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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宇一看到他,兩眼一亮,近前,問道:“梅大人,你今日一天都去哪了?”

    “看書!”她無心應答他的話,目光從軍醫間插進去,想把那人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刻意裝成的低沉有種無形的威信,讓他不禁愣了。

    “剛剛敵軍來犯,皇上與我一同前往。我率兵在前廝殺,皇上與王帥在後觀戰,快要收兵時,場面有些微亂,突然一道冷箭讓後方she來,護衛的將士沒有發覺,正中皇上後背,等我們回過神時,卻沒有發覺she箭之人。”

    “看來要防範的不僅僅是敵軍嘍。”她微帶憂慮。軍醫站起了身,“怎樣?”她問道。

    軍醫一臉茫然,“梅大人,你看這箭傷很輕微,只沒入皮肉一點,可箭頭卻似帶毒,傷口遇血就擴,用什麼止血藥也無效,奇怪的是,這溢出的血還有股異香。我此生從未見過。”

    “哦,有這事?”梅清音心中一動,讓太醫閃開,她低下身細細地看著傷口,確如太醫所講,有種怪香和著血腥味撲鼻而來,而那傷口正在擴散中,皇上似乎痛得昏迷過去了。

    她輕柔地抬起皇上的臉,扳開他的嘴,查看著他的舌,果真是紫色,她不禁一喜,顫聲喊道:“劉公公,快去外面取一盆雪過來。還有,太醫,把帳門打開,取幾味消炎藥過來”

    劉公公應一聲,快步跑了出去,不一會,便捧著滿滿一盆雪進來。太醫也被她鎮定的神情鎮住,乖乖地聽命。

    燕宇和王元帥驚訝地看著她把藥和在雪中,做成小團,輕柔地放在傷口中,慢慢地擦拭著,忽然,只見潰爛的傷口開始收攏,血跡淡去,最後只落下一個箭頭的傷口。

    “梅大人,這真是太神奇了。小醫真的佩服之極,可以賜教一二嗎?”軍醫謙恭的說。

    燕宇和王元帥也喜出望外,心中對這梅大人又高看幾份。

    看著皇上呼吸漸漸平穩,梅清香長舒一口氣息,輕笑著說:“我兒時在家讀過一本苗人寫的書,裡面講過,苗家有種植物長著倒刺,奇毒無比,人如被它碰破,全身潰爛,流血而亡,死時異香滿天,舌胎變紫,我當時就覺著好奇,與父親討論,說這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父親笑著說,這世上總有一物降一物,苗疆所在地,終年濕熱多雨,這種植物可以長生,但如移到北方則無法存活,因為這植物怕雪,遇雪就亡。我剛剛聽軍醫說到怪異之處,心中猛然想起,又看看皇上的舌,果真如此,這才取雪醫治。she箭人心慌,傷口不大,後面幾日堅持用雪擦拭,皇上很快就能康復了。”

    “梅大人,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如此淵博,莫不是你,狀況不知如何收拾,本帥在此謝過。”王元帥欠身施禮。

    梅清音淡淡搖頭,“不要這樣,大帥,今日是皇上之福,不是我有多能,換成別種情形,我也無能為力,這營中防範一事,不要掉以輕心。”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王元帥一眼,王元帥會意地點點頭。

    燕宇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表達心中的感受,震撼、折服,都不足夠,想不到他小小的身子竟蘊含著如此大的能量,讓所有的人都為他嘆服。他刻意揮去的情緒又涌滿心頭,恐怕他也中毒了,而且無藥可救。

    劉公公喜悅地又哭得滿臉是淚,彎著腰在一邊為她揉搓著雪球。

    “今日就到這兒吧!”她拍拍被雪凍紅的雙手,“大帥、燕將軍,其他將軍還有軍醫你們回去吧,我會一直留在這裡,不要擔心,一點皮肉傷,皇上的身子骨強,馬上就會醒了。”

    “朕已醒了。”蕭鈞輕抽了一口氣,因失了點血,聲音有些虛弱。

    “皇上!”所有的人都欣喜地齊齊跪下,王元帥也不禁落下幾顆英雄淚。“皇上洪福齊天,這是我朝之幸呀!”

    “虛驚一場,讓大家擔心了。戰了一天,都去休息吧!明早清晨照常議事,元帥。”

    他費力地坐起,梅清音瞪了他一眼,忍不住還是出手扶住了他。他蒼白著臉,微笑地依著她單薄的肩。

    “好的,皇上!”王元帥叩首應聲,領著一大幫將領徐徐退出,軍營上空復又晴空萬里。

    “劉公公,去打盆熱水來,朕想換件衣衫,這血粘粘的,朕不自在。”蕭鈞沖劉公公擠了下眼,低聲說。

    劉公公點點頭,出去了,這盆水他要打上一個時辰,直到皇上把皇后哄開心了,才能進去。

    終於,帳中只有他們倆了,帳門拉得實實的。

    她賭氣地不看他,手揉搓著一塊布巾。

    “音兒,他們是真的想我死呀!一次又一次,這次居然躲在將士中放冷箭,不謂不用心良苦。”他狡猾地利用她的同情心,虛弱地說著。果真,她抬起了眼,嘆了口氣,扶他依在靠背上,起身,為他砌了杯茶,來到床前,嘟嘮著說:“你家都是大壞人。”

    他無力地苦笑笑,“不錯,確實如此。我也很壞,惹我的皇后生氣,其實,我,我那是在吃醋。”

    她緋紅著臉,丟給他一個白眼,“莫名其妙的飛醋。”

    “音兒,我們和好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亂吃醋,你看老天都給我懲罰啦!”他指指後背。她一聽,忙捂住他的嘴,急得雙腳直跳,“胡說,胡說,我們沒有不好,這只是別人的暗算,蓄謀已久的,你不要亂說一氣。”

    “好,好!”他欣慰地拭去額角的虛汗,為她的在意倍感甜美,夫妻間偶爾的小吵只會讓對方看清彼此的真心,你看,皇后不是為他急得團團轉嗎?她那顆小小心裡怎麼能住得下第二個人呢?

