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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澤點了點頭,朝季函揚聲笑道:“溫香軟玉好好享受。”
他留下這句話,帶著青辭繼續向前走去,院中生著一棵參天大樹,蟬鳴陣陣起伏,陽光斑駁成碎金撒了一地。
季函咚咚咚地下了樓,再一看兩個人已經不見了影子。
“公子請進。”作盛裝打扮的美貌侍女們推開門,“妾身去打酒,請等候片刻。”
青辭看著侍女們進了裡屋,一轉身發現謝臨澤正坐在案幾邊翻開著什麼,他走近道:“阿澤,我告訴你一件事。”
謝臨澤目不轉睛地看著書頁,半晌才回道:“嗯?什麼事?”
青辭不由湊近一看,注意到書上畫的滿是交纏在一起的男女,頓時愣一愣,“阿澤……”
謝臨澤轉過身,拿書擋在臉前,露出一雙滿是笑意的桃花眼,“越羅院不愧是京城第一勾欄啊,連姿勢也這麼與眾不同。”
青辭過了數息才微笑道:“那你要喚一個侍女來嗎?”
“不必,我娘要知道了非得打死我,況且這些書的好處,要等以後我討著媳婦了再說。”他說著把那春宮冊子往懷裡塞去。
青辭抬手攔了他的動作,“等等,這書你未必你買得起。”
“不用擔心,我帶夠了銀子,不然怎麼買得起越羅院的松醪酒?”
青辭一笑,“真的嗎?”
謝臨澤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摸了摸腰間的錢袋,發現已經空空如也,連忙翻了一遍渾身上下,卻連半個銅板都沒有找到。
少年瞪大眼睛。
“我剛才就想告訴你,你的錢袋怕是被剛才的乞丐偷走了。”青辭嘆息一聲,“只是你走得太快,根本不聽我說話,現在再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正在謝臨澤凝噎時,裡屋的門打開了,侍女們提著松醪酒出來了,馥郁的酒香四溢。
“走吧?”青辭說完見謝臨澤挪不動腳的樣子,又道:“要不然去問季函他們借些銀子?”
“不行,那太丟份了。”謝臨澤搖了搖頭。
侍女們見他們竊竊私語,猜出來兩人沒了銀子,不由笑成一片,其中領頭的姑娘,舉著一壺松醪酒,“小公子還要不要這酒了?越羅院號稱京城第一風雅地,像你們這樣的窮書生學子若是銀子不夠,可以通過破解難題在此玩樂,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謝臨澤一聽挑起了眉,“正合我意,不知是何題?”
侍女們便將兩人引去了正廳,由管事的出了題目,要求在半盞茶的時間在屏風上題詩畫景,所畫要符合一個雅字。
僕從推來四面巨大的空白屏風,不留空隙的將謝臨澤圍了起來,隔開外面的聲色,屏風之中一木凳,備著筆墨。
青辭走上二樓,上面散落著不少觀看的人群,低聲細語的議論著,季函快步迎上來,一連串地急問:“怎麼回事?殿下怎麼會在下面畫景?半盞茶做出一幅丹青來?小雞啄米嗎?這不是刁難人嗎?”
“先看看吧。”青辭向下望去,看著少年蹺著腿坐在木凳上,不急不緩地咬著筆桿思索著,等到身邊季函都急躁起來,才開始在屏風上動筆。
半盞茶的功夫很快過去,謝臨澤畫完走了出來,只見屏風三面皆淨,唯正前畫了一副蘭圖,那蘭葉一展一舒,韻味似乎要順著畫面流出來,在底部用紅砂筆書了一行詩。
——芝蘭之室,香自成亭。
四周的看客響起來一陣讚嘆,青辭還有些怔忪,謝臨澤已經接過了侍女遞來的酒,對著人姑娘輕笑著道謝。
他生得極為俊美,顧盼生輝,這一笑讓姑娘羞紅了臉。
謝臨澤贏了酒心情極好,招呼著青辭離開越羅院,季函跟上前,無奈地捂著額頭,“殿下,你在越羅院出現萬一被人識破身份怎麼辦?”
“唔,說起來的確是個麻煩事。”謝臨澤嘴上雖然這樣說,但臉上還是一派漫不經心。
“等等殿下,別從正門走了,我讓人引你從後門離開,早些回宮。”季函喚了一個貼身扈從,吩咐他保護殿下回宮。
“不必了,我認得路,後門嘛。”謝臨澤擺了擺手轉身離開,留下的季函僵立片刻,只得嘆了口氣。
正午過後的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謝臨澤嗅了一口酒香,“青辭,你今天有口福了。”
“是啊,多虧了阿澤,不過你若是言明身份,那幅蘭圖的價格可要遠遠超過松醪酒。”
“那多無趣。”
兩個少年人並肩走著,穿過剛才來時那條遊廊上的時,兩人看見一個刀疤臉的大漢也在跟侍女買松醪酒,非常粗暴地接過了酒,也許是嫌她動作慢,還搡那侍女一把,把人推摔在地。
青辭微微皺眉,快步上前把侍女扶了起來。
刀疤臉瞪了一眼青辭,拿著酒離開,經過後面的謝臨澤身邊時,少年聽清楚了男人罵了一句話,讓他錯愕起來。
並不是那髒話有多少難聽,而是帶著濃濃的北嬈人口音。
他倏地回過身,青辭見狀問:“怎麼了?”
謝臨澤眯起眼睛,“跟上他。”
兩人尾隨在刀疤臉身後,小心隱蔽的行蹤,穿街走巷跟到了一戶簡陋的土階茅屋。
刀疤臉警惕地張望一番,見沒有什麼異樣,推開門走了進去。
謝臨澤和青辭趴在屋頂的糙棚上,撥開雜糙留出一道fèng隙,無聲地向下看去,發現裡面穿梭著不少幾個壯漢,桌子上擺滿了已經製成了火藥以及鳥銃,為首的人喝了一句話,似乎是在斥責買酒的漢子,接著兩人嘰里呱啦的吵了幾句後,刀疤臉只能在為首之人的命令下把火藥裝箱。
糙棚上謝臨澤握緊了拳頭,壓低聲音,“北嬈人竟然在京城私自製造火藥,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阿澤。”青辭看清了他的神色,“先別急著動手,這件事背後深不可測,我們先通知進宮稟報陛下,等陛下派遣三大營過去。”
謝臨澤看著下面,過了數息才道:“不行,他們已經準備走了,等三大營太遲了。”
“他們有這麼多人……”
“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謝臨澤打斷他,“你在上面放風,我去處理掉他們,別下來。”
不等青辭再多說,下一刻少年從糙棚頂砰地落下,雙手攀著橫樑一盪,狠狠一腳踢上刀疤臉腦袋,頓時把他踹出去一丈多遠,砸在暈了過去。
謝臨澤落在桌上,四周的北嬈人們震驚地哄亂起來,不待他們反應,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放倒了第二個,身後一個壯漢猛地衝上來,持刀正要狠狠地砍上他的脊背!
他聽見破風聲,手臂撐在桌上倏地一翻身險險避過,下一刻毫不猶豫地橫腿一掃,把人轟地絆倒在地。
前方又有人提拳打過去,謝臨澤倏地抬手,接住這氣勢洶洶的一拳,呼嘯的勁風揚起他的鬢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