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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普通的一間廂房,幾把椅子,一張桌几,迎門的柜子擱了把劍銷,蕭瑋慘白著一張臉,正用布巾細細地擦拭著。

    “王……王爺,你喚小王來,有何吩咐的?”他也不想顯得這樣無用,可看著蕭瑋那一臉的殺氣和他手中的劍,他想不抖也不能啊!

    “哦,安慶王來啦!”蕭瑋舉起劍,比劃了幾下,輕輕地插進劍銷,這才淺笑著坐了下來。說是笑,太過其實,他臉上的皮動都沒動一下,俊美的臉龐顯得很是猙獰。魏如成拭去額頭的冷汗,摸著椅子,也緩緩坐了下來。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很久沒和安慶王聊聊了。羅干,倒點茶過來,我要和安慶王細談細談。”

    “不必了!”魏如成惶恐地站起身,連連擺手,“我不渴的,王爺你問便是,我聽著。”

    “也好!那小王就開門見山啦!小王久居廣州,對朝中新任的官員不太熟悉,這秋闈大試,新中的文官是誰啊!”蕭瑋挽起袖,漫不經心地問。

    “狀元公是衛識文,聽說是天下第一才子,皇上親點的。”

    “不對!”蕭瑋微皺眉頭,“我聽說有位姓梅的文官,學識豐富,博古通今,涉獵廣泛,皇上很是重用,他是誰呀?”

    魏如成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沒有呀,朝中莫談文官,武官也無人姓梅呀!”

    “你再想想,個子不大,粉嫩得如女子,但卻絕頂聰明。”

    魏如成搖搖頭,“沒有,我在戶部任職時,也日日上朝,大臣們中沒有個子短小之人,王爺,你會不會聽錯了?”

    蕭瑋眼眯成一條線,陰冷地看向羅干。羅干一怔,急切地說,“王爺,千真萬確,宗歸田細細給屬下描述過的。這次涼州計劃失敗,全毀在此人手中。”

    “涼州”,魏如成心中默念道,這個名詞好熟悉,可又記不起在哪裡聽過?

    “那安慶王,你再想想,老的官員中,可有姓梅的。”蕭瑋又轉過了身。

    “王爺,你忘了嗎?你的太傅不就姓梅嗎?”魏如成提醒道。

    蕭瑋眼前一亮,他記得梅太傅,斯文儒雅,卻又淡於名利,任太傅時,常常被他們弟兄氣得嘆息連連。“他有子嗣入朝為官嗎?”

    “梅太傅沒有兒子!”

    蕭瑋失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他的女兒在宮中為後,王爺,你不知嗎?”魏如成不解地問,皇上大婚時,不是昭告天下的嗎?

    蕭瑋眼睛睜開,直直地瞪著魏如成,突然他騰身站了起來,抓住魏如成的衣領,啞聲問:“那皇后人怎樣,過問國事嗎?”

    魏如成嚇得直搖頭,“皇后人極好,只愛看書,是個才女,從不過問國事!”

    “這一陣,皇后在宮中嗎?”

    “她一直在宮中閉門讀書,從不見客。”

    蕭瑋扔下魏如成,仰頭哈哈大笑,“才女,是吧!想不到啊,想不到,羅干,現在細細想來,全對了吧,嬌小,粉嫩,我說呢?哈哈,蕭鈞命不錯,哼!”他的臉色一下又冷凝了起來,“羅干,這幾日盯緊點,稍有機會,不必等我指示,就行動。”

    “屬下明白!”羅干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

    魏如成不解地看看蕭瑋,又看看羅干,他們是在打啞迷嗎?

    “好啦!,羅干,送安慶王回去吧!今日真的謝謝他,不是他,我們想破頭也想不通呀,哈哈!安慶王,日後還要麻煩到你,小王先在此謝過了。”

    魏如成臉僵僵地笑著,“不用謝,我又沒做什麼。”

    “不,你今日真是大功臣。”蕭瑋和羅干對視一眼,又放聲大笑。這笑聲讓魏如成聽得毛毛的,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讓他的心又開始抖索著。

    正文:二十四,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發  上

    “誰道閒情拋擲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舊時花前常病酒,不辭鏡里朱顏瘦。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樓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唉!”不經意,又是一年春來到,細雨綿綿,落紅滿院。玉奴悵然若失地站在廊下,目光空洞的望著院外。

    “姑娘!你怎麼站在這裡淋雨?春雨寒心,凍了可不好。”隨侍的丫頭茗煙著急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過來。

    “不打緊,我身上衣服暖著呢。”她沒有回身,幽幽地問:“衛大人來了嗎?”

    茗煙皺著眉頭,好似沒有聽到問話,伸手拉住玉奴的手臂,態度強硬地將她拉回室內,遞過一杯剛砌的茶,用布巾輕拭著她微微淋濕的秀髮。

    “衛大人,衛大人,心裡就裝著個衛大人,自個也不照照鏡子,姑娘,你看你這一陣瘦了多少。杏花樓里有幾個象你這樣傻的,不但得罪了媽媽,還又沒有博得別人的專心,何苦?”茗煙抱不平地埋怨著。玉奴姑娘自從認識了那個狀元公衛識文,三魂少了二魂,再也不願陪任何客人喝酒聊天,整日滿心滿眼地盼著衛大人過來。那衛大人來到是常來,興致來了,兩人談詩唱賦,姑娘也願意彈奏一曲,相處得到也愉快,但這只是少時,大半時衛大人來這就愛喝悶酒,喝多了就開始對著姑娘絮絮叨叨地說著不知對哪個女子的暗戀。姑娘總是極盡溫柔地寬慰他,毫不在意那份情意並不是用在自已身上。喜歡一個人到這個份上,真是無藥可救了。

