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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章中沒有燕宇的,他有些驚訝了。莫不是事敗,他想要把一切推給皇后獨自承擔?連句請求話都不說,他好為皇后不值哦。

    算來,都三日了,聽女官說,她日日在冷宮裡寫字,沒提過世子和公主,更沒有再開口求他。如果她能先開口,答應以後再不會離開他,那他就不計較了,當沒有書信那一事。因為,對她的愛濃過她給他的痛。

    “皇上,臣妃幫你抱下世子,好嗎?”當著她這樣的美人,皇上竟然看得出神,阿樂不禁心花怒放,嬌柔地伸出雙手,很是體貼的說。

    蕭鈞從思念中醒過神,“愛妃,不麻煩你了,世子和公主離不開朕的。”

    “皇上沒試過,怎麼知道呢?”她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不等皇上回話,她已從臂彎中接過世子。二個多月的孩子,眼睛已會轉著看人了。她笨拙地抱著孩子,學著皇上把世子倚在肩上。一會,二會……世子沒有發出那震天的哭喊。蕭鈞詫異地笑了,“看來愛妃和世子真是有緣,換作平時,別人碰都碰不到的。”劉公公也訝異地抬起眼。

    她真有點受寵若驚,“皇上講的是,世子對臣妃不陌生,以後臣妃就能多幫幫皇上了。”

    劉公公心中冷笑一聲,皇后才進冷宮幾天,就有人自薦了,真是世態好炎涼。

    “你能幫朕,當然好了。朕這幾日真的有點累了。”

    “皇上,你看世子和臣妃好親的。”阿樂喜形於色,歡喜地叫道。

    話音未落,她忽然感到一股滾燙的液體透過外裙,從她的胸前沽沽流下。“啊!”她嚇得把懷中的世子往外一扔,大叫一聲。

    “你這個蠢女人。”蕭鈞驚得騰身撲地接住了世子,卻不慎壓痛了公主,兩個孩子又一起大哭起來,而他則嚇出了滿身大汗,其他人也被剛剛一幕嚇傻了。

    阿樂娘娘居然想摔死世子????

    “你瘋了不成嗎?”蕭鈞按撫住懷中的孩子,眼睛惡惡地瞪在那個現已嚇成一團癱在地上的女人,他低吼道,“你原來是這樣想幫朕的呀!”

    阿樂連忙跪下,“皇上,臣妃不是故意的……”

    “什麼叫故意,摔死世子就是故意。”蕭鈞想想都後怕,緊緊抱住一對小兒女。

    “是世子突然尿在臣妃胸前,臣妃嚇得。”阿樂哭著辯白。

    “那會死人嗎?換洗乾淨,什麼事不都沒有了,而你竟然就把世子直接扔了出去。”

    阿樂再不敢答話,抖如風中之燭,“臣妃……臣妃……再也不敢了,請皇上寬恕臣妃。”

    “滾,滾,滾!”蕭鈞咆哮著,連吼三聲。

    阿樂掩面,從地上站起,頭也不敢回地沖了出去。千算萬算,不曾想會遇到這種事,那可惡的世子,意然早不尿晚不尿,當著皇上的面,讓她丟盡了臉,日後,如她得寵,今日之仇,一定要好好回報。

    也顧不得儀容,顧不得身姿,阿樂狼狽地小碎步地跑回宮中,胸前孩兒的尿液和辱液熏得她想吐,一進宮門,她急聲喚宮女燒湯沐浴,又呼貼身宮女如月燃香找衣,連呼幾聲,都沒有人應,剛剛在皇上寢宮收下的委屈一下變成了怒氣。她提高了音量,花廳中終於有人應了,宮女手中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拉著本書,慌慌地跑了出來。

    阿樂上前就是兩個耳光,“笨婢子,娘娘喊你,你竟敢裝聾。”

    如月任兩個臉腮紅腫著,淚水漣漣地搖頭,“奴婢不敢,奴婢在花廳收拾娘娘的書和畫,沒有聽到。”

    阿樂反手又是兩下,可惜力度太小,不覺解恨,她換成腳踹了上去,“還敢回嘴,你吃了什麼膽不成嗎?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只有應的份,哪有你插話的份。”

    “是,娘娘!”小腹又被跌了兩下,如月咬著牙忍痛受著。

    阿樂終於把一腔怒氣發盡了,闌珊地坐到椅中,“去,找人幫娘娘打衣去,你太髒,滾,滾,滾!”

    如月屈膝行了個禮,跑到後面,讓另一個宮女上前侍候,自已則躲進後院角落中偷偷哭泣著。

    “如月,怎麼啦?”宮中管事張公公正好路過,尋了過來。

    如月抬起淚眼,張公公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她兩頰紅腫一片,“娘娘打的。”

    “她呼奴婢幾聲,我沒有聽到,她上來就是又打又踢。”如月指指身子,“這裡也好痛。”

    張公公看到她手中還抓著本書,“這是什麼?”

    “我在花廳撣書時,聽到她聲音,慌得出來,書都沒來得及丟下。”

    張公公隨手拉過她手中的書,直是嘆息,“娘娘的外表和心象截然不同的二個人啊!”

    一疊紙張從書中掉了出來。

    張公公撿起,如月也拭去淚水,湊上前來,她看到張公公忽然變了臉色。“公公,怎麼啦?”

    張公公拿起一個紅色的方方正正的紙張問道:“如月,你知這是什麼嗎?”

    “我不識字的,公公!”

    張公公四下顧盼,確定沒人,慌忙把掉落下來的東西塞進書中,拉著如月就出了宮門,直走到御花園深處,才停下腳。“如月,只怕我們要跟著娘娘受恙了。”

    “什麼意思呀,公公?”

