全全交給了他,她終於體會到那傳說中巫山雲雨的甜美。
透過帳幔,看到窗外有些微明,但時辰好象沒到,可能是下雪了。梅清音稍動了下,身子立刻被蕭鈞擁得更緊。她側臉看他,他睡得很香,但一直緊緊地抱著她的身,睡夢中都似在擔心她會不見。
梅清音眼眶一紅,輕吻著他皺緊的眉,這是她的夫呀,夫呀,她費盡艱苦才來到他身邊的夫呀。
梅清音含著淚,貼緊蕭鈞,不禁跌入往昔。
依稀記得梅珍去看火情,她正準備沐浴,忽然一方黑帕蒙住她,她失去知覺,被劫持到一個山頂,被羅干滅口,她象長了雙翅膀悠悠地在天地間飛著,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初聽到聲響,她以為她已到了另一個世界,但那熟悉的語聲似曾相識,再看到那俊武的面容時,她好似回到年幼的時候,落水被救起,睜開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太痛太模糊,她也不知說了什麼,只聽到什麼失憶,什麼心智,她又暈迷了。
去雲南的路上,她已經完完全全清醒了,看到燕宇愛戀的目光,還有親昵的稱呼,她明白他不知她是誰,也不知朝中發生的事,她不知皇上有沒有遇到不測,她無法動彈,身子象個破布娃娃,只得先保持沉默,怕燕將軍對她用情太深,她順應失去記憶,做了個心智如幼兒的傻子。
康復的時間太長,又在邊遠的雲南,她沒有任何消息來源,一日一日只憑著思念撐著,她學做了一個布偶,當那是皇上,日日不離手,她移情於花糙,那是個藉口,總呆在屋中,相思會把人逼瘋。
在最無助時,她知道燕宇見過她的身子,她無法去計較,去在意,只能催眠自已是個孩子,沒有誰可以對一個孩子產生崎想的。
只是沒想到燕將軍會越陷越深,他其實沒有注意,她已經很巧秒地避免他的擁抱和親昵,除了一些人前的撫慰,她和他很疏離。
有一日,她聽到燕將軍和知府平大人聊起朝中的事,得知皇上安好,天下太平,那時她已完全康復。她不敢冒然開口說出身份,那會嚇壞燕將軍,更會傷害燕將軍的。
她不能讓他知道她在欺騙他,她只得裝下去。
那一夜,她開始在書房中背書,開始讓他意識到她是不同的。然後她畫出了皇上的畫像。她在賭,賭燕將軍是個君子,會安然把她送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