    他吃得哪門子醋哇!

    蕭鈞猛地將臉探到距她臉咫尺處,在她沒有回神時猛然吻住她,真實的體溫方能提醒他這一切是真的。

    “你還傷著。”她輕推開他,柔弱地軟語。心中好氣自已居然一點也不記恨他了,眼中儘是心疼和憂慮。

    “沒事,這點我還吃得消。”他又啄了她一下,方氣喘地伏在被上。

    “皇上呢,做好決策就可以了,不必事事親為,不然那些將帥們幹麼去呢?還有,”她突然俯在他的耳邊,低低地說著,他不時地點頭,一張臉越來越嚴峻。“嗯,我也早猜出來了,放心,王帥早有安排。”他復又恢復一臉溫柔,撫著她的面容,“我哪裡是帶了個文官,又哪裡是位皇后,分明是個俏軍師嗎!”

    “去!”她臉艷如晚霞,輕敲了他一下,又怕敲重,最後也只是輕撣了一下。

    蕭鈞心中無限甜蜜,他裝著無力地說:“你看這衣衫上都是血跡,幫我換一件吧!”梅清音心一亂,“等會,劉公公來了,擦洗過,再換吧!”

    “我想劉公公可能年紀大了,打個水都這麼久,你換吧,換好再擦也一樣。”

    她無奈地看看他,只得起身去包袱中找出一件衣衫,羞紅著臉,小心地脫去血跡斑斑的衣衫,其實先前也有見過他的胸膛,但不是這樣的近,她慌得幾次衣袖都無法拉展。

    “哎喲!”她慌亂地碰到了他的傷口,他不禁叫出聲來。她忙斂住心神,快速穿好內衫,又抓起雪球,細心地環住他,在後背輕柔地搓著,他則毫不客氣地抱緊他,把重量負在她肩上。

    “皇上,奴才進來了。”劉公公掀開帳簾,只見皇上寬大的衣衫半敞著,皇后正伏在皇上的懷中,天,這畫面也太刺激了,惹他老人家不禁感懷翩翩,看來這水還是打得太快。

    “劉公公,底下就交給你了。”梅清音從衣衫里轉過身,含笑對他說。

    “你想要去哪?”蕭鈞看她出門的樣子,急聲問。

    “皇上,當然是回梅大人的營帳啦!”她壞壞地湊近他,一本正經地說。

    “你你比我還壞。”他傷著,她居然還敢氣他。看他臉都有些急紅了,她不忍心地說:“當然是回去把衣衫拿回頭了,笨皇上。”

    他微閉雙眼,這個音兒,唉,他真是怕了她。劉公公低著頭,隱忍著不笑出聲來,看來,皇上與皇后的戰爭里,皇后一定是常勝將軍嘍!

    正文:二十,斜日更穿簾幕,微涼漸入梧桐 下

    今天是第三天,蕭鈞的傷口結了痂,估計一兩天就可脫落,想來是不會留下疤痕。他昨日便出帳散步,遇著侍衛們,都一臉笑意,象沒事人一般。

    梅清音辛苦地伏案閱折,有人說傷痛,不便批閱,只能口授,苦得她日日批寫到深夜。朝中天天飛馬過來,摺子有增無減,那個向斌怎會那麼懶。她苦著一張小臉,端坐在案前,奮筆疾書。

    “梅大人,正忙呢?”宗歸田端著一個熱騰騰的砂鍋走了進來。

    “宗副將,”她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問候。

    宗歸田四處張望了一下,“皇上不在嗎?”

    “和王元帥閱兵去了。”其實也是向將士們展現一下他平安無事,不讓軍心混亂。

    “哦,這是燕將軍特地請人打的山雞煨的濃湯,聽說很是補人。請皇上一定要多吃點,傷口才會癒合得快些。”他恭敬地說。

    “燕將軍真是周到哦,本官先接下,皇上回來後,一定細細稟報。”她揉揉眼角,拍拍酸痛的肩,從書案後走過去,伸手接下。

    不知是因為砂鍋太重,還是太燙,要不然就是她坐久了,手有些麻木,她一下沒有捧好,手一歪,一鍋滾燙的湯瞬間摔到地上,鍋碎湯流,那隻煮爛的雞軟軟地趴在地上,好不悽慘。

    突發的狀況,讓二人都目瞪口呆。

    梅清音先回過神來,豎著兩手,一臉窘迫,“對不起,對不起,宗副將,都是下官不好,這怎麼辦呢?”

    “你,你真是好沒用。”宗歸田看著地上的雞,急得兩眼血紅,雙拳舉起,恨不得揍他幾下,“這可是我們辛苦才捉到,想孝敬皇上,沒想到你居然打翻了。”

    “別打我。”她抱起頭,一臉惶恐,“下官又不是故意的,下官知錯了,宗副將,以後我絕對不碰你送的任何鍋。”

    “以後,哪裡還有以後。”他氣得手又開始亂抖,“你,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呀,為何如此煩人。”

    “我保證我是人,你看,那是我的影子。”她終於不再抱著頭,退後幾步,指著地下單薄的纖影。

    “真是和你說不清,瘋了。”他瞪了她一眼,掀開帳簾,惱怒而去。

    等他一離開,梅清音收起臉上誇張的表情,蹲下身,看著地上的雞,喃喃自語:“真的有那麼好吃嗎?我為何不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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