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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芷一開口,孟桓就變了臉色,陰鬱地盯著宋芷的側臉。
宋芷恍然不覺似的,開始為孟桓講解。
“這一段,是說元軍暴虐,所過之處……”
“閉嘴。”孟桓冷聲打斷他。
宋芷這倒是聽話地閉上了嘴,不繼續講了,嘴上還不肯服輸:“少爺不是說,隨便什麼都可以麼?”
孟桓興致索然地把宋芷放下來,方才那難得的幾分靜謐蕩然無存。
“你就是故意氣我。”孟桓將書從宋芷手裡頭抽出來,“就因為我不讓秀娘走?”
“上次我說過什麼?不許你再寫這些,你聽不懂麼?”
宋芷笑了笑:“宋芷現在是不寫了,因為入了冬,天氣冷,我的手拿筆久了就疼,根本寫不了字。”
上次孟桓將宋芷的指骨踩折了,又沒有及時救治,落下了病根兒,受不得寒。
孟桓呼吸微窒,別開眼:“既然如此,那你還要繼續招惹我?”
宋芷仍是笑,只是笑意有些悲戚:“少爺還有什麼不許我乾的,能一次性說完麼?宋芷拿紙筆記著,掛在床頭,日日背誦,謹記在心,如此才能不惹少爺生氣了。”
“你!……”孟桓氣結,心想,坐著陪屁的陪!看到他就來氣!就會氣他!
“哼!”孟桓拂袖,“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既然這麼不想我來,我便不來了。”
從宋芷這兒出去,孟桓越想越覺得氣悶,虧他剛才還想著跟宋芷和解,這人轉眼就拿刀子戳他。
“少爺!”迎面走上來一名婢女,打量著孟桓的神色,該是在宋芷那兒吃了癟,“含珠小姐請您過去呢,說是做了梅花糕,請您嘗嘗。”
婢女心裡有些不解,明明每次少爺去宋芷那兒,都會氣得個好歹,然後怒氣沖沖地出來,為何還執著地,偶爾便去呢?
也不知屋裡的那個先生,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心裡暗嘆一口氣,覺著還是跟著含珠比較保險,起碼有個孩子。
本以為孟桓會欣然往之,誰知他聽後,卻冷冷掃了她一眼:“這才多久,你們一個個都向著含珠了,是把她當女主人了麼?”
“你去告訴她,讓她省點兒心思討好我,安心養胎把孩子生下來,才是正理兒。”
作者有話要說:
註:《易州太守郭君的墓銘》選自《靜修先生文集》,也就是劉因的書。
第99章 葛屨一
到了臘月,轉眼便是年關。除夕夜闔家團圓,除舊迎新。
宋芷被允許和秀娘一起用飯。
含珠則抓緊機會,跑到孟桓面前刷存在感,將自己給孩子做的小衣裳鞋襪之類,拿給孟桓看。
孟桓對含珠的感覺十分複雜,他當時是不喜歡這個女人的,甚至隱隱對她存了幾分厭棄,趁著自己醉酒勾引自己。
但畢竟是自己酒後犯了錯,孟桓倒不至於把責任推到一個女人身上。
關鍵是,含珠因此有了孩子。
孟桓本人是喜歡孩子的,原本因為宋芷,孟桓只能把想要子嗣的心擱下。
男人本不必守什麼貞潔,這世上大多數好男風者,也都各有家室。但孟桓不希望宋芷有別人,以身作則,他也不想讓別人摻和到他們倆之間。
但突然有了這個孩子,孟桓確實是珍惜的,那些各式各樣的補品,都是給了孩子的。而非含珠。
已經第四個月,含珠顯懷了,小腹一天天隆起來,孟桓偶爾看著,也覺得期待。
含珠看準了這一點,便牽絆著孟桓,讓他在自己這兒多留了一會兒。等孟桓想起要去看看宋芷時,宋芷已經神色倦怠地回了屋,睡著了。
沒有守歲。
亦沒有什麼團圓。
在本該喜慶的日子裡,宋芷只感到了徹骨的寒,從四面八方撲過來,將他吞沒。他困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掙不脫,逃不開。
孟桓小心地拉開被子鑽進去,手環住宋芷的腰。
宋芷覺淺,原是熟悉的懷抱,可女人脂粉的香氣卻縈繞在身周,讓他有些厭惡。
宋芷半夢半醒地推了推,沒推開,反而被更用力地抱住。
他在黑暗中睜開眼,對上孟桓的視線,裡面有溫柔又歉疚的神情。
宋芷確實是困了,都沒力氣跟他鬧,靠在孟桓懷裡,重新閉上眼,就睡著了。睡夢裡是黑甜甜的,沒有任何其他的女人。
翌日清晨,是正月初一,元正節,文武百官齊聚於崇天門下,各國蕃客皆來此朝賀。孟桓作為四品大員,自然也要去朝賀,清早宋芷還在睡夢中,他便起了身。
等宋芷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了人,剛想叫蓮兒,蓮兒已經走了進來,手裡拿了一套新衣給他,喜氣洋洋地說:
“這是少爺特意吩咐,早早兒地就開始給先生準備的,說要先生穿上新衣,過新的一年。”
料子是上好的雲錦,暗紋精緻漂亮,宋芷接過來,一寸寸地摩挲。
新的一年?
……怕也不會與去年有什麼變化,只會更糟吧。
“少爺對先生的好,這可是獨一份兒呢。”
“獨一份兒?”宋芷反問,“那個叫含珠的,不是挺得少爺喜歡麼,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