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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澤立刻明白酒水裡放了東西,一邊掙扎一邊別開臉,可仍然咽下不少的酒水。
青辭鬆開手,他痛苦地咳嗽起來,原本就無力的身體泛起陣陣麻意,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任憑對方把他帶離寢殿。
然而青辭還沒有走出太玄殿的範圍,就和追趕來的三大營眾撞了個正著,瓢潑大雨落在石階上,浸染得天地一片不見天日的灰暗。
許延從人群走出,他一路上搜查著躲藏的青辭,搜尋無果,便猜測在這種境地,對方要如何才能翻盤,一想到皇宮中謝臨澤,他整個人都慌張起來,當即向皇宮趕去,卻還是來晚了一步。
四周的士卒們已經團團圍住太玄殿,拉起弓箭對準青辭,卻因為對方挾持在面前的皇帝,而遲遲沒有動手。
不過數息功夫,謝臨澤就已經被大雨淋濕,漆黑的鬢髮黏在毫無血色的臉上,身後的青辭停下腳步,他便明白應該是許延的人趕到了。
青辭站在石階上,望著下方的眾人,輕聲身邊的男人道:“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被逼到這種地步,還真是小瞧了季六,看來他為了你真是動了大怒。”
謝臨澤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沒有想到吧,他能揪出你的狐狸尾巴,不僅讓你身敗名裂,你將還會死在他的手下。”
青辭也笑,“那可未必,阿澤,你別忘了你還在我手上呢。說起來,季六這個人已經完完全全變成權利的走狗了吧。”
謝臨澤受他挾制,無法動彈,只能嘲諷地冷笑:“你以為他是你?”
“我記得季六最不喜歡的就是權利鬥爭,所以才放棄了季家公子的身份。他立足廟堂,便已經違了本心,權利你也知道。”青辭的聲音帶了幾絲蠱惑的氣息,“權利就像是漩渦,沒有人掙脫開,只會越陷越深,你覺得季六追殺我是為了什麼?”
“你以為是為了你?還是因為我擋了他的權柄之路?”青辭微笑,“你為什麼會一而再地去輕信一個人呢?”
兩方人在大雨中劍拔弩張,數丈外士卒中的許延握緊了陌刀,手背上青筋跳動。
謝臨澤閉上眼睛,“夠了,事到如今你應當多想想你會以何種方法死去,而不是在這裡挑撥離間。”
“我死你就會死,為了你時日無多的命,只能請季公子讓個路了。”青辭看向對面的許延,“給我準備一輛馬車,打開城門!”
雨水落在許延挺拔的鼻樑上,他的目光盯著青辭挾持住的男人,對身邊的士卒開口:“去準備車馬。”
雷龍在密布的陰雲中翻湧,雨滴在石磚飛濺,水流順著石階嘩啦啦淌下,青辭一步步走下,四周的士卒們分散開。
他帶著男人翻身上了馬,看了一眼遠處臉色鐵青的許延,淡淡一笑,抓著謝臨澤的頭髮讓他吃痛仰起頭,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頸,青辭的袖口裡抽出一把匕首,在指間轉了轉。
在這樣近的距離中,匕首的每一次旋轉都可能劃開男人的喉嚨。
這舉動無異於示威,許延簡直怒不可遏,刀鋒刷地從鞘中拔出,“青辭,你就只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嗎?!”
青辭自若地朝他頷首,收回匕首,駕著馬車飛快地向宮門馳去。
許延立刻吩咐手下眾人,“在城外設置關卡,三大營埋伏等候信號,一旦救回皇上後就殺了青辭。”
馬車一路疾奔離開皇宮,穿過市集,青辭又抓了一個百姓,拿劍相抵讓他駕車,他低頭看了一眼肩上裂開的傷口,回到車廂中,看見謝臨澤正倒在地板鋪著的毛氈上,咬著牙使力挪動身體,便道:“別費力了。”
謝臨澤疲憊地吐出一口氣,“你也知道我活不久了,還抓我做什麼?”
“你的身份尊貴,無疑是最好用的人質了。”外面雨聲朦朧,青辭撕開一截衣擺,將流血的傷口重新包紮一下,“阿澤,你給人包紮的手藝還真是不能恭維。”
謝臨澤嗤笑,不再跟對方說話,擔心著現在許延的動向,不料青辭就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你是不是在等著季六來救你?”
他眯起眼睛,“難道季六還會放過你嗎?”
“我們都知道季六會追來,那他又是否知道城外有埋伏的兵馬在等著他?”
謝臨澤的臉色變了。
青辭包紮完,車廂正前的帘布是掛起的,他可以清晰的看見外面的情況,拿劍指著車夫的背脊,“繼續向前走。”
厚重的城門兩邊打開,守城的侍衛警惕地嚴陣以待,卻不敢上前,馬車駛過,煙塵滾滾。
離開城門一段距離,四周的景色變成蒼翠樹林,謝臨澤被青辭扶起,他的身體完全麻木一片,聽見對方道:“阿澤,你知道嗎?我自進京以來殺了那麼多人,壞事做盡,唯獨一事讓我後悔過。”
謝臨澤笑意嘲諷,“怎麼?讓我猜猜,難不成是你背叛我的那一回?”
青辭看著他的面容,聲音像是嘆息,“正是。”
“每次你說起謊就像真話一樣,無比真心實意,現在是,先帝之死也是。”他的笑意漸深,“你還記得你不久才說過的話嗎?讓我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輕信於人。”
青辭毫不在意地道:“被你識破了,看來下次應該再情真意切一點。”
“——沒有下次了!”謝臨澤在瞬間掙開他的束縛,一手攜著全身的力氣狠狠擊向對方肩膀的傷口,一手掐住他的脖頸。
轉眼間兩個人之間形勢逆轉,青辭微微皺眉,“你以為憑現在的你能殺得了我?”
第80章 路轉
他的肩膀滲出一縷縷的血跡, 浸染在天青色的袍子上,喉嚨至於對方的掌下,不慌不忙地注視著對面將他抵在車廂的男人。
謝臨澤身上的藥性已經去了七七八八, 但是力氣仍然難以凝聚, 勉強制住對方,他方才聽到一聲銳物落在毛氈上的悶響, 料來應該是青辭袖中落下的匕首,便用另一手順著方向摸索去。
青辭一見他的動作, 便轉過視線, 果然看見落在毛氈的匕首, 立刻去阻,然而太晚了。
謝臨澤的手指已經觸碰到匕首,毫不猶豫地甩開刀鞘, 動作快到至極,只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刀鋒已經精準地刺向對方的心臟位置!
鋒利的刀尖沒入皮肉一截,便再難以前進一分。
青辭死死地握住男人的手, 兩人的力量在半空中互相較勁,以至於謝臨澤的手腕有些顫抖,“你想要我死?”
“這不是理所應當嗎?”謝臨澤的鼻尖滲出細汗, 他咬著牙,“父皇之所以會遇刺,母后因病而亡,全拜你所賜!”
青辭握著他的手腕, 刀尖抽離皮膚,湧出血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騙你啊,我可不想跟你不死不休,我知道無論我對你做了什麼,看在我身世如此坎坷的份上,你覺得我可憐,可悲——不會真正要了我的命,可涉及到你的爹娘,那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