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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音失神地看著燕宇,心戚戚的,“可是有些人是身不由已。”她是,燕妃是,張妃也是,皇上是不是,她還不清楚。
“呵,我真的不懂哪來這麼多的陳規陋習,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也被那個女人所愛,那有什麼不對,為何要貪心多少女子同時愛自已呢,那麼重的愛,他如何回報得過來?”
這句話莫名地讓梅清音的心隱隱作痛,雖然皇上現在對她極是憐愛,她知以皇上為天,但她卻不敢在皇上身上放下許多深情,就是怕皇上不能回報。“你講的是種理想的家庭,現今哪裡能尋到哦?”她抬頭看著天,一隊大雁正徐徐飛過,“只有那鳥兒,才可如此順心。”
“不要小看了販夫走卒,他們就能如這雁兒,雙棲雙飛。”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由地都失了神。“誰以後做了燕將軍的妻,一定會很幸福。”梅清音回過神,笑著說。
“梅大人家中可有妹妹?”燕宇痴看著他,輕聲問。
“呃?”
“有你這樣的兄長,妹妹必然不差,如能婚娶,此生無憾。”
梅清音心一亂,故意大笑著說:“可惜我沒有,將軍,你是許久沒回京城了,京中的女子大半貌美如花,而又琴棋書畫了得,你定會尋得心儀之人。”
燕宇失望地搖搖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再說吧,到是你,梅大人,有意中人了嗎?”
“啊,”梅清音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都成親三年啦!”
“三年前,你才多大,你家人也太急了吧!”燕宇不敢相信地打量著他。
梅清音臉紅紅地說,“呵,我比較早熟,剛好有人願意嫁我,我便娶回來啦!”對不起,皇上,委屈你啦!
“你可真夠方便的!”燕宇仍回不過神來,幽幽地說。
“是,是!”梅清音不敢再停留下來了,只怕越說越離譜,到時哪句編錯了,她就前功盡棄了。“那個燕將軍,這邊風太大,我還是先回營了。”
“我陪你回去!”燕宇起身,撣撣袍袖。
“不,不,你再看看你的山,不必陪我。”她不等他回話,匆匆就跑了下去。
看著那遠去的纖細的身姿,燕宇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成親三年了,何方女子之幸,嫁得這樣的小郎君。可惜他沒有妹妹,不然他定然娶回府中珍愛著。
有著一顆慧黠的心的女子相伴人生,不知會有多少趣味呀!他笑著,不知何時,臉上的神情多了一抹溫柔。
正文:二十三,咫尺愁風雨,匡盧不可登 下
燕妃在宮中的日子從來不能用“春風得意”這個詞來形容,但也談不上“無人問津”。剛入宮時,她和張妃平分秋色,皇上宿夜的次數、賞賜的禮物、參加國禮的機會,蕭鈞做得絕對公平,她們想爭個寵都找不到藉口。這算好還是壞呢?燕妃一直弄不清楚,她只覺著這樣看不清皇上的真心,人心總是偏的,太正了就顯得很假。她明白皇上如此公待她們,是因為她們的家族背景,皇家總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她又能怨什麼呢?
皇后入宮了,她瞅著皇上待皇后還不如她和張妃,他從不在中宮夜宿,可她從一個女人的直覺中看到皇上看皇后時的眼神和看她們是不同的,波浪不大,但卻淺淺地蕩漾。這說明什麼呢?她不明白,因為皇上舉止行為上待皇后真的很平淡。
趙妃來了,皇上新鮮了幾日,後來象賭氣似的,再也沒有在任何宮中宿過夜。
在宮中過日,要慎行慎言,燕妃所有的感受只在夜中熄了燈時獨自回味,從不敢與人談起。年歲漸長,花容慢慢衰退,想得皇上全心的關注已是不可能了,膝下又沒個子女,這長長的歲月該如何過呢?
禁門宮樹月痕過,媚眼惟看宿鷺窠。斜拔玉釵燈影畔,剔開紅焰救飛蛾。
“呵,”燕妃苦笑一下,也許真的如詩人筆下的宮中內人般撲蛾消日了。
“娘娘!”小宮女抬腳走進正廳,衝著正憂思的燕妃說道:“皇后宮中的梅珍姑娘來了!”
燕妃一喜,忙說道:“快讓她進來!”一定是塞北有消息回來了,宇弟,她的宇弟可好?
娘親長公主自幼在宮中倍受寵愛,性格驕蠻任性,並不知如何疼愛孩子。她長姐如母,雖比弟弟只大了四歲,卻懂得體貼憐愛燕宇。燕宇自小便和她要好,事事總把她放在第一位,在父親自作主張把她嫁入宮中時,他不惜冒人子不孝之名,與爹爹爭辨,最後氣得離家遠赴邊疆。這一別又是多年啦,她的宇弟該是俊武挺拔的男子漢了吧!想到弟弟,燕妃心中湧上濃濃的牽掛。
“梅珍問娘娘安!”梅珍掀開裙擺,盈盈沖燕妃道了個萬福,俏臉上儘是一團開心。
“罷了,罷了,快說,塞北有消息回來了嗎?”燕妃急切地拉過梅珍,這小丫頭真是伶俐呀!
“嗯,皇后娘娘今日聽向王爺說,皇上已凱旋班師,再過幾日就到京城了。”
“是嗎?”燕妃激動得心繃繃直跳,“還有別的嗎?”
