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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
金戈震響間,許延露出了驚愕的神色,只見手裡長刀在半空中斷成了兩截。
刀鋒交抵不過瞬息發生,青辭的腰刀完好無損,連半點豁口都沒有,可見那一擊的力道和速度把握得精準至極。
“在宮中並不是仗著武功,就能夠為所欲為的。”青辭收刀歸鞘。
許延冷冷地抬起戴著田石戒的手,身後的謝臨澤倚在圍欄邊,向下看去,“季家的人來了,你還要繼續打下去嗎,青辭?”
青辭笑著搖了搖頭,“先動手的人可不是我,對於許公子,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做朋友。”
謝臨澤按住許延抬起的手,“不要在這裡跟他動手,我們走。”
許延忍不住蹙進了眉,看到他的目光,才按耐住滿腔怒火,冷厲地掃了青辭,轉身跟著謝臨澤離開。
青辭沒有阻攔,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
——
離開欽天監,沿著綠蔭林往迴路走,兩個人一前一後淋著雨都沒有說話,不遠處尾隨了一堆季家的侍衛。
謝臨澤回過身,見許延低垂著頭,盯著地面拖著腳步向前走,神色掩在潮濕的黑髮中,隱隱有幾分頹靡。
“沒能殺了青辭這麼沮喪?”謝臨澤走到他旁邊,“他在很早以前武功就跟我不分上下了,如今來說,這世上能殺他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許延沒有吭聲,絲髮中的眼睛看著他。
“你是在怪我沒有把青辭的事早點告訴你嗎?”謝臨澤駐足和他對視,被雨淋了半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許延片刻嘆了一口氣,抬起袖子蓋住男人的腦袋上,替他擋住雨水。
謝臨澤彎起眉眼,忽然做出了一個讓對方意料不到的舉動,他仰起頭在許延的側臉上親了一下。
許延睜大了眼睛。
第64章 談婚
那一吻在他的心裡就像嘗過的糕點甜食一樣, 瀰漫著鬆軟香甜的誘人香氣,以至於讓他不由恍惚起來。
許延怔怔地看著謝臨澤臉上的笑容,又意識到了什麼回過神, 轉身望向後方的季府的侍衛……
他的頭還沒有完全扭過去, 身邊的男人便扯著他向前走,完全不在意有沒有被瞧見, “趕緊回去,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許延只得把那些侍衛拋之腦後, 跟著他離開飄灑著雨絲的綠蔭林道。
回到太玄殿, 進入寢殿淨室, 換下一身濕衣,擦乾淨頭髮,謝臨澤持著蠟燭, 將殿中的燈盞全數點亮,橙黃的暖光照亮了四周。
他一頭沾著潮氣的長髮披散在背,朝許延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過來。
兩人穿過掛滿了書畫的甬路, 謝臨澤推開書閣的門,讓許延先走進去。
只見裡面四壁嵌著夜明珠,其散發出的閃耀光線都不能蓋住屋裡堆積的琳琅寶物, 高架上陳列著粉彩六方套瓶、白釉紅螭瓶、藍釉燈、掐絲琺瑯薰爐,還有西洋進獻來的燙金鏤空銅雕鍾,數之不盡的瑰寶奇珍。
地上的箱子裡滿是華麗耀目的玉石,像是流動的黃金脂, 星星點點鋪撒一地,整個屋中都散發著朦朧的光澤。
“怎麼樣?”謝臨澤對一動不動的許延道,“比你那密室的寶物還要多吧,這些都歸你了,下次可別說什麼欠你多少兩銀子了。”
許延看著寶物,眼裡倒映出熙熙攘攘的光,從剛開始的錯愕中反應過來,伸手把謝臨澤拉到面前,“你欠我的除非是用你這個人來還,別想用這些東西打發我。”
“那這些寶物你是不打算要了?”他問。
許延微微頷首,“聘禮我收下了。”
謝臨澤忍不住笑彎了眼。
兩個人在書閣門口席地而坐,望著鋪著卵石的甬路,掛在廊下飄飛的水墨書畫,淅淅淋淋的雨絲中微風挾著清香拂面而來,那是枝梢紛紛灑落一地的桂花。
許延取了兩個玉杯,一壺酒,斟滿了遞給身邊的男人。
謝臨澤像軟骨頭一樣,斜倚著閣門,身下是絳紅色狐毛氈,見著許延的動作,沒有抬起手去接,而是微微抬起身子,伸頭過去,啟齒咬住杯沿。
許延的呼吸微微一窒,持著杯子的手僵住。
偏偏男人抬起一雙含水的桃花眼去看他,仿佛挑釁般的揚起一邊眉梢,唇邊流連不散的笑意旖旎。
色之一字,刮骨之刀。
許延渾身的血都熱了,所有的思緒都蒸發不見,他像是受到蠱惑一般低下頭,湊近男人,感受對方的呼吸,想去親吻他的嘴唇、下巴,領口中露出的玉脂般的脖頸。
就在兩個人的距離分毫之近時,不遠處的遊廊傳來腳步聲,接著季函的聲音響起,帶著掩飾不住的錯愕:“你們在做什麼?”
季函在主殿中沒尋到人影,便來後面找兩人,他看到這一幕,懷裡抱的卷宗落了一地。
相比他的驚訝,兩人顯得平靜多了,許延維持著姿勢沒有動,謝臨澤一臉淡然地叼著酒杯,仰頭喝盡。
季函皺緊了眉,逼問的話語數次到了嘴邊,開口卻改了口,做出一副沒有看到的樣子,對許延道:“白駒門的事錯縱複雜,我這邊需要和你商議人員的配製。”
許延像是沒聽見般一動不動,陰沉著臉壓著火氣,直到謝臨澤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挪動視線看著面前的男人。
“大事為重。”謝臨澤非常無辜地聳了聳肩。
許延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向外走去。
到了第二天上朝,謝臨澤從左側通道走出,眾目睽睽之下身後跟著一身飛魚服,腰佩環首刀的許延。
眾多朝臣靜了一瞬,接著發出竊竊私語,皇上在龍椅上坐下,對此視若無睹,處理起上奏的事務來。
接著為首的季函拱手道:“啟稟皇上,自先帝駕崩後您登基以來近十年,國無皇后,又無子嗣,實乃社稷之危,早些因久病於榻耽擱,現已病癒,當迎娶一位名門之女為後,以豐子嗣香火,望我大昭國祚延綿。”
此言一出,底下響起一片應和聲,暄和帝已經過了弱冠之年,子嗣問題便成了如今大昭最大的憂患。
早在昭德帝散去三宮六院,只冠寵惠瑾太后一人時,朝中便非議不斷,直到昭德帝以強硬手段鎮壓下去,現在看來,當年因皇家子嗣不旺而留下的後患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謝臨澤沒有看身後許延的神色,淡淡地開口:“那依季首輔的意思,可是有了皇后的人選?”
季函道:“穆老將軍的嫡孫女穆霓已過及笄,自小飽讀詩句,六藝俱佳,明德惟馨,蕙心紈質,當是皇后的最佳人選。”
謝臨澤靜默半晌,嘴角牽起冰冷的笑,“此事容後再議。”
底下有人出列拱手:“陛下,此事乃我大昭燃眉之急,萬不能再拖延下去!”
“說的是,陛下至今沒有子嗣,我大昭危矣!”
“還是早早定下的好,後宮豈能無主?不僅應迎娶皇后,還當著戶部定下選拔秀女進宮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