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夥計轉瞬之間將陌刀用左手拿過,刀鋒斜斜刺向躲閃不及的赫連丞,倏地劃破對方的胳膊,一道血液飛散,灑落在雪地上。
一見血,驚住的侍衛們才反應過來,紛紛手忙腳亂地丟下棺材,向後方逃去。
四周的氣氛緊張起來,一圈等候的敵人躍躍欲試,赫連丞抹了一把手臂上的血,正要提刀再次迎上對手時,卻發現夥計顯然注意力分散,目光看向一邊。
他順著看過去,發現裝著費連樞小妾的棺材倒在地上,棺材板根本沒有用釘子封上,一傾斜歪倒在地便分散了開,露出了躺在裡面的男人,因為方才的搖晃,他身上蓋著的的毛氈落出棺外,一邊手臂無力的垂下,猶如綢緞的長髮半掩著白玉似的面容。
一時間場面有些定格,赫連丞深深皺起眉,這張面孔讓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他直接愣住,“謝臨澤——?”
第82章 解蠱
這個事實實在太過驚人, 可面前的景象明明白白——大昭皇帝被人裝在棺材裡出現在萬里外的敵國北嬈。
喬裝打扮成夥計的許延趁他愣神,一把揪起赫連丞的衣襟,將陌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迎上眾多正欲衝上來的護衛, 厲聲喝道:“把你們手裡的刀放下!全部退後!”
護衛忌憚著他的舉動,一時遲疑沒有上前, 緊接著赫連丞回神,完全不顧惜性命, 毫不猶豫地揚聲命令:“不要放下刀!抓住棺材裡的人!”
許延刀鋒一緊, 在對方的脖頸劃出一條細細的口子, 神色緊繃地看向已經被護衛抓住的男人,謝臨澤還陷入在沉睡中,眼睫緊閉, 對四周的情況一無所覺。
看到他落在他人手裡許延一刻也無法忍耐,當即怒不可遏地用北嬈話喝道:“放下他!不然我就殺了你們皇帝!”
赫連丞一挑眉鋒,脖子上還流著血,“在你動手之前, 他們就會先殺了謝臨澤。”
細雪漫天而下,兩方人劍拔弩張地對峙著,護衛們抓住人質重重包圍住許延, 赫連丞觀察著對面的男人,沉思了數息,接著意味深長地說:“他是不是已經完全被佛羅散侵蝕了五感?”
許延渾身的氣息陡然變得危險起來,既然對方已經識破, 他並不打算掩飾,壓低了聲音,字字森寒,“拜你們北嬈人所賜。”
“話可不能這麼說,佛羅散一事我的確有所耳聞,可並非是我所謀,也不是我所為。”赫連丞攤開手。
“我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許延挾持著他,目光轉向被護衛抓住的謝臨澤,“再說最後一次,放下他!”
那明晃晃的刀隨時可能在赫連丞的喉嚨上開個口子,四周的護衛緊張地盯著對方的舉動,握緊了刀劍,嚴陣以待。
“你就是殺了老子也跑不出北嬈。”僵持片刻,赫連丞說,“這樣,你鬆開我,我保證不會傷害你們兩人。”
這話聽起來沒有半分可信度,許延嘲諷地勾了一下唇角。
赫連丞想了想,再加籌碼,“你來這裡隱藏身份藏身在左賢王府,是為了替謝臨澤解開佛羅散吧?我告訴你,他救不了謝臨澤,那佛羅散本來就沒有解藥,只有王宮裡的巫醫可能會有辦法。”
“你怎麼證實你的話?”風雪飄起,把一圈人的衣袂卷得獵獵作響。
赫連丞也不猶豫,直接命令道:“把人還給他。”
護衛卻憂心忡忡地道:“可王上……”
“給他。”
高大魁梧的護衛抓住謝臨澤的後衣領一步步上前,警惕地盯著許延的動作,把提在手裡的人交了出去。
許延見此頓了頓,隨後鬆開赫連丞,把陌刀甩手插進雪地里,接過謝臨澤把他抱了起來,一邊臂彎托住他的膝彎,懷裡的男人幾縷鬢髮散落,下巴瘦尖,對外界的變化完全沒有一絲感知。
他往前走了一步,可護衛們如壁壘般立著,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
寒風凜冽呼嘯,夾雜著細雪飛揚,許延回過身,目光如凍結的霜雪,“你打算出爾反爾?”
對方的身前已經擋有一圈護衛,若是他做出任何攻擊的舉動,就會被一擁而上拿下。
赫連丞抱著手臂和他對視,“不,老子當然說話算話,只是我可沒有答應讓你們兩個離開北嬈,你現在要隨我進宮。”
許延回過頭,繼續向前走去,護衛們沒有得到命令沒有妄動,領頭的護衛看向赫連丞,他放下手臂,面上露出一絲惱怒之色。
眼看就要發作之時,許延停下腳步,彎下腰撿起棺材裡的毛氈蓋在懷裡的男人身上,看向不遠處的北嬈王,“還不走?”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兩人的身份完全暴露,還驚動費連樞,再想逃出北嬈已是不可能,不如跟赫連丞進宮看看能否解佛羅散。
在一行護衛的帶領下,許延抱著謝臨澤邁進了這座黑岩累砌的森嚴王宮,接下來的幾日裡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有侍衛跟隨在後,能讓他忍耐下來的原因是,赫連丞答應讓巫醫來替謝臨澤診治。
看著一群猶如枯木般的老人包圍了躺在石台上的男人,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時,許延煩悶地皺緊了眉,深覺這夥人神神叨叨,在經過交涉過後,傳信出去讓搜羅藥材的周垣儘快回來。
他回神一扭頭,便看見其中一個巫醫在剝謝臨澤的衣袍,當即青筋一跳,單手抓住對方一把將他整個人拋了出去!
旁邊的侍從們大驚失色連忙上去把人扶起來,剩下的一圈巫醫們立刻見此嘰里呱啦的叫嚷起來。
許延的北嬈話也是以前經商走南闖北學下來一些,但並不是很熟,尤其是當先帝去世,兩國因此斷絕貨物賈貿往來,更是生疏不少,這會兒根本聽不懂他們在吵什麼,只覺得刺得耳朵疼。
這時赫連丞打開木門出現在石室里,四周立刻安靜了,他那身黑羽大氅已經脫了,只穿了一件修身的左衽窄袖長袍,一縷彎曲的鬢髮落在眉角的疤痕上。
“他們只是在查看謝臨澤的蠱毒而已,這些巫醫一輩子專研此道,論醫術不比你們中原人差,你可以儘管放心。”
赫連丞朝巫醫們點了點頭,對方頗為不滿地念叨著什麼,繼續手上的動作,揭開石台上男人的衣襟,讓他整個上半身裸露在寒冷的石室中。
“讓你的手下再添兩個爐子送進來。”許延站在一邊說。
赫連丞不以為然,“不都一樣?反正他感覺不到冷暖……”
許延偏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雖然我很想跟你打一架,但現在看起來並不是時候,別以為老子怕你了。”他對侍衛比了一個手勢,在侍衛走出去後看向石台,嘖嘖有聲,“你叫許延是吧?難怪你把皇帝看得這麼寶貝,他看起來的確很……”
許延的臉色徹底黑了:“你再說一個字試試看。”
赫連丞十分不能理解,“老子說什麼了?男人說這點事兒怎麼了?別告訴我你看待他不是那種關係?老子的兩隻眼還沒有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