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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道:“老大,怎麼回事啊?你一走整個京城都變了,我、繡繡和胖廚子整天都提心弔膽!——等等,他是誰?”
此話一出,三個人灼灼的目光同時移向葉流州。
葉流州回以微微一笑。
許延道:“他暫且在客棧里待幾天。”
他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阿岸,我記得庫房裡還留著一些藥材,去取牛膝糙、麝香糙、百里香、菩提花及甘糙根一塊煎了。”
小二應了聲,好奇問:“是誰病了?”
許延正要說話,忽然動作一頓,只聽門外傳來一陣重重的敲門聲。
“官府辦案搜查罪犯!快開門!”
客棧里幾個夥計紛紛慌亂起來,許延的面色沉靜,“胖廚子和繡繡去樓上,我和阿岸在下面。”
幾人連忙行動起來,葉流州期盼地看著許延的目光轉向自己。
“至於你——”他開口,“還是交給官府吧。”
葉流州頓時表情凝固。
下一刻在阿岸震驚地目光中,許延抬手一掌劈在葉流州的後頸上。
噗通一聲,葉流州倒在桌上。
“老老老老老老大——”阿岸嚇得話都說不清了,“真的要把他交給官府嗎?”
“不然這客棧哪裡能藏得下他?”許延淡淡道,“把他抬到門後面去,你再去開門。”
“這這這這也行得通?”阿岸不敢置信,迫於對方的威壓,只能聽話照做。
雙門裹挾著冷風向兩邊大開,外面黑壓壓一片禁軍林立,鐵甲兵戈閃著鋒利森冷的寒芒,肅殺之氣迎面撲來。
阿岸頓時嚇得渾身哆嗦,幾乎快要站不穩,兩隻窄小的眼睛不住緊張地看向遮住葉流州的那扇門上。
身後許延不動聲色地把他提溜直了,阿岸這才勉強移開視線。
一隊禁軍從兩邊進入客棧搜查,後方一身盔甲的禁軍統領邁進門檻,掃視一圈客棧大堂,肅然道:“把你們這裡所有人都叫出來。”
“軍、軍爺,這是出什麼事了?”阿岸控制不住顫抖地問。
“今夜有賊人進宮偷盜,我等奉旨追拿。”
樓上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繡繡和胖廚子這時候才裝做被驚擾的模樣惶惶下來。
一行人站在大堂里,禁軍統領審視的目光逐一掠過,最後停在許延的臉上一頓,“你……”
第4章 客棧
“你昨晚在哪裡?”禁軍統領冷冷問。
許延神色的巋然不動,他的背微微倚著木桌,一手自然地搭在上面,語調平穩地道:“在客棧里。”
“是嗎?”統領淡淡道,說話間忽然伸出手,一把將旁邊的阿岸扯過來,逼問道:“你抖什麼?”
這下連胖廚子和繡繡都不由緊張地繃起神經,阿岸強撐著露出笑容,訕訕地道:“這尋常人乍見到官府這麼大的陣仗,哪裡能不害怕……”
“那好,你來告訴我。”統領一手指向許延,“他昨晚是在客棧里嗎?”
場面變得安靜至極,阿岸顫抖得更厲害了,眼睛非常酸澀地向許延那邊看去。
對方也在看著他,許延的鼻樑眉眼稜角分明,線條冷峻,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目光沉靜,波瀾不驚。
而在許延的身後,幾個禁軍正在大堂里翻查,已經快到了門口的位置。
阿岸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許延不會沒聽見動靜,可偏偏一絲反應都沒有。
統領有些不耐煩了,語氣逼人地又重複了一遍:“他昨晚是在客棧里嗎?”
阿岸回了神,還是一副哆哆嗦嗦的樣子,只是說話卻意想不到的連貫:“是,掌柜的昨晚一直在客棧里……”
胖廚子和阿岸同時悄悄鬆了口氣。
統領非常煩躁地鬆開阿岸,這時禁軍們搜查完客棧從兩邊歸隊,“稟報統領,沒有。”
聽到這個結果,統領刻不容緩地一揮手,“走!”
禁軍們聽令飛快地退出客棧,大堂里又恢復空曠和平靜。
一行人半晌才回過神,阿岸腿一軟,坐倒在地。
胖廚子拍拍胸脯,長長地出了口氣,忍不住困惑問:“老大,你把人藏哪裡去了?官府的人怎麼沒找到?”
繡繡也好奇地看著他。
許延在桌邊坐下,把已經涼了的茶飲盡,淡淡吩咐:“去把門關上。”
胖廚子不明所以,應聲去關門,剛剛拉開半邊門一看,頓時驚得眼睛險些脫了框。
——門後靠在牆上的,赫然是昏迷中的葉流州。
許延根本沒有刻意把他藏起來,恐怕也沒人能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隨著那門的開啟,恰恰在禁軍的眼皮子底下掩住了葉流州,讓人產生一種既定的認知,從而忽略這些細微末節。
胖廚子凝噎。
阿岸驚魂未定地道:“老大,你就料定禁軍不會發現嗎?要是他們拉開門發現了那人該怎麼辦?”
“沒辦法。”許延不以為然地道,“若是被發現了就只能硬碰硬了。”
阿岸想想那個場面,就感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隔著袖子搓了搓胳膊,又說:“看來老大你這一趟收穫頗豐啊,連禁軍都出動來抓人了……”
許延看著亂糟糟的客棧,“說不準,或許得不償失。”
“怎麼會?像老大這樣無利而不往的人……”
阿岸說到一半對上許延看過來的目光,頓時悻悻地退了幾步,到葉流州面前蹲下,好奇道:“怎麼沒氣了?老大,你不會把人打死了吧?”
繡繡走過來道:“別這麼說。”
客棧里的三個夥計全部圍著葉流州,胖廚子試了試他的氣息,卻發現他渾身驚人的燙,連忙道:“老大,他在發燒啊!”
葉流州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他能感覺到有人在挪動他,還有模糊的說話聲。
接著有苦澀的液體灌進嘴裡,那味道太沖了,他忍不住咳嗽起來,想緊閉牙關,可根本沒有一絲力氣,意識隨之越發昏沉,墜入更深的黑暗中。
許延拿著算盤和一沓帳本,走上二樓,胖廚子正從房裡走出來,繡繡輕輕地關上門。
“用過藥了,他睡一覺到明天應該會好些。”繡繡指了指裡面。
“好。”許延點了點頭,“你們也去休息吧。”
兩人應聲下去了,許延推開門進去看了眼,這是間客房,原本被禁軍翻亂的擺設,已讓繡繡他們整理妥當。地上鋪著厚厚的狐毛氈,黃花黎翹頭案上置著一支梅瓶,素淨的紙燈里籠著燭火,讓屋裡呈現出一片暖黃色。
葉流州躺在榻上,被褥嚴嚴實實地蓋著,他已經睡著了,並沒有沒什麼異樣。許延正要出去,卻聽到對方若有若無的囈語。
這是燒糊塗了嗎?
許延繞過屏風,想聽清他在說什麼,距離一近對方反而沒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