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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知道。”羅干驚出一身冷汗,瘦弱的身子不禁微微顫抖。梅清音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
蕭瑋微閉雙眼,復又春風暖人似的說,“當然,你對本王的忠心,本王是知曉的。外人想在我們之間生些嫌隙,也是不可能的。”現在是用人之際,雖然心中已隱隱明白羅干有出格之事,現在也只得暫且忍下,不要中了小皇后的離間之計。
“對,對,王爺不要受了外人的騙,屬下對王爺的心,蒼天可簽呀!”羅干忙不迭地說著。
梅清音的笑意更深了。他們要自欺欺人,她只能樂觀其成。
“小皇后,你知道嗎,本王擄你過來,還有一個原因,”蕭瑋迴轉身,臉中漾起猙獰,“蕭鈞他殺手了我心愛的女子和孩子,這個恨,我今日也要從你身上討回來。”
“心愛的女子和孩子?”梅清音重複著,是誰?
“張妃。”蕭瑋吐出了兩個字,口氣和表情卻無一絲痛楚。
“呵,你愛人的方式真是特別呀,王爺,拱手把心愛的人作工具送給別人,也是你表達愛意的一種嗎?然後背地裡做苟且之事,懷上身孕,這就是你給孩子一個尊嚴的生命嗎?”她想起張妃死前的無助和絕望,卻一點也不肯說出他的名字。這樣的男子還敢言愛,她不屑地盯著他。
“你……你這女子,敢胡言亂語。”蕭瑋羞慚得指著她,手指顫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爺,這女子留也無益,反到是累贅,殺了,殺了。”趁蕭瑋心亂之時,羅干狠毒地在一邊煸風點火。
蕭瑋也已惱羞成怒,性急地揚掌向她劈了過來,她不懂躲閃,又被綁著,實實在在接了個正著,一下,血急涌於心,噴口而出,人也踉蹌地跌倒在地,意識漸漸昏迷。看她伏在地上,氣息漸弱,蕭瑋不禁心慌,探身上前去看。
“王爺,不要手軟,她若活著,不知會幫那狗皇上出些什麼主意呢,殺了她一了百了,永絕後患,再說,那皇上寶貝她呢,殺了她,他又亂了心神,不正合我們的意嗎?”羅乾眼溜溜地轉著,怕蕭瑋放棄,繼續火上澆油。
此刻,蕭瑋神智已有些清醒了,他暗暗後悔自已的衝動,他本意想留下她,以備以後要挾蕭鈞,沒想到,他一時失手,看她渾身鮮血,似無生還的希望,他點點頭,“鬆開她的繩索,扔到山下去吧!”
羅干欣喜地拎起她走出門外,山風一吹,梅清音幽幽地醒來,她張開眼,發現這裡原來是在一處峭壁上,山上雲霧環繞,看不清對面的山巒,近前只一間採藥人的木屋,怪不得那麼cháo濕。胸口一陣陣劇痛,她無力睜大雙眼,手徐徐地掙扎著,想下地站著。
羅干看到她醒了,陰冷地笑著,俯身低聲說:“皇后娘娘,不要怪羅干心狠,怪只怪你太聰明了。”
她明白了他的用意,苦笑笑,幽幽地看著山外,不再徒勞地掙扎。想不到,她的命如此短暫呀!
“羅干,留下她。”蕭瑋跑出屋內,急聲喊道。
羅干已走到峭壁頂端,佯裝沒有聽清,回身之際,手悄悄一松,蕭瑋飛身上前去搶,怎奈身子下墜的速度太快,他只抹下手上的一隻玉環,人瞬間就消失在眼前。
一切都在眨眼間發生,山風吹得她衣裙臌起,梅清音也知道自已在墜下。她閉上眼,任著風速領著她的身子墜落,以前,她一直渴望能象鳥兒一般自由飛翔,現在她在飛了,她為何卻象有著一生一世的痛呢?
