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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心底驚了驚,秀娘早年也是貴族的家生子,不是沒見識的人,一看便知道,這塊玉佩絕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
秀娘將玉佩重新塞回到宋芷的衣領里,一時間驚疑不定。
她的少爺,一個寒門書生,哪裡來的這樣貴重的玉佩?
宋芷的品性,秀娘是相信的,絕不是偷來的,這樣貼身放著,一定是某個極重要、極珍貴的人送予他的,很有可能是心上人。
但宋芷從未對她提過。
早春受了寒,春雨連綿了大半個月,宋芷的病就纏纏綿綿了大半個月,總是精神倦怠,身子不爽利。
秀娘看著覺得心疼,那塊玉佩又時不時地在腦海里轉悠,想找機會問,又覺得宋芷不會如實告訴她,不是不讓宋芷有隱私,而是這樣貴重的東西,事關重大。
加上有了“心上人是一個官家小姐,並且送了名貴玉佩給宋芷”這樣的猜想在,秀娘再看宋芷,就覺得怎麼看怎麼不對了,連笑也仿佛帶著憂愁,看向窗外總像在懷人。
於是秀娘隱晦地問他:“少爺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宋芷撐著下巴看窗外的雨,淅淅瀝瀝,點點滴滴,從房檐上落下,雨落如珠,一顆顆砸到門前的青石板上,水滴石穿,經年累月的雨水將石板砸出了一個小小的坑,裡面盛滿的積水,雨珠再往下滴時,便砸在小水潭上,砸起一地水花。
聽到秀娘問話,宋芷回頭沖她笑了笑,說:“我能有什麼心事?”
秀娘說:“少爺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哪能瞞得過秀娘?”
宋芷笑說:“真沒有。”
秀娘:果然不肯說。
“我猜,少爺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宋芷心裡一突,這也能看出來?是不是自己露餡兒了?面上卻依舊冷靜,笑道:“秀娘瞎說什麼呢。”
“少哄我,”秀娘說,“我活了半輩子,還能看不出來你這點小心思?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姑娘對你無意,還是姑娘家裡人不同意?”
還真給秀娘說中了。
但這怎麼能承認,宋芷說:“真沒有。”
秀娘面露狐疑,嘴這麼嚴,看來那姑娘不了得。
宋芷拿出殺手鐧:“我只是看著這春雨,就想起五年前的春天……”
李含素逝世那天,也是春天,下了細雨。
秀娘無奈:罷了,日後再慢慢問。
二月,興順胡同的杏花開得正盛,一大簇一大簇,如一片粉白的雲。
白滿兒坐在去年宋芷為她立的鞦韆上,滿腹少女心事。
海棠花在她頭頂開的熾烈,白滿兒孤零零地自己搖著鞦韆,腳踢著地下的石子,心想:她的蘭哥不想娶她。
秀娘問過宋芷之後,也不想讓白滿兒這邊空空吊著,便隱晦地向白阿朱提了一嘴,白阿朱雖然疼惜女兒,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只好勸女兒另覓佳偶。
可白滿兒才十五歲,哪裡懂得什麼叫放手。
自此後日漸消沉,很快就瘦了一圈,圓潤的下巴變得削尖。
白滿兒瘦了,宋芷也瘦了。
孟桓是二月下旬回來的。
回來的那天,陽光燦爛,金光大片地往下灑,宋芷在街坊聽到討亦奚不薛的軍官回來了,精神一震,飛一般地就跑了出去,秀娘喊也喊不住。
只可惜,宋芷出去後,得知軍官們都進宮面聖去了,他慢了一步。
宋芷只好怏怏不樂地回來,看得秀娘滿腹疑惑,軍官回來關宋芷什麼事?
莫非那塊玉佩不是心上人送的?
不可能,看宋芷那個寶貝的模樣,時不時都要摸摸胸口,絕對是心上人送的。
“蒙軍凱旋歸來,少爺這麼高興做什麼?”秀娘試探著問。
宋芷說:“沒有,只是連日精神不好,看個熱鬧罷了。”
秀娘更懷疑了。
大舅哥在軍隊裡?
……那也不至於這麼開心吧。
但宋芷回來後,整個人確實都興奮了不少,眉間眼底有藏不住的笑意,雖然宋芷在極力忍耐,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明顯,但以秀娘對宋芷的了解,哪能看不出來他是真高興?
“少爺,”秀娘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於是說,“少爺的主顧是不是快回來了?”
宋芷愣了愣,剛想說是,就反應過來,這要說是,不就露餡兒了嗎?
於是搖了搖頭,“主顧何時回來,我哪知道?”
秀娘:不是主顧家的姑娘?
那還能是誰?
第76章 君子於役二
孟桓回來了,然而宋芷卻因為秀娘的緣故,沒敢立即回孟府去,並且悄悄給孟桓去了信,告訴他過幾日再回孟府。
可即便如此,那顆想要見面的心又怎能完全壓抑住呢?
即使宋芷不肯說,什麼也不肯承認,但秀娘能看出來,宋芷欣喜又焦躁,似乎迫切地想要見什麼人,卻只是每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百無聊賴。
秀娘心裡頭明白,宋芷這是顧忌著她,所以不願表現出來。
秀娘無奈又好笑,她的少爺,怎麼如此不坦誠呢?
有心想問,又問不出口。
秀娘是真心想知道,那個讓宋芷整日牽腸掛肚的女子是誰,同時心底也有隱憂,懷疑宋芷不肯告訴她,是因為那女子是蒙古人。平心而論,秀娘不太在意少奶奶的家世門第,只要品性好,身家清白,是正經女子便可,但這不包括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