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宋芷答不上來,總不能說他把藥扔了。
孟桓道:“你們漢人真是麻煩,隨便碰一碰便傷了。”
宋芷頓了頓,把話題又繞回到字上:“你這個宋字,比先前要好了很多。”
孟桓道:“若要把字寫得像你這樣好,要練多久?”
宋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道:“三五年?”宋芷的字是打小練,寫了十幾年了。
一上午就這樣過去了,臨近午飯時,宋芷道:“你寫漢文已有多年,不適合幼童開蒙時的練法。”
“想來你不會喜歡那些清秀娟麗的字體,改日我找幾幅筆力雄渾的字帖給你看看。你挑一幅自己喜歡的,往後便照著那樣練。”
孟桓笑了一下,似是而非地說:“我看你的字寫得很好,不能照你的練麼?”
宋芷道:“小人的字還算能看,卻沒法跟真正的大家比,少爺若想練好字,還是臨大家的字帖,我不想誤人子弟。”
孟桓點頭:“今日便到這裡,明日繼續。”
宋芷舒了一口氣,灌了口茶,隨後回了自己屋裡。飯菜是孟桓命人單獨送到屋的,畢竟是高門大院家的廚子,做的飯菜十分可口,宋芷飢腸轆轆,吃了兩大碗飯才罷手。
下午,宋芷留在屋內看書,約莫未時,聽得有人在門外說話:“哈濟爾請的那個漢文老師,就在此處?”
有小廝答話:“回小姐的話,就在這屋裡。”
那聲音又道:“替我把門打開,我要見見這漢文老師,可有資格做哈濟爾的老師。”
那聲音就響在門外,清亮非常,將宋芷從書中拽出來,隨即宋芷意識到:麻煩來了——這位說話的小姐是綽漫。
作者有話要說:
註:徐天麟、袁樞都是南宋人。
第11章 風雨三
在宋芷暗道不好的時候,門已經被打開了。
綽漫沒有進屋,只是站在門口向里張望,看到在書案前看書的宋芷,綽漫背著手,抬了抬下巴,簡短地命令道:“出來。”
宋芷知道這位小姐脾氣不好惹,因此順從地走出來,行了個禮:“見過綽漫大小姐。”
綽漫這才認出宋芷:“是你?”
“哈濟爾請的漢文老師是你?”
宋芷道:“正是不才。”
綽漫眼裡有狐疑和不信任的神色:“你如此年輕,憑什麼來教哈濟爾?莫不是你欺騙了哈濟爾?”
宋芷:“小人哪能騙得了少爺?”
綽漫心想也是,便問:“你都教哈濟爾什麼?”
宋芷道:“今日少爺命我教他習字。”
綽漫又把宋芷上下打量一番:“哈濟爾怎麼會讓你來教他?當今名士大儒比比皆是,你一個未及冠的小子,哪裡來的資格教他?”
宋芷:“小人也不知。”
綽漫撇撇嘴,似乎對這個漢文老師頗不滿意,轉頭問小廝:“哈濟爾呢?”
小廝答:“在花廳會客呢。”
綽漫點點頭,便打算去花廳找孟桓,臨走前又回頭瞥了宋芷一眼,眼神里滿滿的嫌棄。
“你也隨我來。”
綽漫到花廳時,才發現孟桓今日會的不是一般的客,竟然是太子真金,頓時把宋芷拋到了腦後,提著裙子便往花廳跑。
真金乃是今上的次子,由察必皇后所出。世祖長子朵只早卒,太子乃嫡長子,八年前便被冊立為太子,彼時正值而立之年。
如今八年過去,太子執掌中書令,為政公允寬厚,深得世祖寵信。但他尊崇儒學,推重儒臣,為此常與世祖政見不和。不過世祖與察必皇后感情甚篤,而太子又孝悌非常,因此世祖對這個兒子多方寬容。
今年二月,察必皇后薨逝,太子悲痛欲絕,險些哭得昏死過去,後來又設惡廬而居,為母后守孝,這一番折騰,太子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
孟桓並不是常能見到太子,他東征日本回來後,還是第一次跟太子面對面坐著說話,只見這大半年過去,太子錦衣玉食,先前瘦下去的下巴變圓了些,看著沒那麼消瘦了。
兩人聊著天兒,沒一會兒,聽到外面有個大呼小叫的聲音:“阿不合!阿不合!”
真金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是綽漫,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望著從門口衝進來的身影道:“綽漫,慢些,小心摔了。”
綽漫嘻嘻一笑,三步並作兩步,撲到真金的懷裡。
“摔不了,摔不了!”
綽漫撲到太子懷裡,宋芷卻沒有進花廳去,而是遠遠地站在了門外,垂手而立。
綽漫如今十六,與真金的兩個女兒年紀相仿,因而真金很疼愛綽漫。
真金佯怒道:“年紀不小了,一點禮數也沒有,蹦蹦跳跳的,成何體統!”
綽漫撒嬌道:“這不是看到阿不合太高興嘛!”
真金崩不住,樂了:“就你嘴甜。”
綽漫的外祖母姓弘吉剌氏,跟太子殿下的母后察必皇后是親姐妹,若按漢人的算法,綽漫應當叫太子姨表叔。
綽漫問:“阿不合在跟哈濟爾說什麼呢?”
太子聞言回過神,看了孟桓一眼,眼裡有些憂慮,卻也沒瞞著綽漫:“在說阿合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