    “娘娘那書中竟然是御書房中燕將軍的奏章,那是軍機重折,怎會在她書里,你想想啊!”

    “啊!”如月嚇得退後兩步,不敢碰那本書。“我只是打掃,沒有刻意翻,怎麼會這樣呢?”

    “如月呀,只怕這個娘娘不簡單啊!記得以前張妃娘娘不知何因突然病故,許多宮女和太監就被突然遣退回家,有些不久便不明不白死了呢。”

    “我不要,我不要。”如月嚇哭了,“我們又沒做錯事,為何要跟著她受恙呢?”

    “是啊,如月,你敢和洒家一起去找劉公公,把這個事說清楚嗎?”

    如月遲疑了下,重重點頭,她不想跟著那個兇惡的娘娘受恙,就是不說,今日的事被她知曉,她也會被娘娘活活打死。

    “好,那我們事不宜遲,你到時可要細細講清楚哦!”

    “放心,公公,如月有分寸的。”她堅決地說。

    正文:五十五,幾時杯重把,昨夜月同行 中

    又是一室清冷的月光,只時隔三日,同樣的月色,賞著,心境卻有了天壤之別。梅清音放下手中的筆,揉搓凍麻的手指,看著桌上一疊厚厚的《示兒手書》,淚潤眼眶。這幾日不眠不休,整日執筆,把自已所有的愛融在字裡行間,化成隻言片語,其實她想給的還有很多,但現在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坐在床側上繡著一件小兒衣衫的梅珍不知何時靠在床柱上睡著了。她天天洗呀抹呀,把個破舊清冷的冷宮硬是弄得象個鄉間閒適的小屋。

    冷宮不冷,爐火正旺,茶香四溢,床上的錦被,案上的書,源源不斷地從中宮運來,宮人們似乎把這兒當作了她的別宮,一點也不嫌麻煩。

    從早到晚,御廚房、作衣坊、花舍……里的宮人,找了理由繞到冷宮前轉上一轉,只為對她說幾句溫暖的話,就連劉公公和奶娘有次竟然把世子和公主也抱到了這裡,她從不知她有這麼好的人緣,但她沒有回頭,是不能回頭,所有的親情、友情、恩情,她都拒絕,一旦回頭,她就一刻也無法呆在這裡了,她會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會恨會怨,她不願那樣,漠然一點,淡薄一些,心會好受許多。

    只過一兩個時辰,東方的天空就會顯出青白色,皇宮又會迎來新的一日,她的明天又在哪呢?

    悄悄地開了門,走進霜寒地凍的小院。一陣風兒吹來,枝頭上幾片殘留的樹葉不舍地隨風而去,她撿起一片,撣落塵埃,眼角的餘光瞧見對面宮殿的屋頂上有個黑影動了動。

    她的身子晃了晃又重新站直。來冷宮的第一夜,她就看見了。夜深時分過來的,如飛鶯一般,輕輕落下,固執地坐在那裡,任寒霜沾肩,任冷風滿袖,方向就是她的小屋。所以她才不敢點燈,怕他看見她的無助和悲傷,怕他情急之下做出傻事。

    俊武的身姿,一看便知是燕宇燕大哥,夜半來,天明去,相望著,不言不語。

    她不喜歡別人的同情,她亦不會做出對不起別人的事,他懂的,於是,只是遠遠地陪著,漆黑的夜裡,孤寂的靈魂因他的存在而不哭泣。

    她不為任何人而感動,更不能欠下別人任何,第二天,她讓冷宮燃起徹夜的燭火,窗半掩,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她一切如舊,讀書,寫作,面容淡然如水。

    他該放心離去了吧!

    深夜裡,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就在門外。梅珍慌得從屋內跑了出來,還不忘捎件外衣裹住她。“小姐,怎麼啦?”

    門開了,女官恭敬地引著一個高大俊偉的男子走了進來。月光下,幾尺之內便看得分清,梅珍已盈盈跪下,梅清音心顫了一下,背過身去。

    “王妃先退下吧,朕和皇后說幾句話。”蕭鈞的聲音暗啞苦澀,隱著無盡的痛悔。

    梅珍擔心地看了一眼沒有表情的梅清音,不敢反駁,隨著女官走進了小院。

    “音兒!”私下裡,只有二人時,他總這樣親昵地喊她,每次他這樣一開口,她便會溫柔地笑前依向他。這一刻,她聽得只覺著心酸,從裡到外。而他更是象隔了幾個世紀,用了滿心的溫柔,終於,他又有機會這樣稱呼她了。

    “我錯了,音兒,我真是瘋了,竟然怨枉你,竟然把你扔在這裡,竟然把孩子從你身邊奪走。”他好悔,從劉公公哭著把那本阿樂宮中的奏摺送進來,再看到奏摺中夾著的皇后手書的育兒計劃,他什麼都明白了,顧不得哭鬧的孩子,他就匆匆過來,只想緊緊抱住他的音兒,求得她的原諒。

    “你一直都知,我其實很笨,不會治理國家,不會好好讀書,做事很衝動,幸好有了大臣們的輔佐,你的相助,一切都似乎還過得去,但音兒,你不知你就象我的性命一般,如果有人想傷及我的性命,我只會不顧一切地舉手痛擊。這不是在為自已開脫,我只想音兒看到我的心。這幾日,世子和公主日日伴我相眠,稍離我一刻,他們便痛哭不已,我知他們是懲罰我對他們母后的不公才如此。音兒,告訴我,怎麼辦才能讓你原諒我?我那日講的全是氣話,你離開的二年,我都能為你守身,登基這麼久,只有音兒為我生下一子一女,你說,我怎麼可能還要別人?一直以來,到永遠,我想要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我的音兒。”蕭鈞說到最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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