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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不會是“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罷!
一直驚於古人鍊字的功力,造境的準確。僅僅是十四個字啊,它為我們造出了一個怎樣也話不盡的淒涼意境。《杕杜》是西周時的民歌,陳陶是唐朝人,當中隔了上千年,但這千年又像沒隔似的彼此相通,我們只是從這扇窗口走到下一扇窗口,屋子裡的人在做他們的事,如斯如故。
勞役悲戚,我們不再多談。若無徹骨的悲戚就不會有那樣動人的悲歌。這其中的感情怎麼形容呢,我想起惦念這個詞,把它放上去,正正準確。
感情的最高境界就是心裡像勒了根鋼絲似的一直心中有他。
世上山高水長風雷閃電歲月轉換什麼都隔不斷的只有心靈深處的惦念。不管什麼時候想起,這根鋼絲都還勒在心上。習慣了,但是還是惦念。一朝見到,有的只是宛如未曾分離過一般的熟悉契合,久別之後的心情蕩漾不忍半分fèng隙的十指相扣眷戀。
所以我覺得征夫思婦是苦也不苦的,因為彼此一直心有牽掛,都還活在這個世上等待相聚。苦的是,獨身迴轉,千山萬水之後發現曾經溫暖的家園已經煙消雲散。苦的是,我在家鄉等你回來,等至白髮齊眉,可是,我依然等不到那一天。你不會再回來了,回不來了。
擦身而過,生死如河,你如何不等我就獨自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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