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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澤抬手抱住他,臉貼在他的肩膀上,“許延。”
“嗯。”男人應聲,“他讓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嗎?”
謝臨澤緊緊蹙著眉,站在這裡已經聽不見青辭的笑聲,可那些如影隨形的黑暗仿佛又捲土重來,如同深陷囹圄,只有許延的懷抱提醒著他一切已經過去了。
許延清楚地知道青辭在他的心裡就是一根刺,扳著他的肩膀和他對視,“告訴我,若是沒有龐清的緣故,你會殺了青辭嗎?”
謝臨澤靜了下來,目光複雜,“我不會手下留情,青辭到今時亦是如此,我和他之間容不下任何餘地。只不過,到了這一刻,我已經不想再去過問他的生死了。”
“他做了那樣的惡行,每每面對你,卻用諸多藉口掩飾,踩著你的軟肋得勝,你就不想親手殺了他嗎?”
許延的話就像一把銳利的鋼刀,迎面而來,無處可避。
謝臨澤的喉結艱澀地動了動,“曾經在太玄殿,無時無刻我不在想著殺了他,但是到了現在,我已經能掌控他的生死,卻一點都沒有這種念頭了……”
他頓了頓,無奈地自嘲一笑,“我如今……只想忘了過去的事。”
見到他這樣,許延的心臟泛起一陣疼痛,一股酸澀從胸腔里騰起,伸手把謝臨澤抱緊在懷裡。
曾經溫情美好早已被血淋淋的背叛消磨殆盡,前塵往事太過黑暗,不如拋個乾淨。
許延附在他耳邊說:“你說的對,臨澤,與青辭有牽連的那些事情早該忘了,等季函審訊出來,我來殺了青辭,他的屍骨和一切都會埋葬。”
謝臨澤的眼睛裡倒映著對方的輪廓,片刻點了點頭。
“好了,走吧。”許延偏過臉,吻了一下對方的唇角。
謝臨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情緒整理平靜,拍了一下許延的胳膊,“你不鬆開怎麼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許延直接把他打橫抱在懷裡,謝臨澤驚愕地瞪大了眼,不自覺地勾住他的脖子,以免摔下去,“又沒磕著傷著走不了路,你做什麼?”
許延伸出手,把懷裡男人的頭髮揉亂,“不想鬆手。”
許延不由分說地抱著他,繞過長廊,兩個人回到住處,謝臨澤往床上毛氈一躺,他今天在屠宰場耗光了所有的力氣,一會兒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發酸,忍不住泛起困意,揪著許延的袖袍,“我先睡了一會,等一個時辰喊我起來。”
許延點了點頭,他坐在旁邊一動不動,看著他陷入沉睡中,眼睫隨著呼吸微微發顫的樣子。
就這樣兩個時辰後,季函那邊傳來了消息。
第98章 危機
青辭身上殘缺不全的佛羅散發作, 並不像謝臨澤那般失去理智,蠱毒進入他的四肢百骸,如同巨力碾壓骨骸, 刑訊審到一半, 他便因為劇痛昏厥過去。
到了晚上,謝臨澤許延和季函三人坐在庭院裡喝酒, 算是一場簡單的慶功宴。
旁邊侍衛扣押著青辭,他的手腳都被鐵鏈銬著, 渾身骯髒, 侍衛按住他的肩膀, 他只能跪在地上垂著頭,漆黑的長髮散落鬢邊,看不清究竟還有沒有神智。
“趁著赫連丞還沒有離開王城, 明日一早你便啟程回大昭,穩定住朝堂的局勢,派穆河先去嶺北,我們暫且等不了龐清了。”謝臨澤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對季函叮囑道。
院裡流動著馥郁的酒香,樹枝上覆蓋著不化的白雪,季函點頭, “赫連丞讓運送糧糙的車隊先行,軍隊也前去救援難民,他這會兒在交待王城事務,估計最遲明晚便會出發, 安頓難民實是一大難事,不知多久才能回來,你們留在王城裡要當心。”
“這宮裡都是赫連丞的人,不用擔心。”謝臨澤說,“你帶來的人馬都折損的差不多了吧?走之前問赫連丞要支衛隊護送。”
計劃雖如此,但派去的侍衛回來傳話,說是赫連丞帶著車隊已經到王城門口了,從接近嶺北的谷峽走,順道帶上季函。
幾人都沒有想到赫連丞走得這麼快,不過跟著他回嶺北的確更為妥當,匆匆送走了季函。謝臨澤站在城牆上,看著一行車隊漸漸遠去,夜裡寒風呼嘯,幾點寒星如銀砂綴在天際。
他的身邊站著許延,雖然身處異國他鄉,但眼下的局勢從絕境走來,一切都慢慢地好轉起來,沉甸甸的心頭漸漸輕鬆。
“巫醫說佛羅散差不多已經煉成了,最遲也不過三天,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走了。”許延偏過頭看著他。
謝臨澤在夜色里笑起來,“從北嬈一路南下回到離鎮,這個寒冬也該過去了。”
許延朝他伸出手。
他把手放在許延的手掌里,被凍涼的指尖立刻溫暖起來,蔓延至心裡。
兩個人下了城樓,遠處卻逐漸火把大亮,無數人在四處走動,似乎是巡查著什麼,有侍衛匆匆跑過來,焦急地用一口北嬈話說:“青辭人不見了,關押他的士卒全都被他殺了!”
謝臨澤頓時腦中一嗡,一股寒慄的感覺從心底升騰而起。
許延最先反應過來,命令道:“關閉宮門,派兵在宮牆四周把守,他中了佛羅散,一定還沒有出宮!時間還來得及,調遣士衛抓住他!”
侍衛應聲,剛走一步,卻聽旁邊的謝臨澤道:“一旦見到青辭,格殺勿論。”
許延不由看向他,謝臨澤腦袋裡面一團亂,直覺會出岔子,踉蹌著步伐去牽馬,卻撞上了一個守城的士卒,對方摔倒在地,頭盔一歪,竟然是張中原面孔。
謝臨澤心中一凌,許延上前一把抓住士卒的前襟,“你是何人?怎麼混進來的?!”
那士卒一見謝臨澤和許延,想逃跑卻被抓住,顫抖著向後縮去,顯然是清楚他們的身份,“我……我……”
謝臨澤倏地抽出佩劍,懸在士卒的脖頸上,“你是青辭的人對吧?他派你來北嬈做什麼?”
士卒面對利刃顫抖得更加劇烈,連忙畏縮開口:“不要殺我,我都說!是國、國師他讓我們來傳信……”
“什麼信?”謝臨澤剛剛問出這一句話,忽然聽見腦後傳來利器破風聲,連忙側身一避,一支冰冷鋒利的箭羽飛下,勢若破竹般洞穿了士卒的腦袋!
士卒的嘴角湧出大團大團的鮮血,再來不及吐出一個字,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順著箭的來路望去,只見城牆伏著一個刺客,射殺了士卒後見自己被發現,飛速轉身向外逃去。
謝臨澤正要追上去,許延按了一把他的肩膀,“他們應該都是來救青辭的,我去追!很快回來。”
說完他一躍飛身掠上石階,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謝臨澤看著他離開,轉身去翻身上馬,朝王宮的方向的趕去,不斷想著方才那個士卒話里的意思,青辭讓他們傳信,傳什麼信?傳給誰?
無數思緒混亂錯雜,忽然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渾身的血液都涼了,北嬈有什麼要緊事可傳——只有才出發的赫連丞和季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