她想起梅珍的護愛,想起爹娘的憐惜,想起皇上溫暖的笑,輕柔的吻,想起她答應皇上幫他看折,承諾皇上陪他到老,如今,她都食言了,皇上會不會怪她呢?她的意識開始縹緲,山風不停地吹,令她有種錯覺,這風是要把她吹上天的,極涼的氣息拂過鼻尖,雖說明知生死在剎那,但對她來說卻像是永恆。
風嘯聲不絕於耳,她忽地掀開眼,瞧著不知什麼顏色的天空,地下的景物越來越近,速度越來越快,崩的一聲,她整個身子硬生生跌在地面上。劇烈楚痛幾乎自手臂蔓延到整個身子,嘴一張,連噴了幾次血,血花染上也視野上的天空,又盡數濺上她的臉。黑暗慢慢襲來,腦中一次次閃過蕭鈞俊朗的面容,終於,她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了。
正文:三十,落葉人何在,寒雲路幾層?上
“安慶王,你還要在外面徘徊多久呀?”燈光下,向斌托著腮出神,全城拉網似的搜尋依然沒有結果,跟蹤與蕭瑋親近的大臣們也沒有異象,一切忽然就陷入了僵局之中,他無奈之下,只得讓總管去玉寧公主府請來了安慶王魏如成,這位王爺有一陣與蕭瑋有些近,因挪用救災款被罰回府中後就沒被重用過,不知他可知曉些什麼情況?向斌也只是想試試,不敢抱多少希望,安慶王迷糊又傻氣人又單純,蕭瑋估計有什麼大事,也不會與他商量。
可這位安慶王隨總管過來後,便一直在院中轉著圈,一點進來的想法都沒有。向斌在書房中都坐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開口發問。魏如成孩子氣很足,對待他不能象待與他同齡的人,要哄著逗著,向斌所以讓他來府中,而沒有宣他去刑部。
“向王爺。”魏如成無奈地走了進來,臉色慌亂地四處看看,發現只向斌一人時,才輕輕吐了口氣。
“坐吧!”向斌指著書案前的一張背椅,溫和地笑笑。魏如成應了一聲,把椅子拉到門旁,挨了個椅邊輕輕坐下,那架勢,似乎隨時都準備逃跑似的。
向斌嘆口氣,笑笑搖搖頭,撥了撥燭火的燈蕊,室內陡然明亮了幾分,他瞧著魏如成神色緊張,故意輕快地說:“玉寧公主最近身子好嗎?”
“娘,娘身子骨還行。”他抖抖索索地回答,心中七上八下的,搞不清這個笑嘻嘻的向王爺夜深了找他過來有何事,說實話,在這朝中,他第一怕皇上,第二就是怕這位王爺了,他好象有雙洞察人心的眼睛,看著你,你不知不覺就會都不設防,心中有什麼,全會吐露出來,他可是有秘密的人,怎麼敢離他近呢?
“呵,安慶王,你我是同門,不需如此疏遠,近點行嗎?”看他身子繃得緊緊的樣,向斌親和地走過去,欲表達點善意。
“不,不,向王爺,不要近,這樣便好,近幾日小王一直安份守已呆在王府,沒有進宮,也沒有見逍遙王。”魏如成低著個脖頸,黃豆大的汗珠出了一腦門,手抖動著,心急地脫口而出。
向斌笑了,復坐回座位上,“哦,安慶王最近是真的閒了,那宮中有什麼消息也不知嘍。”
“嗯!”為表達誠意,他認真地點了點頭,二次。
“你知皇后被歹人所劫嗎?”向斌探身上前,輕聲問。
“不是我劫的,不是,”魏如成心慌地站起身,直搖手,忽然他瞪大了眼睛,“你說皇后被劫??”啊,那個高貴清雅的皇后呀,梅珍姑娘的娘娘,天啦,誰會這麼壞呢,他急得跺起了腳來。
“會不會是逍遙王?”冷不防,向斌問了一句。
“不,不可能,前幾日,他忽然拉我過去,只是問什麼朝中有沒有一位梅大人什麼的。”魏如成嘀咕著。
“梅大人?”向斌抓住了他的手,急聲問:“哪個梅大人?”