“當然有啦,梅珍今日就是特意來回的,燕宇將軍這次隨皇上一同回京,不再駐守涼州,另任他職。”
燕妃一聽,眼中立刻就潤濕了,喜悅的淚止不住的順著臉腮落在衣襟上。“宇弟真的要回來了嗎?梅珍你再說一次,天啦,本宮不敢相信。”
梅珍笑了,“自然是真的,娘娘!”
燕妃欣喜的不知所措,只緊緊抓住梅珍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的。宇弟如留在京中,想見面也就容易了,宇弟大了,該成家生子了。
梅珍心中輕嘆,燕妃也好可憐啊,一個消息都歡喜成這樣。
“對了,你娘娘這幾日還閉門看書嗎?”燕妃擦乾淚,關心地問。
“哦,娘娘她還在看書!”梅珍吶吶地說著,臉紅紅地低下了頭。
“回去後,讓她不要再呆在屋內了,到御花園曬曬太陽,天氣暖了,在園中走走,對身子有好處。”燕妃細心地叮囑道。
梅珍連眼都紅了,越發不敢再看燕妃。皇后娘娘只怕太陽曬太多,現也不知黑了多少呢?這些日為了瞞住皇后隨征的事,她整日講著謊話,說得自已都當是真的了。
“那我回去啦,燕妃娘娘!”
“嗯,去吧!”燕妃笑著點點頭。
梅珍行了了禮,轉身走出燕妃的宮門,匆匆往中宮趕,這皇后不在宮中,她當著中宮半個家呢,事事要問,不敢有絲毫怠慢。
一到中宮門口,看見一個人在外面正對著她來的路張望著呢!好象從皇后離開的那一天起,有個人就自發地成了這裡的常客,他也沒什麼要事,只是跟在她腳前腳後問些幼稚到可怕的問題,被她訓斥幾句,也不當真,嬉笑著撓撓頭,就回去了,隔個幾天照常來報到。
“安慶王,今日來得有些早啊!”梅珍也不笑,繞過他,眼抬也不抬的往宮中走去。
他也不介意,笑吟吟地跟上來,“聽他們說,皇上要回來了,我怕以後很難進宮,今日早些過來陪陪你。”
梅珍眨了下眼睛,停下腳回頭看他,他跟得急,差點撞了上來。“我有叫你陪嗎?”
“啊,沒有,是我想陪你。”他摸摸鼻子,一點也不在意正在打掃庭院的小太監掩嘴偷笑。
梅珍繼續向前,“今日,我要和其他宮女一起清掃宮中每個角落,沒有多少時間陪你閒聊,你早些回府吧!”皇后要回宮了,她不想她為宮中的瑣事受累。
魏如成驚訝地看了看書廳,門還是關得實實的,皇后娘娘沒有要出來,梅珍幹嗎忙成那樣?
“娘娘還在裡面看書?”他悄悄指了指書廳,輕聲問。
“嗯!”
“梅珍,我不懂呀,你家娘娘讀了那麼多書,肚子怎麼放得下?”他好奇地問。
梅珍欲哭無淚地瞪著他,慢慢地說:“安慶王,好象這世上除了你會把書讀到肚裡,其他人應該是讀在腦中吧!”
魏如成難得臉紅到耳子跟,訕訕地笑著,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憨樣,讓梅珍忍俊不禁,捂著嘴笑得前俯後仰,“你呀……”
“我……”唉,魏如成又開始撓頭,不自在地東張西望,“哦,我想起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先走一步。”語音一落,人已跑到宮門口。梅珍笑得身子都彎下來了。這個安慶王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愛。
飛快地跑出宮外,魏如成才慢下腳步,還不放心地沖身後望望,看看無人,一臉懊惱之色。皇上回宮後,想見梅珍姑娘就難了。從何時起,梅珍姑娘瞪著圓溜溜的眼,一臉怒氣的樣子就入了他的心,他不知不覺早也思晚也思。這陌生的魔力,他說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要是從前他喜歡個什麼,一定早早率了家丁就搶了回來,但梅珍姑娘不行,她會罵人也會發火,除非她自已願意過來。他好想知道怎樣才能讓梅珍姑娘心甘情願到王府里日日陪著他呢?
“安慶王!”陽光下,一道黑影閃過,魏如成抬起頭,眼前已站了一個人,是好久不見冰冷得如陰屍一般的羅干。他矮小而又精瘦的樣,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魏如成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就特別不喜歡他,當然也很懼怕他。明明陽光燦爛,他還是無由地打了個冷顫。
“王爺請人過去一趟,說有要事相商。”羅乾麵無表情,口氣不容商量。
魏如成看看四周,街道喧鬧依舊,行人川流如昔,羅干敢這般張揚在大街上,想必蕭瑋是真急著見他。他都很久沒和他們聯繫了,也不知他們還在忙些什麼,現在皇上挺好的,做個逍遙王有什麼壞,說他傻,他看蕭瑋才真傻呢。
“到哪裡?”他不情願地問道。
“你跟著我便是!”羅干說完,先行轉身而去。魏如成只得尾隨著,也不知轉了多少條巷,最後在一條死巷的盡頭,一處普通的院落前停了下來。羅干向他使了個眼神,開了門,鑽了進去,他跟著跑進,門“啪”一聲就落了鎖。魏如成腿一抖,緊張得差點軟癱在地上。
羅干已抬腳上了台階,看魏如成還在原地,不耐煩地瞪著他。
“我這腿突然動不了了。”魏如成指指腳,一臉驚恐,他那個樣子似乎殺他如捏死只螞蟻。
羅干氣得臉都青了,悶聲轉過來,抓起他,騰空一甩,沒等他叫出聲,人已在室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