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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嘆上天錯弄,一再的失手,他不免心中有些急躁,擄了皇后,想手中多個把柄,沒想到衝動之下居然打死了她,第一次,他心中湧出“不舍”這樣的情感,生出“放棄”這樣的念頭。
夜月當空,他憂心長嘆,忽然象看不到前方的路,一直明確的目標也有些模糊了。
院門“吱”一聲開了,他驚了一下,再看看,一點聲響全無,原來是風,羅干今日也心事重重,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回來後便鑽進房中,想必連院門也忘鎖了。
他抬腳下去,還沒走近院門,忽然象閃電一般快速,院中已黑壓壓站滿了持刀的武士,門外另有一支官軍把院落團團圍住,他臉色大變,急喊一聲“羅干!”羅干聞聲跑了出來,一看情形不對,想回身,幾位武士早已飛過去擋住去路,他只得持劍應戰,不一會,幾人就殺到了一處。羅干到底武藝高強,幾位武士漸漸不支,他奮力上前,猛一劍刺向最近的一位,一道血花噴出,那武士跌倒在血泊之中。羅干飛身一轉,劍又指向左邊一位,武士想用刀來擋,不提想,刀被劍碰飛,劍尖順著刀向,直逼武士的頸喉,輕輕一挑,武士仰面倒下。其他武士一見,欲上前助站,跟隨進院的向斌手一揮,讓武士們齊齊退下。羅干此時已殺紅了眼,他持著劍,慢慢逼了過來,向斌身子一讓,身後位武士手一抬,揮出刀劍都砍不斷的銀絲網,密實地覆蓋在他的身子,他一時動彈不得,乖乖做了網中之魚。
趁眾人激戰羅干之時,蕭瑋輕輕退到一邊,想飛身上牆,不曾想黑暗中衝進一個人,死死地抱著他,一邊還大聲叫道:“把皇后還來,把皇后還來!”
他定睛一看,正是魏如成,想來這官兵也是他帶來的,氣不打一處來,他狠命地輪腳跌向他,手用力甩打,怎奈他一身蠻力,如何也掙脫不去,他抽手從袖中掏出防身的袖劍,抵著魏如成,奮力刺了下去。魏如成猛哼一聲,鬆開了雙手,人徐徐倒地,手顫微微地指著他,口已不能言。
蕭瑋抖抖袍袖,不等轉身,一把明晃晃的刀劍輕輕地擱在了他的頸間。“好久不見,逍遙王!”向斌溫和地說。
他轉過身來,黑暗中,向斌高大的身子就在他的身後,寬大的袍袖被風吹起,有種說不出的懾力。
“好久不見,向王爺越發威風逼人,就連本王也要怕你幾分啦!”蕭瑋高傲地揚起頭,諷刺地說。
“不敢,小王在逍遙王面前哪裡有什麼威風可言。只是逍遙王路途迢迢地來京,小王親自過來迎接而已。”向斌笑著說。
“喔,那到真是本王的榮幸了,那麼,請帶路吧!”
“委屈王爺了。”向斌揮了下手,幾位武士上前縛住蕭瑋,推搡著走了出去。邊上其他武士托起失血過多的魏如成,向斌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安慶王,撐住,我馬上送你到御醫院。”
臉蒼白如紙,胸前還插著袖劍,魏如成心不禁有點俠士般的悲壯之感,他無力地問:“向王爺,小王這樣能否自將功贖罪?”
向斌動情地點頭,“當然!”
“那么小王也算是個好人了。”他期待地看著向斌。做個好人,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梅珍姑娘,不再要鬼鬼祟祟樣了,能抬頭挺胸看人,也能被人仰看了。
“安慶王本來就是個好人。”
正文:三十一,落葉人何在,寒雲路幾層 中
此言一落,魏如成放心地暈了過去。向斌站起身,讓武士送他先走。院中漸漸安靜了下來,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血腥味,向斌皺著眉頭拾級向上。搜尋屋內的武士從屋中沖了出來,“王爺,屋中各個角落都已搜遍,沒有皇后的身影,但屬下發現了這個。”
武士恭敬地雙手呈上,向斌接過,是一枚玉環。他舉起細看,月光下玉環閃發著純潔的光澤,這應是皇后之物,他曾在皇上手中發現過同樣的玉環。“沒有任何異象嗎?”
“除了一些與廣東逍遙王府的往來書信,其他就沒任何形痕。”
向斌心涼了半截,剛燃的希望又破滅了,現在只得看看能從蕭瑋口中問出什麼來了。而這個任務,只有皇上自已來完成。他嘆了口氣,“收兵吧!”
可憐的皇嫂,到底藏在何處呢?
皇宮,御書房。
“王弟,找到皇后啦!”蕭鈞兩眼晶亮,不復先前的沮喪,興奮地握住玉環,連聲問著向斌。
向斌咽了咽口水,心懷不忍,痛楚地看著皇上,真的不想說出口,卻又不能說出口。“這是在逍遙王躲藏之處找來的,皇后不在那裡。”
“什麼?”蕭鈞眼前一黑,傾身後仰,向斌忙一把托住,“皇上,聽我說,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逍遙王現已押進宮中,你細細盤問,一定會有消息的。”
“快宣,快宣逍遙王進來。”縱使心亂如麻,縱使眼前金星亂竄,縱使不安已讓呼吸不能正常,蕭鈞仍扶著書案,強撐著端正坐下。
還是在御書房,蕭瑋苦笑一下,那天是先皇駕崩,他和蕭鈞還都是皇子,他和蕭鈞自書房一別,就不曾見過。不曾想,再見卻是這種情形,他是階下囚,他是皇上。他知道,外派官員私自進京,這一個罪名隨便就可以讓他人頭落地,更不談其他暗殺、擄劫之類的大罪,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他一下覺得心情輕鬆了起來。
“二哥,為何要如此逼朕?”蕭鈞心痛如鉸,悲憤地問道,“你一次一次地逼,朕一次一次地忍,總是看著兄弟情份上,不想動你,可你為何不知收斂呢?”