“他問有沒有一個個子小小的,長相粉嫩如女子的文官梅大人,還說什麼涼州的。”他被向斌冷竣的臉色嚇住了,什麼都說了出來,“我說沒有,朝中梅大人只梅太傅一人,還有宮中有位梅皇后。”
“你,你……”向斌閉上眼,氣急地甩開他,背過身去。他一下沒站穩,“咚”一聲摔了個正著,疼得他直喘。
“安慶王,你好糊塗呀,那個梅大人就是皇后,要不是你提醒了他們,皇后也不會被劫啊!”向斌痛聲說。
“不,不,不,天!”魏如成忽然想起當日蕭瑋一直說他立了大功勞,原來是這層意思呀。他一下恨起了自已,氣急地舉起雙拳拍打著腦門,這下梅珍姑娘永遠不會理他了。“不,我要和他講理去,我要去把梅皇后搶回來。”他兩眼圓睜,騰地站了起來,就要衝了出去。
“你知道他們在何處?”向斌快速轉過身,一把抓住他。
“他住在一條死巷子的盡頭,我去過,他們以為七轉八轉我會迷路,其實京城我自小就轉熟了,哪條巷子裡有什麼,都清清楚楚的。”
“這深夜你也認得出?”
魏如成自信滿滿地說:“當然!”
“他們人手多不多?”
“其他地方我不知,但那裡是個極平常的巷子,擠不進幾個人,尋常打扮,別人不會多瞧幾眼,但有一點異常,人人都會盯著你看的。逍遙王身邊只一個護衛羅干,但那人厲害得很,象鬼一般。”魏如成說到羅干,就打了個冷激零,不禁後退了幾步,但一想到梅珍的娘娘,他又勇氣倍增,直直地又想往外沖。
“安慶王,只要你今夜助本王救回梅皇后,小王答應你,你助蕭瑋進入張妃宮、挪用救災款、與蕭瑋勾結圖謀叛國幾件事,一概不追究,如何?”
魏如成臉一下就蠟黃成紙,惶恐地說:“小……小王知道了,今夜一定將功贖罪。”天啦,他們怎麼什麼都知道呀,他還以為瞞得好好的呢,還好,有機會彌補,他一定要好好表現。
“那就好!”向斌含有深意地笑笑,“那就請安慶王帶路啦!”
夜已四更,整個京城都靜了下來。唯獨蕭瑋居住的這家小院還有一點燭光,燈光下,他一直在細細地觀察著那隻從小皇后手上抹下的玉環,玉質上等,巧匠費心地在表層雕了一隻飛翔的鳳,神態逼真,鳳姿美妙,初見那皇后一身布衣裝束,
一點飾品全無,沒想到手上還戴著這樣一隻價值連城的玉環,這定是她心愛之物吧。他眼前又浮現出她墜壁之前淺淺的笑意,被擄時的慧言黠語,他一生閱女無數,這樣聰慧超群,膽識過人的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可惜已香魂歸西。
他嘆了口氣,黯然握緊玉環,起身走出室內,小院中有些零亂,只幾根雜糙瘋長得很高。這簡樸的小院陷在貧民區中,任誰都不會想到他會居住在此。他自小,就享受奢華,吃穿用度都是世間最好的,先皇和母妃寵他,他比蕭玳和蕭鈞聰明,大臣們對他更是高看一眼,只是沒想到他今日居然偷窩在這小小的破院中。
如果能識得時務,安心在廣東做個真正的逍遙王,他的一生都會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但人生在世,真的只有吃穿二字嗎?生為大臣們內定暗擁的儲君,怎甘心這錦繡江山落入蕭鈞一個粗人之手。他在廣東招兵買馬,自已悄回京城,招賢納士,只待時機成熟,便兩下合應,奪回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