    玉奴靜靜凝視著窗外朦朦的細雨,雖然身在室內,但是她的心,卻象被這雨潤得濕濕的,一直在悄悄地流著淚。她不知這樣的相遇算不算是個緣,如不是,為何要相遇,如是,為何他心中已裝下了另一個人。有一點慶幸的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並不喜歡他,她想陪著他度過這最失意的日子,也許有一天他會回頭看到她的身影。一直以來都被眾星捧月般,她知道自已有多美,沒想到有一日,一個人常常來看她,卻不是因為她的美,而是因為她的知心。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相識也近半年了,他依然陷在暗戀的漩渦中,無法自救。她等,一日日地等,一日日地猜,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清醒時,酒醉時,她悄悄地試探,但他從來不吐露一點。她不禁有點妒忌他對那女子的尊重和珍惜。她想不再理他,晚上下好了決心,次日清晨又早早倚著門,盼望他的到來。

    一個專情的人一定是個真君子,她欣常他這一點,她終是無法忘了他。忘不了就守著吧,即使是個影子。

    叩、叩!門上傳來了敲門聲。茗煙收起布巾,沖玉奴嘆了口氣,詢問地看著她。這斯文有禮的敲門聲,只有那衛大人。別的客人總是急急地想見到姑娘,一引進院來,就嘩一聲推開門,兩眼溜溜地四處張看著,從不在意姑娘是否方便。衛大人來時,總要在門外停會兒,等開了門,才進來,然後便端坐在桌邊,目不斜視,偶爾看看姑娘,眼中也是清澈如鏡。

    “去啊!”玉奴催促道,偷偷地瞄了下鏡中的花容,臉色有些蒼白,忙補了點胭脂。

    衛識文一襲灰色的披風,大步走了進來,風從門內吹開披風的下擺,顯出裡面鮮艷的官服。

    “你怎麼沒有換件衣服?”玉奴驚訝地問。按朝中法規,身著官服是不能出入煙花之地的。

    衛識文一笑,神情有些恍惚,“我馬上要到城外十里亭迎接皇上回朝,所以也就沒換。”

    “那你怎麼還到這裡來?”玉奴責備地說。一邊示意他坐下,茗煙送上茶,知趣地掩上門出去了。

    “不是剛好走到這裡嗎,看時間還有些時候,便過來坐坐。”

    她笑笑,然後嘆了口氣,“真的有這麼簡單嗎?你從來不在辦事時來這裡,今日一定心中煩到無法自抑,對不對?”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點頭,“你是個會讀心的女子,什麼都瞞不過你。唉,曾經我以為她心中有我,沒想到我會錯了意。這一陣,她是能出來的,我天天等、日日盼,我沒有別的企圖,只是想見見她,和她說說話,但她沒有來。”說到這,他深吸一口氣,擬掩飾心中劇烈的痛楚,好一會,才能繼續,“而從今日後,她想出來也沒機會了。我想我是絕望了。”

    她聞言立刻面露同情地傾向他。“也許前些日她是有些擔擱了,不然就是沒有接到你的口信。”儘管他的心中不是她,她還是無法不安慰他。

    他搖頭,“她整日讀書,有的是時間,傳信的是她貼身侍女,怎可能沒收到。她、她的身份讓她不能隨意吧!我和她有緣相識,無緣相守。我、我死心了。”說到這裡,他的眼中cháo濕了起來,忙轉過身,不讓她看到。

    玉奴悄鬆了口氣,卻又心疼著他。放棄心中深愛的人,那猶如錐心般的痛。“謝謝你這樣信任我,對我講起這些。痛只是暫時的,時光的流逝可以治癒心內的每一絲傷痕。到那時,再回首,會發現現在的這一切並不算什麼,而且,說不定,大人日後會遇到更加心儀的女子呢。”

    衛識文慘然一笑,“我不敢這樣去想,至少現在沒有這樣的想法,我無法在心中還有她時去抱另一個女子,多謝你聽我的煩悶。時候差不多,我走了。”

    即使還有許多想對他訴說的話,看他神緒低落,也不得不吞回肚中,懷著一股無法釋然的擔憂,她只得送他出門。

    在衛識文走後,玉奴兀自陷入沉思良久,茗煙開了門,耐心地等待著。每當姑娘開始思考時,便意味著她心中的拿定了什麼主張。

    “茗煙!”

    “是!”提高警覺地看著姑娘。

    “從今日起,衛大人再來時,便說我身子不適,讓他改日再來。”她兩眼晶亮,靜靜地說道。

    “啊?”姑娘心中不是只有衛大人嗎?怎麼會不見呢?

    玉奴輕輕一笑,她不能總等他回頭,她要賭一賭,在他的心中,到底有沒有她的位置?相見不如懷念,念著念著,自然就刻在心中了,她在心中暗暗祈求他亦和她一般。

    微雨輕塵,通往京中的官道上,警蹕清路,旌旗翻滾,一隊車駕疾馳。行人一看這陣勢,紛紛避向兩邊。已在十里亭恭迎多時的百官一見,齊拱手叩迎。

    皇上自北疆御征凱旋,龍心大悅,站著十里亭的高坡上,看著多月不見的眾官,還有遠外繁華的都城,蕭鈞不由地興奮了起來,“眾卿辛苦了,都起來吧!朕沒有辜負先皇的重託,我朝的疆土從此後不會被外邦侵奪,邊境的百姓也不會再流離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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