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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芷叫了孟桓的名字,蓮兒頓了頓,也沒說什麼,搖頭說不是。
“蓮兒只是說句實話,沒有人教蓮兒怎麼說。”
“先生何必……跟少爺硬碰硬呢?”
宋芷不耐地閉上眼,擺手:“你不用說了,出去吧,我不想聽。”
蓮兒看了宋芷一眼,有些嘆息,當初宋芷跟孟桓走到一起,她也是出了力的,當然,她是為自家主子著想,可到現在,卻也是真的憐惜宋芷,跟孟桓這麼折騰著。
如今孟桓的爹娘都沒回來,兩個人就鬧成這樣,等孟桓爹娘回來……那還了得?
如今宋芷雖然在孟府里住著,可兩人卻很少見面。
孟桓來看過宋芷一兩次,被宋芷關在了門外,他便也不來了。
宋芷偶爾會聽到下人們說孟桓的消息。
譬如,孟桓此番討賊有功,跟著上次征亦奚不薛一同進行了封賞,從五品的樞密院經歷擢為正五品的院判,兼從四品信武將軍。
孟桓尚不滿二十一,就已經是四品大員,除了他本身出身,更是他本人能力的證明。
聽說京里有許多大員暗地裡打聽著,想把女兒許給二十歲還未娶妻的孟桓。
婢女們一邊說,一邊紅著臉做個白日夢,犯個花痴。
除了升官加爵,孟桓的傷也會被下人們拿來閒談。
“聽說是被亂賊的流矢傷到的。”
“區區一群逆賊,也敢傷我們家少爺?”
“可不是嘛,據說少爺雖然受了傷,可還是很勇猛,沒幾日就生擒了賊首。”
“那傷在何處?你們可有看見?”
“傷在腹部,出了好多血呢,這麼些天了也沒好。”
“是啊,裴先生說,這傷就得養好一陣兒才能痊癒。”
宋芷閉上眼,用手撐著額,微蹙著眉,原來果真是討伐林桂芳時受的傷。
孟桓一直沒提過,也沒有表現出來。前幾日聽桃兒說起,想問也沒問出口。
……難怪那天總覺得有血腥味,原來是孟桓身上的傷。
雖然世祖批了假,孟桓養傷沒幾日,就主動繼續去樞密院了。
畢竟在府里待著也沒意思,還鬧心。
轉眼已是四月,朝中有大臣名阿塔海,求軍官習舟楫者同征日本,世祖很快下了旨,命元帥張林、招討張瑄、總管朱清等準備征日,以高麗王就領行省,規畫日本事宜。
征日一直是世祖心頭一根刺,如今世祖春秋高,許多事漸漸力不從心,時常會罷了早朝不去,朝中大事多經南必皇后轉告給世祖,由太子真金來處理。
而征日之事,孟桓也一直很在意,畢竟他在那場戰爭中敗過,雖然他不是主帥。
但孟桓卻與世祖一樣,想將日本攻下來,因此與張林等人走得很近,向太子求了旨意,參與征日事宜的計劃。
這天,孟桓剛剛從張林那兒回來,一群人商討了大半日的詳細計劃,從軍備到路線,回孟府後,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似的,亂亂的。
日本不是打不下來……只是前兩次,都遇到了該死的海風,他們的戰船無法抵禦,這才落敗,因此戰船是致勝關鍵。
孟桓一邊揉按著太陽穴一邊想等他反應過來,腳步已經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宋芷的院子裡。
孟桓忽地想起,他已經許久沒見過宋芷了。
宋芷不願見他,他也有心故意冷落宋芷,一來二去,便到了這般尷尬境地。
孟桓步伐躊躇了一下,想走過去,又拉不下臉。
“少爺想去看宋子蘭麼?”齊諾在旁邊問。
孟桓瞥了他一眼,心說算了,便是過去了,恐怕也是吃閉門羹。
剛想抬腿走,就看到一個侍奉宋芷的婢女慌慌張張地從身邊跑過,連禮也沒向他行。
孟桓一把抓住她,問:“急急忙忙地做什麼?”
婢女一看是孟桓,連忙道了個萬福,說:“少爺,您來得正好,宋先生方才要自縊呢!”
自縊?孟桓的腦子轟的一聲。
不可能。
孟桓拔腿就跑,只覺得生平也沒跑這麼快過,等到了宋芷門口,孟桓猛然推開門進去,正看到宋芷坐在椅子上,蓮兒抱著他在哭,宋芷一臉無奈,而房屋中央,房樑上赫然掛著一道用布條綁起來的繩索。
孟桓喘了口氣,看著眼前活生生的人,冷汗這才開始後知後覺地往外冒,手足冰涼,方才那顆似乎停止跳動的心,重新活躍了起來,一下一下在胸腔里,“咚咚!”作響。
慶幸。他還沒事。
隨即是莫大的恐慌,這恐慌比那天得知宋芷要跟著張惠去揚州還要大,還要劇烈,讓他在剛剛那一段時間裡,大腦幾乎喪失了思考的功能。
他沒了怎麼辦?
孟桓根本沒有這樣考慮過。
不會的,不可能。
眼下看到人還活著,孟桓的眼眶幾乎有些模糊了。
恐慌之後,便是憤怒。
孟桓猛然衝上去,將蓮兒一把推開,揪著宋芷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問他:
“你在搞什麼?”
宋芷被突然衝過來的孟桓弄得一愣,而後皺了眉,去掰孟桓的手。
“你弄疼我了。”宋芷說。
孟桓冷笑:“要自縊的人還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