蕭瑋冷冷一笑,“成大事者,哪裡有這許多兒女情長!你太軟弱了。”
“呵,”蕭鈞落莫一笑,“重情之人,反到成了軟弱,朕應該殺你剮你,才是強勁嗎?”
“在其位,謀其職,換我今日在你這位置,我會把你斬盡殺絕,不必再假惺惺講東講西。”
“今日換朕在你的位置,朕會安心做個逍遙王,陪妻兒安享人生,而不會這般咄咄逼人。”
“那是你無能,父皇不知怎麼瞎了眼,選了你繼位,所以我才不甘,不甘。”蕭瑋陰冷地瞪著蕭鈞,眼中儘是不平。
“呵,”蕭鈞搖搖頭一笑,“不甘又如何,朕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無能也罷,軟弱也行,終還是這天下的皇上。二哥,朕可以不追究你的罪,只要你說出皇后的下落,朕放你回廣東。”
蕭瑋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俊美的面容抽動著,“你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吧?你不怕我東山再起嗎?”
“那是後話,以後再論,朕現在問你皇后在哪?”
“哈哈!”蕭瑋仰頭大笑,“你求我呀!”
蕭鈞咬著牙,閉上眼,“行,朕求你,告訴朕,皇后在哪?”
“賣到江南的煙花院了!”
蕭鈞瞪大眼,站起身來,但他又輕輕地坐了下來,“哪家煙花院?”
“被蠢人玷污過的女子,你還要?”蕭瑋驚訝地問。
“只要是皇后,不管她如何,只要回到朕的身邊,朕就滿足了。”蕭鈞堅定地說,“到底是哪家煙花院?”
蕭瑋愣住,打量了他一會,心悄然動容。一邊的向斌臉色越來越嚴峻,眼中的光芒刺得他不想再說謊了。
“她死了!”
“什麼?”蕭鈞直覺天旋地轉,整個御書房象個萬花筒轉個不停,握緊向斌的手,藉助著起身,他咬牙問道:“你在騙朕,對不對,你還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朕依你便是。”
蕭瑋嘆了口氣,“我也願她是我手中的一張好牌,但她真的死了,昨日凌晨死的。”
“不,不,不,”蕭鈞狂叫著,指著蕭瑋,“你真是好沒人性,那樣一個弱女子,你也殺,殺朕不夠嗎,皇后惹你哪裡了,你是瘋子不成嗎?”
“誰讓你寶貝她呢?”蕭瑋反吼道。
“朕寶貝的一切,你都要搶要殺?”
“對,皇位我要搶,皇后我要殺,你以後的子子孫孫,我一樣會殺!”
蕭鈞返身,忽地抽出向斌身上的佩劍,一劍刺進蕭瑋的胸口,“那朕今天先把你殺了!”
“不可,皇上!”向斌搶身上前,欲搶回佩劍,只可惜劍已沒入蕭瑋胸口,血沽沽地從劍fèng間流出,瞬間,地上就紅了一片,“逍遙王,皇后死在哪裡?”向斌扶起倒地的蕭瑋,急聲問。
蕭瑋微微地笑著,“皇上,謝謝你這一劍,我終於解脫了,不要再如此為江山受累了。皇后她是個好女子,聰明的很……只……死在深山中……此刻……估計……早被虎狼吃光了……”他斷斷續續說著,上氣已不接下氣,不久,便閉上了雙眼。
“不,不,不,皇后,皇后!”蕭鈞的眼淚一滴一滴接連落了下來,嘴角泛出血跡與淚和在一處,沾濕了衣衫,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御書房,突然象著了魔似的,直直地向中宮方向跑去。
“皇上,你要幹嗎?”向斌追上去,抱住他。
“朕要去接皇后,她一會過來陪朕看折。”蕭鈞木木地說著。
“皇上,”向斌眼中也泛上了淚花,“皇嫂她已經不在了,你要挺住。”
“不會,她在的,她從沒離開過朕,最多只幾日,朕去看看她回來沒有。”他說著,推開向斌,又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劉公公!”向斌心一橫,揮手劈向蕭鈞,一下他就暈在了他懷中。劉公公一直守在御書房外,早哭得象個淚人似的,聽到呼喊,顫微微地追過來,“王爺,你怎麼?”
向斌淚也是不能止,“把皇上抱回去睡會吧,醒了就給他服安神濟,儘量讓他多睡睡,他如今心神不一,不知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公公,一定要多留心呀!”
“奴才知道了,奴才不吃不喝不睡,也會把皇上守得好好的。”劉公公抹著淚水承諾道。皇后已去了,逍遙王也走了,皇上可不能出什麼差錯呀!可愛的小皇后,皇上的主心骨呀,怎麼就去了呢?那日還好好地一起出宮遊玩,皇上疼她象心肝似的,他還認真地去通知皇上留宿中宮,為何只一刻,皇后就沒了呢?劉公公抱著皇上,放聲嚎哭,路過的宮女見了,不禁哭成一片。
“那就好!本王要去兵部,調些兵到附近的山上搜搜,看能不能找到皇后的屍身。”如果可以找到,至少能有個安葬之所,日後皇上牽掛,也有個地方看看,不然皇后孤零零地飄在深山,一縷芳魂何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