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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臣弟的消息,眾侍衛,隨小王出發。”向斌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冷聲喊道。侍衛們個個聲音宏亮地應聲,暗暗起誓,縱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救下皇后。
向斌出門前,回了回首,蕭鈞極力想浮出一個鼓勵的微笑,但沒有成功,他只是期待地揮了揮手。向斌點點頭,堅定地走出宮門。
頭上是熾人的白色天空,偶爾還有幾朵浮雲,一縷和風吹來,街邊的柳樹紛紛起舞。換了往日,向斌也會瞧上幾眼,溫和地笑笑,今日,他心事重重,臉緊繃著,領著侍衛們騎上馬,直奔刑部,他知道有幾位大臣私下和蕭瑋來往,他一直讓人悄悄監視著,問問,也許有些消息。他思量過,能動皇后的,也只有蕭瑋手下的羅干有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能耐,如今,與皇上為敵的,也只是蕭瑋,他幾乎可以鎖定目標,但蕭瑋把皇上劫去哪裡了,劫皇后又有什麼目的呢?他有些想不通,莫非他也知皇后是皇上的命?
“向兄,”左巷中,有一人騎著馬急呼著飛奔而來。向斌轉過頭,是衛識文。
衛識文儘量保持穩定,用正常的語調問:“向兄,皇后有消息了嗎?”
向斌搖頭,“我現在正去刑部查問點事。”
“城中搜查的情形怎樣?”
“還在進行中吧!但效果不大。”向斌憂心地說。
“向兄,你不要總想著民宅大院什麼的,有的地方說不定我們想不到,而別人卻剛好利用了這點。”
向斌覺得有理,“哪些地方呢?”他腦中靈光一閃,“煙花巷!”那些地方除了尋芳客光顧,其他人很少問津的,如把人藏那裡,太安全啦!
“識文,你帶一些人把全城的jì院全搜一遍,一有消息,快馬來報。”
“嗯,我來就是請命的,放心吧,我走了。”衛識文拱拱手,去兵部調兵。
表面平靜,其實他的內心好象火烤一般。他說過要死心,他也努力不去想梅清音了,可他滿腦子都是她微笑、吟詩的畫面和回憶,這些影像日日夜夜折磨他。他故意多攬些公務,想讓自已分神,希望自已慢慢能平靜下來。晴天突然霹靂,她遇劫的消息把他所有的努力全毀之一空,他現在只盼著能見到她,看到她好好的,其他能不能愛她都不重要了。
夜幕四臨,半輪明月高掛在天上,不時被片片浮雲掩蓋。杏花樓中各房燈火閃爍。通宵的笙歌艷舞又開始了。
突然,一切都停止了。
玉奴正在房中繡著一條素帕,也不禁抬起頭,“茗煙,外面怎麼了?”
茗煙打開窗,只看到院外的樓上樓下人影簇簇,還有一兩聲驚慌的叫聲,也覺著奇怪,“姑娘,好象是有些不對,我去看看。”
“嗯!”
茗煙打開門,沒走到院門,只見一大群官兵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在各個角落細細地尋著。她嚇得一激零,忙躲閃到一邊,再定神一看,領頭的居然是衛識文。
“不要害怕,只是在執行工務。”衛識文一臉憔悴,輕聲解釋,“茗煙,院中這幾日可有陌生女子來過,十六七歲的年紀?”
茗煙抖抖地指指樓上,“新來的姑娘一般都在樓上接受調教,這院中,只我和玉奴姑娘二人。”
“她不是新來的姑娘。”梅清音在他心中如仙子般純美,聽到茗煙把她說成新來的姑娘,衛識文不由地不悅,厲聲打斷。
“哦!”茗煙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他問,她才這樣答的嗎。
“茗煙。”玉奴聞聲,從房中走了出來,眼前的架勢,她也稍稍吃了一驚。
衛識文默默看了她一眼,她被他疲倦心碎的樣子呆住了。也只幾日沒見,他象受了什麼打擊,眼窩深陷,眼下生也許多皺紋,臉腮瘦削,下巴上的胡茬也沒細細打理。
士兵們回報,院中無人,他揮揮手,讓士兵們先出去,自已留了下來。
“朝中發生什麼大事了?”她問。
他傷心地看著她,一直抑制的痛禁慢慢浮上心頭,“她不見了。”
“她?”玉奴一愣,隨即明白是他不能愛的她,出動士兵來查尋,這個她想必身份不輕,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問,只直直地看著他,心如刀割,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她已經失蹤近兩日了,什麼消息都沒有。”他聲音顫抖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呼吸很沉重。已經近半夜了,煙花巷快搜遍了,仍是一點消息也無,他有些承受不住,看著玉奴,象溺水的人遇著一根浮木,忍不住要去依附。
她轉向他,用悲哀的語氣說:“不要多想,你盡力,然後就無遺憾。”
“我力不從心!”他噙著淚,痛心地說:“我已經不去想別的,只要她安全地回來,我看不見她也沒什麼。”
她嘆了口氣,喉頭哽咽,透不過氣來,為他無私的想法,也堅定心中對他不悔的戀意,她快步上前,踮腳擁著他,嘴唇相貼,迅速吻了一下,“有這麼多人關愛,她一定是個有福之人。上天有時遊戲人間,這只是短暫的分別,他日必還會重逢。去找吧!我等你!”說完,她回過頭跑進屋中,再沒出來。
衛識文撫著嘴唇,一股溫暖的情緒忽然回到心中,他凝視著小院,輕輕呢喃了幾句,和著夜色悄悄化為嘆息。
上天遊戲人生,誰與誰的相遇是無預期的,誰和誰的緣份也是不能意料的,那就聽天由命吧!
