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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言人間苦,但自過路神仙的眼中看來,只覺這人間可真是熱鬧——凡人生而短命,許正因活得倉促,才活得熱鬧,執執求索,慾火長燃,轉眼就燒出一個新天地。

    仙人長生久視,不僅得見人間熱鬧,也得見了一千年又一千年的風雲變幻,氣象萬千。

    過路神仙不妄涉人世,這人間苦是不苦,好是不好,這一個千年比上一個千年是進了三尺還是退了一丈,皆不在仙人神念之中,只瞟一眼,便自去了。

    偶有與這人間結緣過的神君路過,多看上幾眼,也只笑道,「倒還是這樣熱鬧。」

    不過如此。如此也就夠了。

    作者有話說:還有四個番外,更新時間不定,爭取一周內更完

    第三十五章 後記

    好了,兩位主角都不是人。

    來時不是人,去時也不是人,中間短短做個人,三言兩語講一講人間事。

    前段日子有粉絲推薦我去看了一出叫《鵝籠書生》的中式傳奇戲劇,關於什麼叫「傳奇」,導演是這麼說的:「中國的傳奇是有傳承的,以前小說、戲劇都叫傳奇,比如唐傳奇、宋傳奇、明傳奇,後來傳奇變成了類型。但所謂傳奇,並非玄幻,它是一種表達形式,是在形式上、審美上的追求。」  

    我認為的傳奇是一種隱喻,人寫的東西,寫神仙,寫妖怪,最後還是在寫人。

    曇山的角色相對簡單,他修佛,最後發現護世的不是仙佛,是人慾;他救人,是因為做了人,懂了人,不著相於值不值得。

    人看到螞蟻在小水窪里掙扎,給它一片葉子做船相渡,這是慈悲嗎?大抵也是。

    但我理想的慈悲,是基於「理解」與「共情」的慈悲,是終於能夠寬容,與自己和解,與他人和解,與世界和解,只是人做不到。

    人與人之間,真正意義上的理解與共情是極難實現的,有的人類對此很失望,於是去研究蜂巢思維,研究人工智慧矩陣技術,希望藉由科學求探求愛,那麼祝科學昌明。

    回到角色上來,所以曇山的設定是「本為天外金仙」,是有神性的,人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邊涌瀾的「成仙」也是一個隱喻,愛情小說,從狹義的情寫起:一半隱喻了「感情」對人類文明的功不可沒——因情而開智,開智則為仙——說文明的發展是由理性來推動,感性只能幫倒忙,這個主題已經被科幻小說批判過很多次了。

    另一半隱喻了人類的局限——成仙得道分兩步走,得道那步,還是要先做到太上忘情。  

    引用網絡上對於「太上忘情」的解釋:忘情是寂焉不動情,若遺忘之者——不是沒有情,而是有情,但把它放到好像忘了的層次。

    就像忘言不是把要說的話忘了,而是默默體味它的意思,不以說話來表達,忘情也是如此。

    忘情絕不是無情,而是有情卻不為情牽,不為情困,把情處理得豁達灑脫。

    有情是好的,但是有情一有到沾滯,一有到不灑脫的地步,就把情給弄得烏煙瘴氣了,甚至弄成惡形惡狀化。

    必須承認太上忘情這部分我寫得不好,以至於要用後記來找補——原本的大綱設定里瀾瀾是獨自種葡萄,獨自去苦執,結果寫完「祝你快樂」四個字我自己先扛不住了,年紀大了寫不了虐,趕緊把大師放回來陪陪他,這一陪,就寫不出「太上忘情」的意境了,邏輯上也會有點問題,最後一章卡文卡得要死。

    但是算了,我想寫的是篇甜文,寫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甜。

    不過好歹關於如何去苦執還是硬點了一下題的——「若問苦執何時得解,卻只道是人間四時,潤物無聲。」

    這裡我要再安利一下汪曾祺先生和他筆下的四時生趣。

    以「成仙」隱喻超脫,除了「去苦執」,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無怨由」。  

    這兩點也是人很難做到的,所以邊涌瀾的角色設定是「本為天地真靈」,是有靈性的,人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至情終究只是為人之道,不是成仙之道,主角成仙一因聖與善,一因純與真,不過在凡人的傳說中,總要傳成是因為至情感動上蒼,方才成仙而去——這就是人,和人以為的好結局。

    主角來時不是人,去時也不是人,是人的人,做不到也沒什麼,寬以待人也寬以待己,左右不過幾十年,活個熱鬧也挺好。

    《長相守》的後記里祝大家,「歲月靜好中,總有一雙手為你們輕輕撫過眼角笑出的細紋。」

    這次的祝福比較實在,就祝大家:人間四時,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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