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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量了一圈樓閣,“你們這些個藏在下水溝的老鼠。”

    許延沒有說話,在考慮從現在這個距離挾持住季函的可能性。

    季函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容越發陰狠,“我真是想知道,如果把你的腦袋送到謝臨澤面前,他會是什麼表情?”

    許延掃了一圈屋裡的侍衛,“誰摘誰的腦袋,還說不定呢。”

    “你該不會真以為憑你一個人能殺得了我這麼多侍衛吧?”季函想了想道,“還帶著傷?”

    許延神色凌厲至極。

    季函從椅子上起身,“告訴我,你把除去北鎮府司這件事告知謝臨澤,他說了什麼?”

    許延語氣森寒:“他什麼也沒有說,你不用再想著操控於他。”

    季函大笑起來,“想來他也不會對你說什麼,你該不會真以為你幫了他吧?是我操控的他?”

    許延一字一句:“你什麼意思?”  

    “你知不知道在嶺北追殺你,帶回謝臨澤回京的是什麼人?”季函不等他回答便道,“是玄蠍衛,可他們究竟是受命於是何人,你又清楚嗎?”

    “清露殿上一齣戲,無數人不敢談及的秘密,你以為是讓我的狼子野心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挾天子令百官,冒天下之大不韙。可事實上呢,就連整個季家,也不過是棋盤上的傀儡罷了。”

    季函走近他,周身的氣勢凌厲逼人。

    這麼近的距離里,許延根本忘了這是抓住對方的機會,他混亂的思緒沉浸在這一番荒誕不經的話里,無數念頭在腦海里飛快竄過。

    “真正在朝野上隻手遮天,將謝臨澤囚在太玄殿的人,你也見過。”

    許延意識到了什麼,不敢置信地抬起頭:“青辭?”

    季函笑容寒徹:“是,正是大昭國師——青辭。”

    “區區一人怎麼可能凌駕在季家之上?”許延從驚詫中醒過來,“若真如你所說,那他為何要救我……”  

    “你覺得我有必要找人替罪嗎?”季函嘲諷地道,“除了斥狼鐵騎,他的手裡不僅有玄蠍衛,還有統御四方的三軍兵權,以及京中禁軍、三大營,穆家亦隸屬其麾下,你說他為什麼能凌駕於季家?”

    “至於他救你,是因為想通過你挖出白駒門,再藉以季家的手剷除你們。先前也是一樣,利用你對付我,只犧牲一個紈絝子弟就能拔去北鎮撫司。”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住了。

    許延僵硬得如同一座石雕,只聽季函的聲音繼續道:“沒有人再比青辭更會借刀殺人,這世上唯一能和他抗衡的勢力只有季家,而季家現在因為你,已經失去了北鎮府司。”

    季函最後輕蔑地看著他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到這裡來?”

    沉靜半晌的許延終於出聲:“說完了?”

    季函一愣,沒料到他是這麼個平靜反應。

    “你就算知道一切,這些年又做了什麼?”許延淡淡地看著他,“無論你和青辭是否能抗衡,謝臨澤還是被關在宮中。”  

    季函錯愕一瞬,接著臉色異常難看起來。

    “能夠改變局面的人只有我。”許延宣告道,“你既然告訴我這些事,所要的結果不會是想中青辭的計殺了我,白駒門會如你所願,幫你彌補上北鎮府司的空缺。”

    他說完不再看季函一眼,轉向外走去,一屋子護衛一時不知該不該攔,皆看向季函。

    季函道:“你要去哪?”

    許延腳步不停,目視前方,額角一條跳動的青筋異常明晰,聲音和他的雙眼一樣寒徹骨髓:“——我要宰了青辭。”

    ——

    皇宮的最高處是欽天監的觀象台,天上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漫天雨絲,謝臨澤撐著一把油紙傘,走上延綿的石階,呼嘯的狂風鼓滿了他的衣袍。

    到了觀象台,掌察天文、推演歷數及占候的儀器散落在四周,蒙著細小的水珠,滿地積著大大小小的水窪,石欄邊立著一人,沒有撐傘,衣袂潮濕,回眸對來著來人一笑:“我就知道,只有你會到這裡來找我。”  

    “是你引走的許延。”謝臨澤淡淡地看著他,走到石雕圍欄邊,“季函是不會殺他的。”

    站在這裡可以將整個皇宮一覽無餘,還能看到遠處京城的街道,一片深黛色的天際。

    “你就這麼肯定出動的是季家,而不是穆家嗎?”青辭淺笑,“若是穆河為弟報仇一定會殺了他的。”

    謝臨澤皺起眉鋒,目光變冷。

    “放心。”青辭安撫一般地道,“我引他出去只是因為他很礙眼,著實沒有想到,季六長大了會是一把鋒利的好刀,你當初若是讓他留在宮裡,也許他並不會死在朝堂鬥爭里,反而會早些適應也說不定呢?”

    謝臨澤沒有說話。

    青辭湊近他,微笑道:“或者你是擔心,他會直接死在你的手裡?”

    男人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迎面而來的寒風揚起兩人的長髮和廣袍。

    “你既然清楚自己個怪物,怎麼還敢跟著他離開皇宮?”青辭雖然在笑,眼底卻薄涼入骨。  

    他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從腳邊提起一個食盒放在謝臨澤的懷裡,俯身道:“打開。”

    謝臨澤手裡的傘跌在雨水中,他垂下目光,看著食盒卻沒有動,青辭牽著他的手,打開了蓋子,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那是程裴的人頭。

    他閉上眼睛。

    青辭附在他耳畔,語氣輕柔溫和:“阿澤,你不想再嘗試黑暗的鮮血的滋味吧?”

    他從食盒底下抽出一份蓋了印的聖旨,將狼毫遞給謝臨澤,“寫吧,作為對穆家的補償,把北鎮府司的指揮使的位置給他們吧。”

    謝臨澤握住狼毫,醮了墨,看著聖旨半晌,忽地一笑,“青辭,以前可沒有見你這麼大的動作,你一貫行事都不露面,為什麼這次這麼急於求成?是不是忌辰那日的飛雲舞,難得讓你起了忌憚之心?”

    青辭正要說話,忽然抬起頭,臉上風輕雲淡的神色微微一變,向後退了一步。

    一道雪白如雷電降臨的刀光劃破這漫天雨水,勢若破竹般撕開了兩人之間的聖旨。

    許延從石階上翻身而起,持刀落在圍欄上,眉目霜冷,看向青辭的目光無異於死人。  

    謝臨澤一晃神:“許延?”

    青辭微微一笑道:“許公子,又見面了,不打一聲招呼就動刀動搶不太好吧?”

    許延擋在謝臨澤面前,對青辭道:“跟你這種背後耍陰招的人,需要打什麼招呼?”

    說著,他一揚鋒利的長刀,那一瞬間快若雷霆般斬向對面的男人!

    面對著撕裂開尖嘯的寒風,銳不可當的刀鋒,青辭的身形向左側一避,同時袖中腰刀揮出,在許延橫掃來之前,寒芒若流星降下,在刀面中間一揮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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