正文:二十九,淒淒去親愛,泛泛入煙霧 下
梅清音不敢相信自已竟然會被人雙手緊捆,扔在一間半明半暗的室內。
幾天前,她被一個黑衣人突襲後,她就被蒙上了臉,身不能動、眼不能看、嘴不能言,然後被塞進一輛馬車中,接下來便是在顛簸不停的車廂等著,只有在方便時和用餐時,勉強能動一下。
她想不通誰要綁架她,唯一肯定的是這個人是針對她的,而且是有預謀的,那場大火就是個說明,也許在宮外,那個人就盯上她了,也許時間還會更早。但這樣做,有什麼目的呢?她只是一個深居宮中的妃嬪,無官無職,不理政事,發揮不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功效。他們現又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呢?
無數的困惑在腦中打轉,仍不得其解。
起初,有些驚恐,細細想想,反到鎮定下來。既然已被劫持,她在心中也默默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生死有命,她不害怕,只是想到皇上,她的心就象撕烈一般,洞房之夜成了生死分離,她和皇上的緣就那麼淺嗎?
不,她不相信,她不願就這般乖乖束縛。她動動坐麻的雙腳,咬著牙站起來。這間屋子微微cháo濕,顯然許久沒有人進來了,窗戶有點高,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側耳細聽,沒有什麼聲響,這兒應離京城有些遠了。她奮力想掙脫繩索,怎奈力氣太小,繩索扎得太緊,她枉然地嘆口氣。
門突然開了,室內一下明亮起來,兩個身影閃了進來。迎著光,梅清音眯著眼,看不清來者是誰。直到領頭的人走近了點,她睜大眼睛,是位俊美陰柔如女子的男人,只可惜他臉上陰沉的表情破壞了那份俊美,人看上去如鬼魅一般。
他冷冷地掃過她全身,圍著她緩步轉著。
“這就是蕭鈞千挑萬選的梅皇后嗎?哎,不過如此呀,小孩子一個,蕭鈞的品味不高哦!”他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興奮和快意。
梅清音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說:“逍遙王到是名副其實----黑暗中的俊美幽靈。”她未曾見過蕭瑋,但聽別的描繪過,他剛剛幾句話,她一下就猜出了他是誰。
“哦,”蕭瑋挑高眉毛,“你到真是聰慧,不但不懼怕本王,而且還面不改色和本王談笑。嗯嗯,那些到也不是傳說,你確有點特別。皇后娘娘,離開了你舒適的宮殿,你心中難道一點點不害怕嗎?”
“害怕又能如何?可憐兮兮地哭一場,你就會把我送回宮中嗎?”
“不會,你可是我費盡了心思才請來的。”蕭瑋很坦誠,興趣盎然地看著她。雙手被縛,她卻一派恬靜安寧,他心中不禁也稱奇起來。
“所以為何要害怕呢,即來之,則安之,逍遙王綁我來這裡,我就好好地呆著就行。”
“呵,好一個即來之,則安之。那麼本王要殺你,也不怕了嗎?”
她淡笑搖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有一日,終歸塵土,早一時,晚一時罷了。”
“哦哦,對,對,殺你太便宜了。本王要把你賣到邊遠的jì院中,你心中一定也很欣然嘍?”他陰壞地笑著。
“王爺是男子,無論臂力還是體格,我都不是對手,王爺要如何,我無力反抗,這是上天造人的懸殊,並不能讓我心服口服。身在困境,皮肉受屈,留有一顆高潔的心,仍是污泥清蓮,心自坦蕩。”
“你……”蕭瑋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明明弱不禁風,怎象挫不跨似呢?
她看他詞窮,笑了笑,“王爺剛剛只是一番戲論,我不會當真,再說王爺是皇族高貴子弟,怎會做那勝之不侮之事?王爺,擄我這樣一個弱女子過來對你有何用呢?”她試探地問。
“你對我沒任何用,但你留在蕭鈞身邊卻是有用的。涼州之戰,你壞我太多事,我怎能再任其下去。”蕭瑋恨恨地說,氣他被她講得陷於被動之中,這小皇后,還是不能太忽視。
梅清音心一凜,看來他已知道她隨皇上親征涼州,聽他話中之意,應不會放她回宮,她心中不禁悲傷起來,臉上卻不敢露半分。她忽看到蕭瑋身後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短瘦的男子,笑著說:“只怕壞你之事的不是我吧!”
“你胡說什麼?”羅干一下竄了上前,兇狠地吼道。
她無懼地直視著他,“我有說你什麼嗎?羅俠士。”
“你認識他?”蕭瑋問著她,目光卻陰險地盯著羅干,話音開始冷濘。
“王爺,這個女子留著是個禍害,你讓屬下殺了她。”羅干搶聲回答,“騰”一聲抽出腋下佩劍,直指梅清音。
“住手!”蕭瑋一聲喝住,身影一下就閃在了梅清音前面。“羅干,這裡你是王爺,還是我是?”
羅干一臉灰白,收起寶劍,欠身拱手,“屬下不敢了。”眼角的餘光卻一再地刺向角落中的梅清音。
“羅干,要是你有任何事瞞住本王,切記你廣東的二十餘口!”蕭瑋冷冷地笑著,“你隨本王多年,本王的性格你再了解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