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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芷道:“我如今身子已經大好了,不礙事的。倒是你,若是有活兒,自去做去,我的事可以自己來了,不必再勞煩你。”
蓮兒一慌,連忙道:“先生,奴婢是少爺吩咐來特意照顧您的,您可別趕奴婢走!”
蓮兒臉上的慌張實在太明顯,宋芷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溫和道:“用過早飯麼?”
蓮兒道:“用過了,謝先生關心。”
宋芷點頭:“那便進屋來吧。”說完正要推門,蓮兒趕在他前面把門打開。
“先生請。”
宋芷見實在拗不過她,也就隨她去了。
蓮兒進了屋,往手上呵了口熱氣,暖了暖手,才把手探到宋芷額上試了試溫度。
宋芷笑看著她:“你試試,真好了。”
宋芷因為在外面吹了涼風,臉上涼涼的,蓮兒試了好一會兒,才笑道:“果真是徹底退了。”
宋芷:“我還會騙你不成?”
蓮兒抿唇一笑,問道:“先生今日可有什麼安排麼?”
“看看書,沒什麼安排。”宋芷指了指椅子,“坐吧,這幾日照顧我,你辛苦了。”
蓮兒哪裡敢坐,只聽得宋芷說要看書,她看著那滿架的書,由衷地贊道:“先生如此博學,還這般勤勉!”
宋芷隨手從架上取下一本書,笑道:“正是因為不博學,才要勤勉。”
蓮兒想了想,又憂道:“先生身子才好,看書怕是要傷神。”
宋芷笑了笑:“看書不僅不費神,還能怡情養性。”
蓮兒猶疑道:“是嗎?”
宋芷在書案前坐下,他看書常常要做些筆記標註之類,因此抬手打算研磨。
蓮兒連忙一步上去:“奴婢來吧,先生。”
宋芷訝然道:“你還會研磨?”
蓮兒:“以前服侍薩蘭小姐,她也寫字的,不過不是漢文。”
宋芷本想說不必,但轉念一想,蓮兒被孟桓派來伺候他,若是不讓她做什麼,她心裡怕是不安,因而點了頭:“好,你來吧。”
蓮兒應了聲,上前替宋芷研磨,眼睛偷偷瞟了眼宋芷手裡的書,只是一個字也看不懂。
“識字麼?”宋芷突然問。
蓮兒搖頭。
墨已研好,宋芷右手執了筆,蘸墨,提筆在書頁側方寫下一行蠅頭小字。
“先生寫字真好看。”蓮兒道。
兩人正說著話,門突然開了,齊諾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少爺慢些。”
宋芷有些詫異,孟桓來了?
蓮兒卻是一驚,當下迎到門口,屈膝道:
“少爺萬福。”
孟桓跺了跺靴上的雪,一邊向屋裡走,一邊將紫貂答忽脫下來,隨手遞給齊諾,向蓮兒點了個頭,抬頭瞧見宋芷在書案前看書,嘴角露出一些笑容。
宋芷這才後知後覺地起身,向孟桓行了個揖禮:“少爺。”
孟桓道:“看你氣色不錯,是病好了?”
宋芷道:“多謝少爺關心,已經大好了。”
孟桓上前拾起宋芷方才看的書翻了翻,道:“身子才好,便應該多休息,看書費神,這些日子養的身子不白費了?”
宋芷道:“小人哪有那麼嬌弱。”
“沒有嗎?”孟桓笑了笑,“喝藥還怕苦的人。”
宋芷:“……”
此時蓮兒還屈膝在一旁沒能起身,聽到孟桓和宋芷說話的熟稔親昵程度,越發覺得自己這些日子起早摸黑的辛苦沒有白費。
這時孟桓向蓮兒擺了擺手:“起身吧,去帳房那兒領賞。”
蓮兒心中微喜,卻沒有表露出來,微低著頭:“謝少爺。”說完便躬身退了出去,細心替幾人掩好門。
孟桓又對宋芷道:“我給你拿了件答忽,你再出門時便披著。外面風大,又冷。”
齊諾應聲把那件白色的答忽遞過來,看著是上好的銀狐皮毛,想必一定很暖和,宋芷只看了一眼,卻沒有接,輕聲道:“少爺,小人受不起。”
孟桓蹙眉:“你還記著那天的事兒?”
宋芷不語,便是默認了。
齊諾在一旁卻驚到了,那天的事兒?是罰宋芷跪的那天?
那天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嗎?
是因為那天的事少爺才對宋芷這麼好的?
孟桓似乎有些無奈:“方才我見你行色匆匆,想來是外面冷,你跟我賭氣,又何必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那天的事就掲過了,以後我不會再提,這答忽當是賠禮,你看行麼?”
齊諾徹底震驚了。
他的少爺,什麼時候這麼親切可愛了?
賠禮?
孟桓長這麼大還沒給過誰賠禮。
但今晨見宋芷縮著肩膀匆匆走過,明顯是被凍到的樣子,孟桓不自覺地便有些惱意。
這人病了這麼多天,也不知愛惜自己的身子。
宋芷養病的這些日子,孟桓除了第一天晚上來過一次之外,再沒來過,這麼多天沒見人也沒什麼感覺,今晨驟然瞥到他的身形,才約莫感受到一絲絲想見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